第二天一早,上下铺的两人踏上了完全不同的征程。 离集合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宁洲就到了训练球场,发现好几个球员比他来得更早。 U21的队伍中都是20、21岁的年轻球员,精力旺盛,大早上就猛练扣球…… 队伍中其他二传还没到,几个攻手互相帮忙传球,然后嫌弃对方传得烂,边扣球边吵。 在场边压腿的宁洲:…… 啧,年轻人啊…… 眼看着几人快要愈吵愈烈,宁洲伸着懒腰进场: “你们好,我叫宁洲,我可以帮忙传!” 争吵中的攻手抽空瞥他一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想扣到位的传球,你们自由人不能在三米线内上手传球吧。” 宁洲踮了几下脚,试着让自己显得高一些: “别急着拒绝,你们扣几球试试……” 攻手们第一轮扣宁洲球的时候,只觉得中规中矩。 等到第二轮扣过,几人齐齐尊重道: “宁哥,是我们有眼不识二传!” “没事,习惯打什么样的传球都可以告诉我,我尽力配合你们。” 宁洲长得好,球员们对他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错,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治愈系的温和气息,一口一个“宁哥”。 球员们:难得的温柔系二传啊!必须嘴甜! U21带队教练来到球场时,宁洲已经基本摸清了攻手们的特点。 教练眼神清明,却没什么激情,一开口就丧丧的: “都集合。赛前紧急集合的队伍有什么好练的?你们再练也不可能突然培养出默契。” 一个球员不服气嘟囔道:“总比不练强……” “大早上不热身就开始玩命扣球,要是受伤还不如不练。”教练两手一背,自带颓废气息,“有意见的出列,不用听我的,自己去练就行。”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既想叛逆,又觉得教练教训得有道理: “听这老头说话好来气!慢腾腾的,嘲讽谁呢!” “忍忍吧,咱们确实忘了热身……” “奇怪,我怎么感觉教练很眼熟呢?” 他们辨认之际,宁洲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脱口而出: “张康!?” “……” 这一声过于响亮,镇住了整个球场,连路过的保洁员工都探头看热闹…… 宁洲脑袋逐渐降温,结结巴巴: “我,我的意思是,张教练您好……” 张康无视他,轻飘飘指挥道: “全体都有,绕场地慢跑……刚才直呼教练大名的那位,训练结束后单独来找我。” 宁洲:TAT 见面不到三分钟,成功被盯上了…… 更何况张康还是宁洲的偶像—— 他是华国男排黄金一代的成员。 那一支连续闯入奥运会四强的队伍中,宁洲的养父宁旭是主力自由人,张康是主二传。 在那个各国技术都粗糙的时代,张康用灵活多变的传球给排坛上了一课…… 宁洲小时候最崇拜宁旭,转二传之后,“迷上”张康,经常抱着全损画质的古早录像看,研究他的传球思路。 宁洲有幸叫他一声教练,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 摆烂守则新加一条:偶像面前,人人平等,咸鱼也不例外…… 半天训练和打了鸡血一样,宁洲找张康认错的时候,却怂得缩成一团。 张康像是忘了刚才的事,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怀念道: “你是宁旭领养的其中一个孩子吧? 我和他好久没见了,怎么样,那张严肃脸变化大不大,他眉头现在不会深得能夹死苍蝇吧?” 宁洲回忆一番,认真点头:“应该可以。” 张康鼻音“哼”了一声,像是在笑: “好在他养出的孩子有点幽默细胞,你打二传的?” “对。”宁洲敬慕的小眼神无处安放,“有很多事情想向您请教……” “你有我的联系方式吧,训练时间外有问题直接给我发消息,别在训练中心找我,我不喜欢在这么死板的地方。” 张康和宁旭退役后都收到了教练组的邀请,但张康没有留在这里工作,国家队有赛事重叠的时候,他偶尔被请来当临聘教练。 张康说话间,一直用单手垫着球,球感很好,排球被他驯化温顺: “我一开始接手U21队伍收到的名单里没有你,听说你是大集训的成员,现在主教练是谁来着?” 宁洲脱口而出:“空教练。” “空?孔?”张康接住球,艰难思索,“教练组新请了姓孔的教练?” 宁洲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不不,我嘴瓢了,是罗教练。” 糟糕,被那群乱叫外号的队友腌入味了…… 张康愣了一秒,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现在的年轻球员,不仅敢连名带姓直呼教练,还给教练起外号……” 宁洲苦着脸:“呃,不是……” “这样才对!”张康随手把排球抛出去,球落进放球筐子里,“年轻人就是要有点反骨!” 刚准备道歉的宁洲:? 张康接上刚才的话题:“我搞不懂你们罗教练为什么单把你一人插来这边的队伍……” 他神色淡淡,语调几乎没有起伏,转身朝训练场出口走: “现在U21这些小年轻,都是他挑完集训成员后,剩下的歪瓜裂枣。 他让你来这里有什么打算?” 张康自言自语着,实在不理解,浅叹一口气。 “张教练。” 宁洲明白张康的问题并不是向自己索要一个回答,却还是叫住了他…… 张康转头,看到宁洲站在原地,不矜不伐,言语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固执: “我可能是来证明,他们并非‘歪瓜裂枣’的。” 二十岁的青年面容青涩,挺拔坚韧,扬起未丰的羽翼,维护着身后同样青涩的队友们…… 张康不由停下脚步,凝望这一幕,神情恍惚—— 那也是二十岁的自己。 激情还未褪去、队友还在身旁。 张康由衷轻叹:“宁旭培养出个好二传……” 宁洲摇了摇手:“我传球还有很多不足!” “与传球无关。”张康嘴角带上笑,“那群臭小子连我都不服,跟你认识一上午就围着你喊‘哥’,有这份凝聚力,当二传就合格了。” 宁洲错愕,被夸得不好意思。 张康重新转身,离开的脚步比刚才轻盈许多: “我等着看,宁洲,好好用那帮‘边角料’,让你们罗教练后悔没选他们吧!哈哈哈……” 从见到张康开始,这阵笑声是他发出的最大音量。 宁洲不明觉厉,把球筐推到储存室,简单收拾好球场才离开。 “嗡嗡!” 手机震动两声,宁洲打开一看,张康把U21球员们拉进一个群,群名: 不正瓜列衣枣 “张康:我把赛程和训练安排发群里,赛事紧迫,都不能请假。” “好的张教练……弱弱问一句,群名和排球有关系吗?” “张康:没,只是强调一下你们不是歪瓜裂枣罢了。” 宁洲眼角抽动:拆开写不显得比“歪瓜裂枣”质量还差吗!? 张教练的幽默细胞,就邪门! 宁洲强忍着改掉群名的冲动,点开赛程表查看。 参加U21世锦赛的队伍少,训练+往返路程+比赛,全程只需要半个多月。 这也意味着宁洲将错过两期《运动向前冲》…… 张导演能体谅现役运动员的苦衷,当初签合同时就给了宁洲“请假自由”。 在名气上升期间,减少镜头曝光会影响发展速度。 考虑到这一点,张导演收到宁洲请假消息,不免可惜。 她给宁洲提出一个要求:请假期间多发几条微博,至少两条。 两条,天文数字…… 宁洲没想到请个假还收到了KPI,愁得挠头。 要知道他从注册账号到现在,一共才发了两条,其中一条还是转发的。 宁洲不想耗费太多脑细胞,索性登录账号,打了几个字发出去: “宁洲没有被占用:要参加U21世锦赛,请假两期。/抱拳/” 张导演很快出现在评论区: “让你请假期间营业两条,拿这个充数?糊弄学一定修满学分了吧?/微笑/” “宁洲没有被占用:嘿嘿,KPI进度条走过50%!/剪刀手/” 这楼下面整整齐齐一串“hhh”…… 大家笑完,讨论起宁洲发的内容: “宁洲加油!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是世锦赛,好厉害!” “在此科普一下,U21世锦赛和国家队去打的世锦赛不一样,只是世青赛。” “那也是代表华国参赛,宁洲算国家队成员了吧?” “并不是哦,新成立的一队这次去打亚锦赛,我看了U21的大名单,都是不受关注的一些球员,新星们都在亚锦赛名单里。” “华国男排急切需要提高世界排名,这对三大赛的参赛资格和签位都很重要,所以把厉害的球员们派去世锦赛挣世界积分了……” “懂了,宁洲没到国家一队水平是吧……” “他拍综艺挺好玩的,有颜值有才能,排球没打出成绩,看来副业搞得比主业旺。” “上帝给他打开门,又关上了一扇窗……” “没关系,已经很优秀了,我没机会作为球迷支持他,粉银幕中的他就行!” …… 宁洲最近热度涨得快,惹来一些黑粉,抓着宁洲参加U21这件事不放,到处嘲讽他排球打得不好。 网络上暗潮涌动,宁洲心态稳如泰山。 他连自己账号都不常登录,黑子的话根本钻不进他的耳朵。 就算听到了,他也没空理会,因为赛前准备太忙—— 张康以强硬的态度把队长头衔交给了宁洲。 一面是教练组的对接传达任务,另一面是“宁哥宁哥”的队友们,宁洲和转动的陀螺一般,过上了“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 “宁哥,我还要练多长时间,不想练这个了!” “对啊宁哥,咱们去练配球吧,不扣球我手心痒痒。” “宁哥~宁队长~” 攻手们排成一行,对着墙面垫球,大腿酸痛,叫苦不迭。 严厉的宁队长绷着脸:“不行,你们的基础太差了!” 队员们:说好的温柔系二传呢!? 他走到其中一个队友旁边,拍了怕对方的手腕: “手腕别松。” “宁哥,我手臂酸得夹不紧了,咱们换……” “忍着!” 心理年龄25的宁洲,看他们像是看后辈,走到另一球员身边,挨个点拨: “你重心还是有点高,把腰再放低一些……” 球员听完,塌下腰,宁洲双手从背后环绕,撑住他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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