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淮笙想通关窍后便端起酒杯细细品味,对方既然如此热情地为他介绍此酒,想必是对此酒十分的满意,那他自然要投桃报李好好夸赞一番。 佳酿入喉,片刻后,南淮笙放下酒杯赞道:“此酒闻之桂香馥郁,尝之甘甜柔和,稍一回味,便如夏帘卷秋风,倒叫我想起远在秦淮的家人,”他为不可察地叹息一声,感慨道,“足可见酿酒之人对此酒倾注的一片赤诚之心。” 南淮笙说完半敛眼眸看着杯中的倒影不再言语,仿佛在思念他未曾谋面的爹娘。 果然,下一刻唐孟龙便拍手道:“淮笙果然是懂酒之人!” 见唐孟龙果然吃这套,南淮笙只微微一笑,摆手说:“我哪里懂什么酒,只不过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 唐孟龙却十分受用:“此酒是家父前年亲自带人挑选桂花酿下的,他当时便说这批酒远超以往,要待我金榜题名时拿来……” 说道此处,唐孟龙原本激动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只嘴唇嚅动几下便低头不再言语,只是端起酒杯一杯又一杯地喝闷酒,仿佛杯中盛的不是他赞不绝口的桂花酿,而是什么让他愁绪满怀的苦水。 南淮笙心里一紧,显然看出这是自己刚才的话勾起唐孟龙某段不好的回忆,他刚要道歉,便被文仲明阻止。 只见这位朝他微微摇头后又语气正常地对他说:“别光顾着喝酒,聚云楼的招牌菜也尝尝。” 既然文仲明这位好友只当没看见唐孟龙的失常,南淮笙自然猜到这情景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他又不是什么傻愣子,当然不会再刨根问题,只和文仲明把酒闲谈看风景。 三人乘坐的小船绕过几个弯又穿过几座桥,一路慢悠悠从无咎河这头飘到那头,船夫估摸着时间调转船头,又缓缓将小船往回划去。 喝了一肚子酒的唐孟龙刚才已经醉过去,这会儿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南淮笙悄悄将文仲明唤到船室外,两人站在船头,只能听到船夫在船尾哼唱的船歌声。 他小声朝文仲明问道:“方才可是我说错话,勾起朦胧兄的伤心事了?” 文仲明摇摇头,宽慰道:“此事不怪你,只是孟龙他一时还走不出来罢了。” 南淮笙一听心里便打了个突,走不出来,一壶酒能让唐孟龙走不出来,那只能是酿酒的人出事了,难道是唐孟龙他爹…… 不等南淮笙瞎捉摸,文仲明便解释道:“唐伯父前年故去,孟龙这两年每每饮到伯父酿下的桂花酒都会如此,”他叹了一口气,说,“我观他来京城后心情好了不少,昨日又主动提起想和桂花酿,还道他已走出那段回忆。”他说完又摇了摇头。 南淮笙也没想到才认识没两天就听到这种让人感伤的消息,还好唐孟龙这会儿正在船室里睡觉,不然他还真想不出如何安慰对方,恐怕只能说一句节哀顺变。 他想了想,说:“这都两年了,孟龙兄若是一直如此,伯母岂非也该伤心了?” 父亲走了,这种时候有母亲在,总能让对方振作起来的。 谁知文仲明又摇摇头,说:“伯母没过几月便随伯父同去了。” 南淮笙:“……” 这让他如何是好,双亲接连离去,恐怕不管是谁都难以轻易走出这段记忆。 想起之前在烟花巷口遇到唐孟龙的情景,南淮笙估摸着以唐孟龙的年纪应该在姑苏家中已经娶妻,于是又说:“但孟龙总归是要振作起来的,不然嫂嫂在姑苏苦苦等候他该有多伤心。” 哪知文仲明再次摇头,他长叹一声,说:“去年孟龙与嫂嫂的儿子夭折,嫂嫂伤心欲绝,没过几月便急症走了。”他顿了顿,又说,“至亲接二连三离去,孟龙备受打击,整日浑浑噩噩花天酒地企图麻痹自己,我与几位友人想助他振作起来,正巧陛下恩典,得了机会入国子监求学,我便与他来了京城。” 南淮笙:“?” 这都叫什么事,未免也太过悲惨。 南淮笙听得目瞪口呆,这下是再也找不到理由让这位未来可能名留青史的姑苏才子振作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19 10:59:43~2024-02-20 13:4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yyccg、lulu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王爷怎么还吃醋◎秦王府,书房。 “王爷。” 秦寒之手中书册刚翻过一页,就听见手下来报,他连眼皮都没撩一下,只说:“何事?” 手下恭敬地禀报道:“南公子已经结束游河,现正从无咎河往尚书府走。” 秦寒之没有说话,手中的书册又翻过一页。 手下见状便详细说道:“属下观南公子先是与那两名书生在船室中把酒言欢,随后又与那名姓文的书生在船头畅聊许久。” 秦寒之手中动作一顿,手下见状立刻进言说:“王爷,我看那两个姑苏来的书生都不是省油的灯,姓唐的整日出入花街柳巷,一看便是油嘴滑舌之人,那姓文的更甚,看似人模人样,京中却有不少娘子对他津津乐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见秦寒之皱起眉头,手下心里一喜,他这话果然说到王爷心坎里去了。 手下更来劲了,继续道:“南公子这才刚清醒没几天,定然没见识过如此手段了得之人,这还一次来了俩,”他恳切地说,“王爷可要抓紧时机,不能让那两个书生将南公子抢了去。” 秦寒之眉心差点没拧出水,他气极反笑:“王成,我看你是整日闲着没事做,有这闲工夫便去将马厩全部打扫一遍。” “啊?” 被轰出书房的王成这下傻眼了,他刚才难道说错话了? “站住!” 听到书房里传来秦寒之的命令,王成心里顿时乐开花,王爷肯定是发现他说的话无比正确,想要采纳他的谏言。 结果下一秒便有一只笔洗朝他砸了过来,认出是王爷书桌上那只宝贝,王成半点不敢马虎,伸手便将东西捞住,沉甸甸的瓷器砸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让半滴水珠溅出。 “把你脑子里的水倒干净再走。” 书房的窗户砰的一下关上。 王成抱着笔洗和水中的倒影大眼瞪小眼,难道他真说错话了? 可王爷这几日对那位南公子关切备至,他甚至还听侍卫们说王爷都亲自给人撑伞了,还把人家南公子诓去和他一起上国子监,这还不是喜欢人家是什么。 王成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封面上写着“拍马十八式”五个大字,自从上回王爷说他嘴笨口拙,王成便斥巨资买来这本据说能教人练就铁齿铜牙的绝世宝典。 他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欲讨上司欢心者,必投其所好,言其所喜,解其所忧。 王成挠挠头,王爷喜欢南公子,他便去打探南公子的消息,有白面书生向南公子献殷勤,他便谏言王爷先下手为强,这哪里有问题,难道不是完美符合宝典要求? 脑子一时间有点不太够用的王成还没琢磨明白王爷到底为何会如此,就见王爷刚关上的书房窗户又打开了。 “去一趟尚书府。”…… 南淮笙和文仲明作别后便回了尚书府,至于唐孟龙那个醉鬼,自然是交给文仲明送回家了。 他今日出门没带小厮,往尚书府溜达时在路上边走边看,等他回到府上,手里已经拎着一只沉甸甸的食盒。 南淮笙刚一进府,迎面便走来两个有些眼熟的妇人,他还没来得及想起这两人是谁该怎么招呼,就见那二人躲着他走远了。 这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定然是那几个小屁孩的娘。 南淮笙心情大好,看来他那一番操作还有点效果。 “南公子。” 南淮笙刚要回他的小院便听到有人唤他,回头一看发现是秦寒之的手下,今天在酒楼掏钱结账的就是这位。 “你家王爷找我?”他问道。 王成没想到对方竟然料事如神,恭敬地说:“正是。” 南淮笙微微一笑,立马调转脚步:“巧了,我正要找他。” 于是南淮笙二话不说,又拎着食盒撑着他的竹纹伞直接转身出门去了隔壁秦王府。 秦王府,莲花湖旁,凉亭内。 南淮笙刚到湖边就见亭中那人正挥毫泼墨,是秦寒之在作画,他本不欲打搅,却见秦寒之抬头朝他望来。 “过来。”秦寒之说。 南淮笙笑盈盈步入亭中,将那把竹纹伞收在一旁的美人靠上,有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边。 他朝画纸上看去,一池湖水清风荡漾,淡粉的莲花在墨叶间摇曳,几尾红鲤在水中闲适游弋。 “好一个鱼戏莲叶间,”南淮笙笑问道,“寒之,你找我?” “嗯,”画作还未落款,秦寒之便放下毛笔,点头说,“宫里送了些贡粉过来,叫你来尝尝。” “巧了,”南淮笙将食盒打开,说,“我回来时路过那家香饮子铺,恰好掌柜今天做了些糕点便买了来,正想着与你一同品尝。” 王成躲在不远处听得抓耳挠腮,他家王爷让他去请南公子过来竟然就为了让人吃碗贡粉,这是何道理,难道王爷不该趁机在南公子面前展示一番自己的才华,好将那两个白面书生比下去。 凉亭中的石桌够大,画作放在旁边未曾收捡也完全能放下那些糕点,南淮笙将一碟碟造型各异的糕点摆出,又取出一支装水的竹筒倒上两盏香饮子。 这时,王府的下人正好端来两碗酒酿贡粉圆子,光是瞧那卖相便颇为喜人。 南淮笙舀起一勺贡粉圆子送入口中,冰凉滑腻的贡粉,加上嚼劲十足的圆子,再配上清醇的酒香,当真是解暑利器。 没一会儿工夫,一碗贡粉圆子便见底。 南淮笙反应过来时,拿出手帕尴尬地擦了擦嘴,刚才光顾着吃东西,竟然忘记注意形象。 秦寒之笑了笑说:“淮笙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些去尚书府。” 听到这话,南淮笙一双笑眼弯了弯,说:“那我可不客气了,一会儿回府我自带上。”他将一碟酥点往秦寒之面前递了递,“尝尝这个荷花酥,掌柜说他祖上是江南人士,这是那边有名的酥点。” “嗨呀,王爷从不喜甜,我怎么忘了告诉南公子。”王成远远看清南淮笙递到秦寒之面前的荷花酥,顿时急得直拍大腿。 “哦?”秦寒之拈起一枚花朵状的小巧酥点尝了一口,说,“既是江南酥点,想必淮笙从前常吃。”王成:“?” 他家王爷竟然真吃了那甜腻腻的酥点,这不是喜欢人家南公子是什么,看王爷日后还如何狡辩。 南淮笙心里一紧,竟然忘了他也是个江南人士,他干笑一声:“哈哈,是啊,可好吃了,香甜酥脆最是美味。”怕说的越多露馅越快,他立刻换了个话题,“我上次不是在烟花巷口遇上的唐孟龙么,当时还想着这书生真是放浪形骸,结果你猜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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