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九拒绝了。 即便是知道绣娘做了那般不可饶恕的事,如今这般都是罪有应得,但是林小九还是不想去看她最后的下场。 沈涟也没有面前,只是来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随即温声道:“我今天会回来得找一些。” “嗯。” 林小九低低的应了一声,目送着沈涟离开。 看着沈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小九抬眼看了一眼有些暗沉的天空,觉得今天可能会下雨。 #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更何况是今天这种处决这种罪大恶极人的日子。还没有到行刑之时,那里就已经站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 众人议论着,观望着,似乎只把这砍头的事当成了一种谈资,相互谈论着自己知道的信息。 沈涟是跟在县太爷身边出场的。 站立在县太爷身旁,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年纪尚轻的男人,一下子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轻易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他是谁?” “那个?” “就是站在县太爷身边的那个?看他打扮也不像是衙役,也不像是师爷,为什么能站在县太爷身边?” “不知道,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他。” 这是旁边突然插了一句,“他啊,你们都不认识。” “难不成你认识?” “我当然认识,他不就是最近在衙门当差的沈举人嘛!据说,眼下县太爷可器重他了,不仅什么大案都让他去办,还给他放了不少去权利。” “那么厉害?” “那他可有婚配?” “怎么,你还想给他介绍对象?” “你就是什么话,我这不是随口问问嘛!如果他没有婚配的话,我这不是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他介绍一个嘛!” “大娘,你啊就别操心了,他早就有夫郎了。” “是谁啊?” 还没有等那路人回答完,只听到坐在上面的县太爷看了一眼天色,随即吩咐身边的衙役去把犯人带上来。 “带犯人!!!” 长长的喊声响起。 顿时,场中的阵阵嘈杂之声都停息了下来。紧接着,带着镣铐的犯人们都被带了上来。 随着那些犯人的入场,现场不仅响起了那些犯人家属的哭喊声,还有旁边看热闹人群的唏嘘声。 绣娘这几日在牢里待了许久,一身的衣服都已经破烂,脏的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被带出牢房的时候,外面的阳光照的她有些恍惚,让她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睛。 绣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她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她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救下沈涟,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谨慎一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徐掌柜,又为什么不在赚了一笔钱之后就跑掉。 无数个后悔的念头,在这几日里不断的在她脑海当中翻涌着,搅得她肝肠寸断。 只是,不管她怎么后悔,如今已经没有给她后悔的余地了。 绣娘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瓣,迎着不怎么明亮却依旧刺眼的眼光,朝着高台之上看去。只是一眼,她就看到了站在上面的沈涟。 他还是那般的金贵,高高在上的和他们这些人隔开。绣娘在那瞬间,终于明白她自己的痴心妄想。这般金贵的人,和她终究不是一路人。 只是,这些想法之后,绣娘心里又渐渐的浮现出几分不甘心,不甘心林小九那般的人,凭什么能和沈涟在一起,又凭什么能过得比她好? 绣娘觉得自己只是命不好,恰好没有林小九那般有个爱他的父母,也没有他那般的好姿色,所以才没有他过的好。 就在绣娘想着这些的时候,她的肩膀突然被猛地推了一下,她一时不察摔倒在了地上。 这县城里前一天还下过雨,此时地上的泥土还带着几分湿润,有的地方甚至还有小泥坑。 绣娘倒在地上,落在泥坑里,原本就很狼狈的神色,此时变得越发的狼狈了。 “快点,你不要磨叽了。” 旁边的衙役却没怜惜她的脆弱,径直架起了她的胳膊,将她拖到了断头台上。 在众人的哭声当中,绣娘这才回过了神来,她扭头看着旁边哭成了一团的众人,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这几日,绣娘在牢里哭过、求过,直到无人理会,夜夜都梦到徐掌柜和那个男人来找她。 后来,她不再梦到那两个人了,她梦到自己回到了当初救沈涟的时候。只是这次,她没有自己跑走,而是救下了人。后来的一切,都和现在不一样了。 绣娘甚至都分不清真实和虚假,她甚至觉得自己这次死了,她就能回到那个时候,她的人生就能重来一次。 “时刻已到!” “行刑!” 犯人一个一个被按在那里,人头一颗颗的落地。 绣娘麻木的看着,直到不远处突然有个声音喊她。她扭头看过去,却是王虎抱着他们蒙着眼睛的孩子站在那里。 “我带孩子来看你最后一眼。” 瞬间,绣娘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 结果,砍刀落下,她的人头也落了地,她脸上的表情也永远都定格在了那里。 王虎站在不远处,抱着孩子的手渐渐的收紧了一些,最后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爹,娘呢?” “娘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以后就只有爹和奶奶了。” # 尸体一个个的被拖了下去,有亲人到场的被亲人带了回去,没有亲人过来的就准备一起拉到乱葬岗去,随意找个地方埋了。 沈涟看着他们的动作,脸上的神色从始至终没有半分的变化,只是在看到王虎在给绣娘收尸的时候,他眼里的情绪还是有了片刻的波动。 很快,头上有什么滴落了下来。 沈涟抬眼看去,却是又下起了雨。 雨势逐渐由刚开始的淅淅沥沥,变成了瓢泼大雨。 沈涟看着周围匆忙躲雨的人群,脑海里却是想着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伞,眼下看来还是需要小九来接他了。
第066章 接人 一眨眼的功夫,天上的雨便从刚开始的淅淅沥沥,很快变成了瓢泼大雨。 原本还算是热闹的广场,此时除了还守卫在原地的衙役们之外,以及不剩多少人了。 县太爷坐在那里,盯着头顶上的乌云,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还好旁边有人及时拿了蓑衣过来,这才缓解他因为下雨而变得有些烦闷的心情。 县太爷看着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的雨,扭头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沈涟,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位新参谋,身体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 “咳咳。” 还在想着林小九什么时候会来的沈涟,被旁边的动静给吸引了。 等沈涟扭头朝着县太爷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县令已经放下来抵在唇瓣的手,随即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看向沈涟,像是不经意的道:“沈涟,我记得你没有带伞。今日你也不用去衙门了,那你接下来怎么回去?” 沈涟听到县令对自己的关心,他朝他拱了拱手,随即温声道:“小生的夫郎,一会儿应该会来寻我,我跟着他一起回去好了。” 原本还等着看自己这位仿佛无所不能,过于成熟的参谋为难,趁机做一把人情的县太爷,突然听到他的这番话,想要说出来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看着他的表情也有几分怪异。 那是一种和自己的夫人成亲了几十年,还拥有了两房小妾的老人家,完全无法理解年轻人之间情趣的某种微妙的不自在感。像是突然吃到了什么甜到发腻的东西,让他一下子腻得慌。 沈涟自然也看出了县令奇怪的表情,只是他不知道这表情是因何而来,因此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大人,怎么了?” 县令抬眼看着面前年轻有为的男人,气堵在喉咙里,最后只能憋出一句,“没事,我只是突然有些难受而已。” 沈涟看着年纪大的县令,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因为今天天气的变化,所以才突然有些不舒服。只是他觉得自己不能直白的这样说,不然县令肯定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意见,于是只能委婉道:“最近天气变换,大人还是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县令应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有些堵得慌。只是他看着说完了话之后,目光又移到百姓们惯常走过来的来路的沈涟时,突然感慨了一句,“年轻可真好,连谈情说爱都这般的肆无忌惮。” # 就在沈涟笃定的等着林小九去接他的时候,林小九也正如他说料的那般,在看到下大雨的第一时间,他犹豫了一下便决定去接沈涟回家了。 林小九自己举着一把伞,手上也拿着一把伞,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行刑的广场走去。 一路上,许多刚从刑场回来的人们也急急忙忙的在路上走着。 带了伞的,步伐从容;没有带伞的,脚步匆匆。唯有林小九逆行在他们之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异类。 不过雨势太大,也没有多少人在乎这点。即便是有些觉得他这个时候还要过去刑场有些奇怪的人,也只是抬眼快速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很快就又收回去,继续赶自己的路了。 林小九就是在这样的人群当中,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王二婶子一家。 只见王二婶子身后背着一个孩子,两只手里各自举着一把伞,一把给自己举着,一把努力的想给旁边推车的王虎遮着。 林小九的视线在他们一家三口身上划过,随即很快就落在了王虎推着的板车上,只见上面盖着一块草席,草席之间还裹着有东西。仔细看过去,甚至能看到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有点点滴滴的血水留下来。 本来还准备过去的林小九,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他呆愣在原地,没有再过去的打算。 直到王虎一家艰难的离开了,彻底消失在林小九的视野之后,林小九才像是老旧的机器重新启动,慢慢的收回了放在他们背影上的视线,朝着刑场的方向去了。 在绣娘行刑的这些日子,林小九知晓了她和王虎和离的消息,也知道他们之间的罅隙。可是他没有想到,事到如今,给绣娘收尸的人依旧是这个男人。 一时之间,林小九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想法。最后只能叹息了一声,再没有多的话。 # 雨一直下的很大,似乎是没有停止的打算。 沈涟看着这大雨,心里却是盘算着林小九到了那里了。 旁边本来准备等雨小一点再离开的县令,看着这般的景象,最后还是决定不等了。他扭头朝着旁边吩咐了一句,让他们跟着自己回衙门,然后看着沈涟道:“你不如同我们一起走?好歹,我们这里还有几把伞。” 沈涟目光一直在看向前方,此时听到县太爷的话,脸上全是浮现出了一个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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