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是他刚才不小心说漏了秦寒之被留级事,这家伙现在还在生闷气,所以故意不告诉他吧? 南淮笙心里正琢磨着,忽然就听秦寒之淡淡开口:“你自去问。” 秦寒之果然是在生他的闷气! 南淮笙自觉勘破天机,他索性挪动席位趴在秦寒之的桌案上,一侧脸颊枕在小臂上歪头看着秦寒之,他弯起一双小眼,小声央求说:“王爷就告诉我呗,方才杜慕之一句话就帮我把那小孩儿给得罪了,我这会儿哪好意思去找人家搭讪。” 任谁被美人如此央求都是无法视而不见的,秦寒之也不例外,他手中毛笔一顿,挑眉问道:“你就不怕得罪我?” 南淮笙掩盖在大袖下的手指动了动,笑嘻嘻戳了戳秦寒之的手臂,说:“你我可是百年后要合葬的关系,寒之又岂会同我置气。” 秦寒之本来也没生气,方才之所以不说,只是想让南淮笙去与那二人结交一二,顺带逗一逗他罢了,只是此刻这句无比亲昵的话从南淮笙口中说出,秦寒之顿觉心中舒畅无比。 他反倒越发气定神闲起来,口中却得理不饶人:“因为关系亲密,所以淮笙便随意拿我寻开心?” 南淮笙心想,这家伙果然心思敏感,且看他怎么把人哄回来。 “我这不是见你整天板着一张脸,所以想逗你开心么。”南淮笙说着得寸进尺起来,玉白的指尖轻轻在秦寒之脸颊上戳了戳,在秦王英俊的侧脸上按出个梨涡来,他略带几分委屈地垂下眼睫,又说,“你若不喜欢,我日后不逗你了。”嚯——整个厢房里的监生顿时全部屏住呼吸,纷纷偷摸用余光朝南淮笙和秦寒之这处瞥来。 这位南公子当真是好生大胆,光天化日竟然就敢调戏秦王。 众人心里顿时为南淮笙捏了一把冷汗,只等着看秦王如何收拾这个动手动脚的新同窗,结果就见秦寒之只是将南淮笙的指尖攥进手心里,既无苛责也无呵止。 杜慕之:“!” 他悄悄朝李玉生问道:“你在雅集中那两句诗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李玉生眉头一拧,显然是觉得有被冒犯到,他反驳说:“我岂是胡言乱语之辈。” 要知道那日他可是亲眼见着秦王为了护住南公子而主动往地上摔的,二人之间一颦一蹙,一对视一回眸,无不透着千丝万缕的绵绵情意,若非互生爱意之人,定然不能如此! 李玉生对自己的发现十分笃定,这下杜慕之不得不相信秦王和这位新同窗确实有情况了。 被两人选择性忽略的杨延和挠了挠小脑瓜子,问道:“什么真的?” 李玉生连忙捂住这小孩儿的眼睛,口中喋喋不休:“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南淮笙使尽浑身解数,好不容易将人哄好了,这才听秦寒之慢悠悠地说:“杜慕之是已故首辅杜右之孙,其父乃兵部员外郎杜从玉,李玉生是他一位唐兄的表弟。” 没想到这杜慕之不仅如此有来头,竟然还真和李玉生有些亲戚关系,南淮笙心中激动不已,他可记得那两位大佬有“小李杜”之称啊。 南淮笙正心思飞转,就听那小少年高呼道:“杜慕,你放开我!” 南淮笙:“!” 他扭头一看,就见杜慕之拎起杨延和的后领要把他往别处丢,还嬉笑道:“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来掺和大人的事作甚。” 南淮笙身子一歪就靠在秦寒之的肩膀上,他悄悄问道:“这杜慕之可是名慕,字慕之?” 秦寒之垂眸看着身边人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南淮笙深吸一口气,又问道:“那小孩儿呢?” 秦寒之:“杨延和是今年刚入监的举贡。” “举贡?”南淮笙立刻坐直了身体,他不太确定地问道,“以举人身份入国子监的监生?” 秦寒之点点头。 南淮笙:“他才几岁?” 秦寒之:“十三。” 南淮笙顿时噎得再说不出一句话,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他这都加冠了才交了个高价进入国子监,人家十三岁却已经考中举人成了老爷。 “原来我就是个凑数的。”南淮笙没滋没味地嘟囔着。 秦寒之笑了笑,说:“世人皆有其所短,亦有其所长,淮笙不知己所长?” 南淮笙眼珠一转,知道秦寒之这是要夸他了,于是问道:“何为我之所长?” 秦寒之但笑不语,却是不再开口。 南淮笙急了,这哪有人夸人只夸半句的,让他听个完整的高兴高兴不好么。 他抬手戳了戳秦寒之的胳膊,这人却淡定自若地继续写起课业来,显然是不打算再说半个字。 南淮笙无计可施,最后只能起身寻李玉生三人说话去。 他来到李玉生三人席位前,朝李玉生笑道:“玉生,快为我引荐引荐两位同窗。” 李玉生当即丢开杜慕之,介绍道:“这位是去年入监的杜慕之,”他又摸了摸杨延和的脑袋,说,“他叫杨延和,是今年与我一起入的监。” 杜慕之和杨延和显然早就听过他的大名,一大一小一起朝他拱了拱手,杜慕之笑道:“前几日就听去过雅集的同窗说南公子是个神仙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南淮笙摆了摆手,说:“杜兄谬赞,唤我名字即可。”他又低头朝李玉生旁边的小孩笑了笑,说,“小学弟恐怕是这监中最年幼的监生,日后前途定然远大。” 谁知这小孩儿双手负在身后,朝南淮笙抬了抬下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说:“按理说我比淮笙先入监,淮笙当唤我学兄才是。” 南淮笙一噎:“……”好吧,是他大意了。 杜慕之被这两人逗得捧腹大笑,李玉生连忙尴尬地想制止这位表哥,结果杜慕之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南淮笙当场就想掩面离去,今天这人未免丢得也忒大,他就不该在这里,好好当他的大乾文盲,每日只管吃吃喝喝再结交二三文人难道不惬意么,他是为何要想不开来这国子监与一群大才子做对照。 他回头幽怨地看向秦寒之,期待这人能读懂他的尴尬带他早点离去,结果就见这家伙隐隐勾着唇角,显然也在笑话他。 秦寒之感受到南淮笙几乎快凝成实质的视线,他轻咳一声收敛住笑意,朝南淮笙说:“随我去寻祭酒。” 南淮笙:“!” 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南淮笙心中当即雀跃起来,他与李玉生三人告罪一声后立刻回席位收拾东西。 李玉生问道:“南兄不去斋舍?” 不等南淮笙回答,秦寒之便说:“他情况特殊,不宜留宿监中。” 李玉生虽然遗憾日后不能在斋舍中为南淮笙答疑解惑,但他也是知道南淮笙从前的特殊之处的,当即不再多问。 杨延和却羡慕地说:“不住斋舍,岂非不用日日在监中会食?” 李玉生连忙捂住他的嘴,紧张地小声说:“当心监丞听见可要罚你。” 听到“监丞”二字,杨延和连连乖顺地点头,他虽然觉得监中日日所食无甚至花样,但还不至于为此想挨罚,要知道监生妄言监中膳食可是要被监丞拿去问话的。 南淮笙正要和秦寒之离开,见状在书篮里翻找片刻,取出秦寒之让人放在里面的一匣点心塞进杨延和怀里,打趣道:“秦王给的,小学兄可不能饿着。” 杨延和打开匣子一看,里面竟是一匣精致的南边酥点,其中就有李玉生上回送他尝过的荷花酥。 小孩儿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抱紧怀里的木匣,他决定看在这匣点心的份上不追究南淮笙在“学兄”前加的那个“小”字。 “多谢秦王!”杨延和说完又喜滋滋地看向南淮笙,老气横秋地说,“学弟有心了。” 南淮笙:“……”这匣酥点他能收回来么。 待南淮笙随秦寒之离去,杜慕之垂眸看向杨延和手中的点心匣,惹得小孩儿连忙抱紧匣子护食,片刻后杨延和又才万分不舍地说:“你若也想吃,大不了我分你一块……不,半块!” 杜慕之却啧了一声,感叹道:“当真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啊。” 他指着那点心匣说,“这里面每一样可都是有名的秦淮点心,那位南公子便是秦淮人士,我在京中还未曾见过几个膳夫能将秦淮点心做的如此地道,想来是秦王为博美人一笑特地请了秦淮的膳夫做的,”他说着弹了一下杨延和的额头,“你小子且偷着乐吧。” 听到这点心竟如此珍贵,杨延和不服气地辩解道:“明明玉生上回就给我吃过。” 杜慕之眉峰一挑,看向李玉生,结果李玉生却惊叹道:“好诗,好诗!”说完便提笔在纸上将杜慕之方才吟咏的两句诗写下。 杜慕之:“?” 李玉生发现杜慕之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干咳一声,连忙解释道:“我观南兄醉心于收录诗词,表兄这两句又实在是妙,便想着先替南兄记下。” 南淮笙要是在这儿定然大为感动,如此体贴的大神上哪儿找啊。 两人出了学堂正往祭酒处走,秦寒之忽然取出一叠落满字迹的纸张在南淮笙面前晃了晃,南淮笙不解,结果接过一看顿时心花怒放。 竟然是祭酒今日布置的课业,而且还是他的笔迹。 南淮笙美滋滋地将课业收进书篮里,乐道:“有寒之这等心善的美男子做同席当真是我三生有幸。” 正来接两人下学的王成瞧见自家秦王双耳泛红,一阵抓心挠肝地想知道未过门的王妃到底对王爷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杜牧,字牧之。 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三首》: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杨廷和,字介夫,号石斋,十二岁中举,明内阁首辅。 感谢在2024-03-12 20:00:09~2024-03-14 09: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蓦然回首悠然自得 10瓶;搜福特亲爹 5瓶;逍遥地球人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牧野闻歌 ◎这位同好,何不赌书泼茶去?◎南淮笙随秦寒之来到韩祭酒处,只见几名监生手中拿着书卷从厢房中走出,几人脸上皆是一副如有所得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是方才请韩祭酒答疑解惑来的。 几名监生看见秦寒之和南淮笙远远走来,于是停下脚步朝两人见礼,两人还礼后这才扣门求见。 待韩祭酒应声后,南淮笙随秦寒之进入厢房,只见这位圆面少须的祭酒笑呵呵地朝他二人望来。 韩祭酒先是看了一眼秦寒之,转而又将视线移到南淮笙身上,颇有几分殷切地问道:“可是对今日会讲有所疑惑?”不等南淮笙答话,他又安抚道,“你进学时日尚短,有疑惑才是正常的,但问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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