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给你的传球要加速了。” “?”许子畅擦着汗,“什么意思?” 宁洲眼睛亮晶晶的,期待道:“我发现你扣球时,手臂挥动速度特别快!你可以往这方面……” “不。” 许子畅一口回绝:“我是暴力主攻,以重扣力度为主项,不久后全世界都会听说华国队不止一个重炮型主攻!” “可我感觉你击打速度比力度更有优势,不适合走和余柏一样的路线!”宁洲着急道。 许子畅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屈臂展示肱二头肌:“你看,我力量训练从没有偷懒。” “我知道你没有偷懒。”宁洲试图劝说,“对面有个副攻把握不准拦网时机,你成功转型的话能克制他。” “我才不要。”许子畅揪了几下毛巾边角,“谁家攻手在比赛中转型?比完这场我再慢慢和你说。” 宁洲隐晦地瞥过一旁的杜骏,语气急切: “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你转型,你要尽快撑起余柏的对角主攻位才行!” “哪有那么紧迫?”许子畅莫名其妙地歪头,“队长撑起余柏对角,我只是偶尔替补上场。” 宁洲遏止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深呼吸:“就试一试,好吗?” “不好!” 许子畅一把从脖子上抽下毛巾,语气愈发刺耳: “洲洲你今天为什么要一直逼我?二传就可以肆意替攻手决定要扣什么样的球吗!” ‘你为什么要一直逼我?我在打自己想打的排球,不要替我决定人生!’ 许子畅的话与记忆中某个片段重合,宁洲呼吸凝滞一瞬…… 他怎么能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宁洲有些恍惚,使劲甩两下头:“抱歉,我……不会提这件事了,我会传和平时一样的球。” 许子畅撅着嘴,死死把毛巾绞在一起:“没事,是我语气不好……” “嗡——” 局间休息有多长时间,他们两个就吵了多长时间。 罗教练全程当观众,收好梳子,对宁洲和许子畅微微一笑,笑容弧度比平时淡: “下一局,加油。” 宁洲点头,作为第三局首发二传走上场,而许子畅嘴巴张得能把毛巾吞进去,指着自己鼻子: “教练,我我我上?” 罗教练声线温和中带着强硬:“你没听错,你是第三局首发之一。” 许子畅呆滞状态下,不知道被谁抽走毛巾、拖上球场。 “不对啊!”许子畅鞋底与赛场地板接触,不可思议地嘟囔,“不是队长首发,是我?” 前两局球量极少的杜骏、焦急劝说自己的宁洲、平分后重要的第三局让自己首发…… 一件件“怪事”划过许子畅大脑,他偷瞄几眼场边—— 杜骏坐在教练席的椅子上,仿佛早就预料到这局不是他上场。 难道……? 许子畅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吓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不会的,队长不可能出问题,他不可能……舍得抛下大家。” “哔——” 二传:宁洲 主攻:余柏、许子畅 副攻:陈文耀、聂飞昂 接应:宋涵润 自由人:宁洋、印昊(双自由人) 这套阵容,是华国队冲劲最猛的一套。 进攻气势简直能和世界前三强队B国队相媲美。 但相应的,稳定性下降。 曾经能上到位的机会球、能立稳的垫调传球、能保护起来的被拦回球……变成了曾经。 许子畅尽力顶起杜骏那份责任,但越是想做到完美,越深刻地体会到与杜骏之间经验的天堑之差。 “嘣。” 好在许子畅的一传还够稳定。 作为小主攻,他需要在场上承担六轮一传。 无论轮转到几号位,他都得接。 因为杜骏就是这样过来的。 许子畅接起一颗大力跳发,来不及松口气,就撑起身子赶去自己的进攻位置: “我可以扣!” 攻手们一齐大声要球,组建华国队进攻体系。 宁洲以跳传姿势,视野覆盖A国队所有人,琥珀色瞳孔赋予进攻体系的灵魂核心—— 排球出手,平行于球网,长距离传给4号位的许子畅。 “来喽!” 许子畅见到飞来的球,满脸兴奋。 身体没有伤病,是他目前为止与杜骏相比唯一的优势,他一跃至三米三以上的扣高! 许子畅的扣球挥臂动作与余柏非常相似。 惯用手臂不停蓄力,在空中抡出一条圆满的弧线,预示着暴力重扣即将来袭。 这种扣球姿势,其实是许子畅无意识模仿的结果。 他喜欢一切能吸引观众的招式,“暴力美学”无疑是排球场上最受瞩目的类型。 所以他崇尚余柏和欧美强力接应们,他要加入那些人的行列,不想转型。 许子畅永远只会走值得炫耀的路线! “嘭!” 他的全力扣球,打在了A国队拦他的接应手掌。 拦网时,手掌不是一个吃力的部位,手臂能拦住的球,换成手的就力气不足以拦死。 但许子畅这颗扣球,不像他幻想中的打穿拦网手。 而是被原地弹高,飞向球网正上空…… 许子畅腰腹+手臂的所有力气,没能敌过A国队接应的手掌拦网。 A国队不以强力接应当核心,即使这样,这名接应的力气远远超出许子畅的预想。 “争球!” 华国队其他球员们边提醒,边围向许子畅,提防排球落回来。 许子畅压下心头的失落,原地起跳,与A国队接应网上争球。 两名球员跳起的高度接近,同时按住下落的排球,两股暗劲隔着排球对抗…… 许子畅咬着牙顶住,却没能抵过对方的力量。 排球在两人手中间停顿一瞬,被推落到华国队场地。 队友们慌乱地救了两下,于事无补。 “哔——”A国队得分。 “我的!” 许子畅吼出这一句,像是在宣泄不甘。 他与队友们互相打气,回到一传站位,快要咬碎后槽牙。 ‘你不适合走和余柏一样的路线!’ 根本用不着宁洲提醒,许子畅自己是最清楚这一点的—— 他渴望的力量,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强项…… 等待对方发球时,许子畅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转头在场边寻找。 杜骏休息完毕,没有继续坐着,而是回到替补席,与队友们一同喊加油。 一般,站在那里喊加油的人,是许子畅。 VNL输B国队那场,许子畅呆呆地站在替补席,一分力气使不上,看着队伍输球。 许子畅头顶冒出两个缩小版的“许子畅”。 一个长着洁白翅膀,一个脑袋上有黑色的尖角。 “恶魔许子畅”使劲推了一把“天使许子畅”: “你就承认吧!队长不能上,你心底是不是很开心?” “胡说!”天使弱弱地反驳,“这次能为球队出场比赛,我只是感到庆幸。” 恶魔“啧啧”几声:“说得真好听,反正现在华国队没有其他小主攻,能一直留在场上出风头啦!” 天使惴惴不安:“可是,我比队长差好多,这么重要的比赛,要是因为我……” “你非要拿自己弱项跟队长强项比?”恶魔摇了摇三角形尾巴尖,“队长现在的扣高远不如你,你进攻比他强,没有人会怨你的!” “这局洲洲给我的传球我只扣成一个,得分率越来越低了……” 天使对着手指:“再不想办法提高进攻,我唯一的优势也会消失……要不然,试试洲洲说的那种方法?” “你怎么能妥协呢!”恶魔愤怒道,“你还年轻,来得及加强肌肉,做全世界扣球最有气势的主攻!” “嘭!” A国队追发许子畅,猛烈的发球打断许子畅的自我挣扎。 他不惧怕跳发,看着排球的弧线,按宁洋教的方法卸旋转。 到位一传! 而且深得宁洋真传,是弧线偏高的一传。 “接得好!” 这颗一传给宁洲争取到了思考时间,也留给许子畅自己从接一传位置回到进攻点的时间。 A国队追发没有奏效,许子畅这一点进攻仍然能用! A国队的拦网球员们压力骤增,他们需要留一个盯宋涵润的直线球,再留一个看住陈文耀。 许子畅对面的接应犹犹豫豫的,被后排的余柏牵动心神,站位偏向球网中间。 许子畅心中大喜:这球4号位有好机会! 传给他扣的话,很有可能对单人拦网。 许子畅期盼的目光中,宁洲给陈文耀传了一个快球…… A国队副攻跟上了快球,不过陈文耀凭借高度,超手扣球得分。 “没有传我……” 许子畅呼吸有些乱。 宁洲是个擅长晃拦网的二传,许子畅找到的拦网空当,他一定也看出来了。 遇上好机会却不传的原因—— “对我的进攻能力失望了吧。”许子畅苦涩地喃喃自语。 小天使又钻了出来,抱着许子畅那缕黄色头发晃动: “别倔了!你要成为球队需要的那种攻手!” “那就不顾自己内心的需求了吗?”小恶魔奋力抢过黄头发,“别忘了成为最耀眼主攻的初心!” “呼——” 许子畅手在头上的空气中挥了挥,清退那些杂音,定定看向替补席的杜骏。 谁规定转型后的他没机会变得耀眼? 至少在他眼中,队长在队伍中的光芒,从不会黯淡于其他人。 “洲洲。” 许子畅沉声询问宁洲:“你传球加速的话,我上步节奏也需要提吗?” 宁洲愣了一下,很快勾起嘴角…… * 宁洲对A国队的拦网头疼至极。 上一球他没有传给许子畅的原因,与许子畅进攻能力没有关系。 宁洲传去4号位或2号位,A国队的肿眼泡副攻都能追过去,所以他选择了传副攻快球。 根据宁洲第二局对肿眼泡的观察: 他的并拦速度能够排在世界前列,但抓拦网时机需要很长一段适应时间。 第三局开始,肿眼泡逐渐习惯了华国队4号位两个主攻的扣球,有效撑起次数直线上升…… “马上,你会重新变得无法适应。” 宁洲活动着手指,为接下来变节奏的传球预热。 他转头,视线扫过替补席的杜骏,来到许子畅身上。 许子畅像是在抓虱子,不停拨弄挑染黄发,抓耳挠腮的模样将宁洲逗笑。 宁洲带着笑意的声线如拂过额头的雪花,几不可闻,却给赛场带来即将变温的讯息: “许子畅,你现在要去证明,华国队不是青黄不接,而是自然的更新迭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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