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陆衍手底下的人动作快,已经顺着那些人体内残存的违禁药品,找到了一部分可疑买家的资料。经过层层筛选,最终锁定了一家生物医疗制造公司。 这家公司存在的年头早,但由于经营不善,从成立之初,就连年亏损,一度到了濒临倒闭的地步。三年前不知从哪空降了一个主管,大手一挥,建起一条专供富豪的私人保健生产线,一举扭转了账面劣势。 可是这种医疗保健行业水很深,研发团队、人脉、药品试剂,处处都得烧钱打点,可就是这个么短期内注定看不到回报的投资,居然在短短三年间,发展的风生水起。 这家公司的老板和管理层资料,个个清白坦荡,看似无懈可击,但看到那条生产线的瞬间,陆衍脑海中就闪现出陆崇胥的影子。 陆崇胥一辈子怕死,当年在那个研究所里捣鼓出多少东西,可能连他自己都数不清。虽然陆衍已经销毁了绝大多数资料,但就是他记在脑子里的那些,随便漏点出去,效用也是不容小觑。 人命堆出来的成果,不是外面的实验室能比得了的,也难怪那些富豪追着他送钱。 陆衍一页页翻看着那些资料,忽然间,某张照片上的人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像是在什么工厂外面,五六个人前前后后的往里走,这男人站在最后。这种站位,乍一看会让人觉得是他地位不高的缘故,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所有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关照着身后人的举动。 照片拍的随意,焦点全都集中在这群公司管理层身上,因而这个人的五官细节被拍的很模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拄着文明杖的男人非常很面生,应该是从没见过的。 ——可就是这张陌生的脸,却激起陆衍几乎是本能上的憎恶感。 他指着照片问:“这是谁?” 保镖一怔,没想到老板问的是这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这……公司内部的名单里没有他,可能是想来合作的人……抱歉,我等下去查。” 陆衍把文件夹递给他:“马上去,我要这个人所有资料。” “是,陆总,还有一件事,我们在港湾那边发现了这个公司的人,之前跟他们有过合作的船队快要进港,可能是有新的交易。” 陆衍神色一寒:“什么时候?” “今晚九点!” 陆衍回去时韩棠已经坐好了,对着镜子调整过的表情找不到一丁点异常,眼睛里笑盈盈的:“哥,有事?” 虽然派保镖过去也可以,但涉及到陆崇胥——那个心脏中了一枪还能活下来的怪物,陆衍不敢不谨慎,他点点头:“公司那边有点小状况,等着我回去处理,等下哥哥先送你回医院。” 韩棠说:“你有事就先过去吧,让保镖送我也可以。” 距离船队进港不到八小时,赶过去之后安排人手,上下打点,都需要时间,陆衍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好,那你跟他们回去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他把带过来的人分出大半给韩棠,自己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开,韩棠静静地看着车子远去,转头对身边的保镖道:“走吧。” 车子径自开到医院,韩棠一路上昏昏欲睡,像是累坏了,进病房前又交代说要休息,让他们守在门口,别放人来打扰他。保镖不敢怠慢,连声称是。 韩棠拖着疲倦的步伐进了门,下一秒便反手将门锁了起来。 此时他脸上的慵懒困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沉静、隐隐还带着一丝锋芒的神色。 早起管家送了几套衣服过来,他选了件不起眼,但方便活动的黑色兜帽衫,又摸出一副墨镜揣进口袋里。那枚有着定位系统的耳钉已经被摘下,正安安稳稳躺在枕头边,就算监控器前的人盯他一下午,多半也只会以为他在睡觉。 做完这一切,韩棠走进浴室,打开唯一可以通往外面的窗户。这间病房位于医院十层的位置,距离地面足有四十多米高,外墙没有任何可以支撑借力的设施,想不借助工具翻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韩棠知道陆衍自己住院时,上上下下都会清空,不出意外,自己的安保措施会被提到跟他一个等级。他把目光投向楼下那层,一手撑住窗台边,轻轻跳了上去。 高空的风吹得人摇摇欲坠,他攀在窗台边,身影随着狂风晃了晃。 “啪。” 楼下病房的玻璃,从外面被踹开,他借着踹玻璃的惯性,游鱼似的荡了下去。 十分钟后,他带着墨镜,混在人群中出了医院大门。M在无线耳机中指示道:“医院旁边的停车场停着你的机车,车座下藏了点防身武器,待会儿我把见面地点发给你,到了他们的人会来接应。” 韩棠:“知道了。” 车座下的暗格里藏着一把□□M9,双排弹匣里满满当当灌了15发子弹,韩棠兴致缺缺地拨了下摇摆杆,又拿起把蝴蝶刀看了看,思索片刻,最后全都放了回去了。 他把车骑到一个地下停车场,两个戴着口罩墨镜的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似乎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眼罩:“抱歉。” 韩棠偏偏头表示同意。视野彻底陷入黑暗之后,他被人架住手臂带上了车。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街道上嘈杂的声音已经消失很久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忽然间,韩棠冷冷道:“你们打算带我兜圈子兜多久?” 坐在他身旁的保镖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韩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轻轻蹙起的眉头,微微有些沉重的呼吸,都显示出他正处于一个不耐烦的状态。 “带他上来吧。” 坐在副驾上的保镖扶住耳机,冲对面发号施令的人低声道:“是。” 车子停稳,韩棠被人扶着带了下来。杂乱的喧嚣喝彩声,一瞬间冲进耳朵里,空气里满是香烟和酒精的味道。 韩棠眯起眼睛,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建筑,赤红色的骷髅灯落进他眼底——他居然到了当初那个地下拳场。 保镖绕过人群,径自将他带上二楼尽头的房间,保镖退开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了西服套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围在他旁边,虎视眈眈地朝向枪头瞄准的人。 韩棠迎着枪口走了进去了,咔哒一声,反手锁上了门。 几乎就在他关门的瞬间,房间里传出“砰”的一声。 “砰。” 那男人微一抬手,模拟出开枪的声音:“好久不见。” 他身上西装挺括,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指腹大的宝石胸针熠熠生辉,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似的。脸色虽然看起来很平淡,但望向他的目光明显带着嫌憎。 韩棠瞳孔猛然收紧:“你是……” 男人毫无笑意的笑了笑:“看来你还记得我。”他不客气的上下扫了一眼:“很好,那就省事了。“ 韩棠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当然不会忘记。 十五年前,他妈听说韩家家主重病,带着他找上门,就是这个人,他真正血缘上的兄长——韩长远,把他送进那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这个四壁铁铸,牢笼般的房间里没有窗户,白惨惨的灯光从上面照下来,跟他曾经在研究所呆过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韩棠微低着头,垂下来的头发挡在眼前,也挡住了他瞳孔深处森冷的杀意:“给我发邮件的人是你?” 韩长远把腿翘到面前的茶几上:“我跟你谈也是一样。” 韩棠笑了起来,他抬起头,眼底的轻视和鄙夷彻底浮上脸庞:“就凭你?” 韩长远怔了怔,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第27章 已经到了晚上。楼下格斗场喧闹异常,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穿透门板,一下下敲在耳膜里。 紧迫的氛围似乎蔓延到了这个狭小的房间中,对视片刻后,韩长远忽然打了个响指。一个从一开始就背对着他们,站在角落里的男人,沉默地转了过来。 那其实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在这群虎视眈眈的打手映衬下,甚至可以说是很不起眼的,但在看到他模样的瞬间,韩棠眼角狠狠跳了一下。 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不由分说地跳了出来。 研究所,驯导室。紧紧勒住四肢的铁链,拿着沾了血的“教具”走进来的训导师——那张每个微表情都散发着恶意的脸,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了一起。 韩棠心脏一阵收紧。研究所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这个人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怎么会被韩长远网罗到? 韩长远靠在沙发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电击棒,他轻轻按了一下开关,电击棒发出刺耳的滋啦声。 韩棠微微眯起眼睛,他明显开始紧绷的肢体语言,加深了韩长远脸上的得意之色。 韩棠牙根咬紧:“这样有意思么?” 韩长远笑盈盈道:“有没有意思,你应该最清楚。” 韩棠拳头不自觉攥紧,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掠过。 那个法外之地残酷的事太多,创建之初,各种设施和管控又还不够成熟,研究体们抓住纰漏,发动过一起很大的反抗事件,当时死了不少人,导致后来每个被送进去充当小白鼠的孩子,都要先接受服从训练。 具体过程跟马戏团驯养动物差不多。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死在这个阶段,活下来的,从精神到□□都失去了抗争意识,挨打挨骂连感觉都不会有。 韩长远懒洋洋道:“我听他说了点你们那里的事,老实说,你能活着出来,我挺意外的,老话说贱命好养活,果然没错。” 韩棠胸口微微起伏:“你很失望?” 韩长远没有留意到他语气里那股摄人的冷静,仍是那副瞧不上的样子道:“谈不上,总归你现在有点用处。” 韩棠幽深的眼眸中寒光一闪:“你说的用处,是指要拿我来对付陆衍么?” 韩长远把那根电击棒摆弄的啪啪作响:“这些轮不到你问,待会儿让你做什么,你乖乖的去做就是。别怪我没告诉你,你最好放聪明点,万一把事情办砸了,有你好受的。”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还有点不痛快:“你该庆幸你有这么点价值,不然你这样身份的人,连跟我说话都不配。” 韩棠睫毛一动,脸上居然浮起一丝戏谑:“是么?我也这么想。” 韩长远沉着脸盯住了他,时隔多年的厌憎一瞬间从心底涌上来。这种情绪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狰狞,而几步之外,他那个野种弟弟仍是那副冷冷的样子。 即便在这么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身形轮廓,乃至神情气度,都漂亮的像个艺术品一般,那绝不是被人好吃好喝养一养就能养出来的,陆衍在他身上花的功夫,远比自己查出来的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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