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遇到了特殊的存在,这个本该绝望的世界抓到了一丝希望。 那个叫做“明暨”的存在。 娄敬策不知道他人类的外形是否只是表象伪装,随心所欲、肆无忌惮,懒散且好奇心重,这样的性格是否会是一把双刃剑,最终没有拯救这个世界,反而将一切带向更为不复的黑暗深渊。 可,这个世界本来就够绝望了,不是吗? 娄敬策甚至想不出更糟会是什么样。 就如明暨那天晚上在阳台上吐露出的狂言妄语,大不了就炸掉这颗星球。 大抵是压抑太久,娄敬策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其实这也未尝不是结束苦难的一种方式——最是下下策的一种。 “我确定了你的出现及存在,精神力骤然爆发穿入白雾。” “出乎意料之外,没有受到任何阻力,轻易就穿透过去。穿透白雾后,我就站到了这里。” 对此,娄敬策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不过料想应该与自己的精神力与空间系异能有关。 明暨从他几瞬转变的微表情与目光中,察觉出他隐瞒了一些东西,但他没有追问。只是等娄敬策说完,轻轻啧了一声。 似是不忿,似是抱怨。 “空间系异能可真是占尽优势啊。” 娄敬策笑了笑。 被遗忘在一边的听众们,早就趁着对面两人旁若无人开始闲聊时,便周围几个小团体之间打起眉眼官司。 简单概括起来就是: ——他们聊上了……跑么? ——你敢跑么? ——不跑等死吗? ——枪打出头鸟,还是要死。 ——可我看,老大也很想跑。 ——但他不动。 ——那怎么办? ——他不动,我们也不动。 …… 明暨大概能够想到那是什么情况,扭头瞥一眼对面躁动的人群。就像是摆烂的老板摆烂途中抽空看一眼员工,发现都有乖乖站在原地,便接着低头摆烂。至于是在摸鱼还是在工作,抱歉,摆烂的老板根本不关心。 “你感觉一下自己的精神力,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娄敬策闻言有些惊疑不定,他谨慎地一点点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小心把自己的精神力梳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又好像有点不同。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他一时之间找不到言语来描述。 只是摊开左手放在跟前,手心凝聚出一个透明的小立方格子,在婆娑树影间透下的阳光中散发着淡淡莹光。 明暨盯着那个小立方格子五秒,转手一指指向对面的人群。 “试试效用,扔到他们那边去。” 对面当即有些骚乱起来,他们想要逃跑的念头越加蠢蠢欲动。一个个都用眼角余光去瞥站在最前面的领头人,希望当老大的能有点眼力劲儿,不要不识趣继续死犟着。 “慌什么!那东西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呢,别自己吓唬自己。”为首当即呵斥手下人。 没人敢跑,但人人心里都揣着不安与一丝怨愤。 明暨见对面有内讧的意思,嘴角玩味的笑容扩大,赶紧给娄敬策使眼色。 那个小立方体在娄敬策的手中上下抛飞,突然攥紧在掌中,手指攥住边缘用力一旋。粼粼的白光闪过,小立方体消失不见。在无声无息中出现在对面最后一个人的身后。 待到小立方体破开,中间莹白的光团不再受阻,娄敬策霎时明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视野分作两个,眼睛看到的依旧是正常的视野,精神力却描绘出一副新奇画卷。正是那个光团出现位置,从后面看这群人所见。 娄敬策激动了一瞬,这意味着他以后能够将精神力送出去充当他的“眼睛”。 明暨啪啪鼓了两下掌,收获还行啊。 “收获?”娄敬策念着这两个字在舌尖,品出一些其他意思。 “那个白雾……” 明暨扭头,身后的白雾依旧没有消散,尹胜寒与左家兄弟的身影也一直没从中出来。 “这个是迷雾海,还挺稀有。” “能从中走出的人,会得到与精神力相关的奖励。” “如果他们能够从中走出来,大概就会觉醒精神力。” 娄敬策也扭身回望白雾,白雾缭绕后黑暗一片,不见任何人影。 娄敬策点点头,希望都能因祸得福吧。 他与左家兄弟不熟,无从猜测他们在其中会遭遇什么,而尹胜寒,分离太久,对于他的切身经历知之甚少。 现在能做的,也唯有等待。 哦,不对。 娄敬策望向那边还站着的一群人。 还可以先料理了这群心怀不轨的人。 明暨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人退后。 领头那位看他的目光带着惊惧,神经紧绷,握枪的手不停在扳机上试探,抿着唇,汗水淌过眼角也不敢去擦拭。整个人明晃晃昭示着四个字“如临大敌”。 明暨观察他的情况后,却笑得莫名觉出几分亲近来。 “你能告诉我,谁让你们来这里阻拦我们的么?” 对面众人面面相觑,老大怎么可能回答这种问题。 要知道他们老大向来觉得,言多必失是至理名言。 “没有人。”领头男人却丝滑开口了。 众人惊讶于他的开口,听到他说的又觉得他这不过就是忽悠对面。 “是有大人驾临,我主动请命出来阻拦你们的靠近。” “老大!”有个嘴快的听到他说出“大人”两个字的时候就惊叫一声。 众人也用仿佛见鬼的神情盯着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明暨瞥了那个嘴快的家伙一眼,笑着鼓励领头男人。 “那这白雾呢?” “是神明大人的伙伴。”领头男人露出恭敬神色,“神明大人让我带祂出来。只是伙伴大人太厉害,我无法改变其心意,只好跟在身后守护着。” 明暨若有所思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迷雾海本就飘忽不定,就算那个“神明”在这里,恐怕也没办法驱使。 他竖起两根手指。 表示最后两个问题。 “驾临的那个大人,是突然出现在这里附近吗?” “是。”领头男人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崇敬,“大人神通广大。” 明暨往上扯了扯嘴角,对他口中的“神通广大”不予置评。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神明大人,现在也在山上的寺庙中吗?” 领头男人突然哽住,脸上流露出稍许痛苦挣扎。 “回答我的问题。” 在他努力克制中,额头上青筋蹦起,五官用力绷着,显出无端的狰狞来。唇瓣却依旧翕开一条缝,上下牙齿将舌头咬在中间,不断打颤中嘶磨出血色,不听话的声带却依旧发声,即便没有舌头配合,没有牙关开合,依旧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是。” 带着厚重的鼻音与大舌头,却简单直白地仍谁也不会听错。 明暨得到自己想要答案,不再对领头男人有所关注。 领头男人咬破舌尖,强嗑出一口带着血色的痰液,呵呵直喘气。 魔鬼!吐出那个字的刹那,领头男人有把自己这辈子做过所有的坏事都在脑海里想过一遍,有些胆战心惊地想,是不是自己作孽太多,老天才会派来这样一个人收拾自己。 他发着抖不敢再去看明暨,那种身体违背大脑指令,自行做出行动的感觉,只要是个人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即便他杀人又吃人,但他自诩也还是个人。 “你。” 明暨只吐出一个字,就让对面一群人集体颤抖一下。 他们绷紧神经,像是抢铃游戏说开始前的最后一秒,一个个都把心悬在嗓子眼,随时随地都能受刺激昏厥过去那种状态。 谁? 众人小心翼翼顺着明暨的目光搜寻目标。 发现不是自己的,顿时大松一口气,像是从死亡边缘逃过一次。 唯独被选中的那位幸运儿,刹那手脚发软,眼前发黑。 正是刚刚最快叫了声“老大”的那位。 明暨不偏不倚挑出他来,笑得人灵魂都跟着身体打颤。 “别那么害怕。” “你看看你同伴的表情。” 嘴快那人顺着他话语引导望向身边,从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上看出庆幸、松口气、冷漠与戒备。 顿时,悲愤怨恨,油然而生。 为什么被选中的就是他啊? 这么多人为什么独独是他! “你想怎么做?” 嘴快那人握着武器的那只手动了一下,又很快被他克制住。 “顺应本心去做啊。”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理智一再强调对与错,应该与不应该,可以与不可以,但感性燃起的心火像是点在理智那根弦下的蜡烛,火苗跳跃一下,烧过一点。 一时心动,便是冲动。 等嘴快那人感觉到脸颊溅上的温热触感,伸手去摸,摸到满鼻铁锈腥味。 理智回笼,看到跟前是同伴死不瞑目的尸体。 滚烫的鲜血顺着他手中的刀刃缓缓流淌到他手上,粘腻的触感其实他并不陌生。他精神有些恍惚,像是灵魂刚刚离家出走,这会儿还有一半眷恋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肯没入身体。 恍惚间,他想起明暨之前嘲讽的那句,问他们是不是屠宰场出来团建。末日前他们当然不是职业杀猪的,但放到现在好像又没有说错,这些天他们干的活不就是“杀猪”吗? 精神恍惚的他丝毫意识不到,同伴指向自己的刀尖与枪口。 同样意识不到,自己现在像是被人操控的一具傀儡。 行为举止跟丧尸能当表兄弟,垂着脑袋,双目无神,手里的刀一滴一滴向下滴血。 “小陈。” 有人唤他。 他置若罔闻。 刀再一次抬起后,“砰”的一声响枪。 痛觉占领感官,他抱着中枪的地方哀嚎,在地上打滚。 最后,平息于死寂。 有人打了个样儿,这些人很快知道“自相残杀”怎么写,即便现在很难找到一支笔给他们练习。 明暨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同样不想在这样的人渣垃圾身上浪费一星半点能源。甚至,都不想把这些人喂作花肥。 这样已经溃烂的灵魂,就该回到最原始的模样。 在这里,好像有一个词,叫做“落叶归根”。 解决掉他们,明暨和娄敬策守着白雾开始无聊。 “吃小笼包吗?” 明暨端出一个打包盒,样子很是眼熟,就是当初打包的一百份之一。 “要。” 娄敬策捻起一个咬一口。 没有重新加热的小笼包里面的汤汁凝成冻水,别有一番风味。 很快,白雾里出现两道身影。 是左棠华和左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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