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折……为何意?”何四箫表情略有困惑。 “哦,就是……给你一个友情价!” “那就多谢沈公子。”何四箫抱拳道。 “哎,别这么见外啊,”沈槐之亲亲密密地一把搂过何四箫的肩膀,“既然是我的好朋友,叫我槐之就成,以后我也不叫你何兄了,叫你四哥如何?” 冷不丁被人抱住肩的何四箫本能地要防御并攻击,但又因为对方并无敌意而生生忍住,顿时全身僵成一块铁板,只得机械地答应下来。 然而沈槐之却是对此无知无觉,一听何四箫答应了自己毫无道理的硬凹铁子的人设要求,登时开心地把何四箫搂得更紧了。 瞿王田三人虽是自己的发小,但是原身记忆碎得拼都拼不起来,和他们过于亲近总有一天要露馅,何四箫的出现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这是个不知自己底细的陌生人,在摘花楼碰巧被自己救下,还正好可以让自己施与恩惠,和他做朋友既安全又能坐实自己纨绔秉性,简直完美。 何四箫,不好意思,天选工具人就是你了。 等两人在空旷的店铺一楼商量着划定何四箫所需要的店铺范围,外面已经是日沉西山,最后一丝阳光消失随着归家的寒鸦一并消失,天色微暗,没有点灯的店铺里更是一团混沌。 “啊!现在几点了!”在店铺里一直埋头沉浸式搞室内装修设计的沈槐之,直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清室内物品后,这才惊呼出声。 虽然没听懂“几点”的含义,但是看沈槐之踮脚朝外惊慌观看的样子,估摸也明白了沈槐之问话的意思,何四箫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道:“现在大致快到戌时了。” 现在是酉时正三刻和戌时之间,何四箫对时间的把握极其精准,几乎分毫不差,但是他并不想让沈槐之知道这一点,只是给他报了一个模糊的时间。 “啊?都这么晚了?!”沈槐之大吃一惊,“四哥,钥匙有两把,咱俩一人一把,明天我再找工匠来改铺子,我现在得回去了啊!告辞告辞,抱歉抱歉!” 说着就向何四箫拱手告辞,然后急急忙忙往外冲,一出门甚至慌张得四处张望,似乎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 仿佛他才是那个外地人。 “我草,这特么也没个滴滴可以叫!共享单车也没有!”沈槐之简直要发疯,今天被罚抄了这么多遍家规,宁风眠回来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找他检查作业,要是又不在家,得儿,这日子估计就真的没法过了。 何四箫手里握着一把黄澄澄的黄铜钥匙,看着嘴里嘟嘟囔囔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话一溜烟跑远的沈槐之——这位沈公子,很有意思。 说不定也不是件坏事。 何四箫锁好店铺大门,把钥匙放入最贴身的内袋确定绝不会遗失,十分警惕地左右看看四周情况均无异样,这才也匆匆离开。 侯府大门内,已经明显对少爷回家有了PTSD的落栗正在侯府的鎏金大门后面紧张地咬着手指踱步,突然大门上“啪”地一声,多出一只颤抖的手,紧接着一个华丽的身影几乎爬着进了门。 “啊!少爷你回来了!”落栗几乎就要流下欣喜的眼泪了,连忙去抚自家这位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的大少爷。 “呼!这,破宣城,也太,太特么大了!去,给我找个轮椅来!”沈槐之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半死不活地说道。 “开玩笑呢少爷,您在侯府坐轮椅,羞辱谁呢!赶紧站起来!”落栗一边使劲拖着少爷一边恨其不争道,“马上就到戌时了,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们要在他回来之前赶回房间!” “卧槽!”沈槐之简直气死了,自己累死累活地忙活,你小子倒好,在家歇了一下午现在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说得轻松,你知道一口气从城南铺子跑回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多累吗!” “我又没歇着……”落栗一边努力撑着沈少爷把他往屋里带,一边委屈地嘟囔,“我给你准备立冬礼准备了一下午呢!” “什么?”在拉风箱式的喘气中,沈槐之的声音终于因为受惊骤升两个八度而破音。 “立冬啊,”落栗一脸无辜,“立冬是要回家吃团圆饭的呀……” “闭嘴,我懂,不用你解释!”沈槐之怒道。 “那你问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不回去,我刚回的门。”沈槐之鼻子出气道。 呵,少爷您对家里谁才是话事人就没有一丁点正确的认识吗? 笑话,谁见过克己复礼的纨绔了?!讲礼节还能叫纨绔?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东倒西歪地挪回卧室,果然,没多会儿,覃烽就推着宁风眠来了。 “笃笃笃——”门被有礼貌地叩响后,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可以进来吗?” 呵,明明就是过来落井下石的,还装有礼貌?虚伪的狗贼! “姑爷请进!”还没等沈槐之说话,落栗立刻狗腿地应道,然后一个原地弹射就跳过去给将军开门。 今日天晴,可温度却比婚礼那天大雪时还要冷上好几分,宁将军的身子显然是经不住这种寒冷的,他的腿上盖着厚毛毯,身上罩着毛氅,即便如此,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血色,配上那一双冰霜般的淡色眼眸,整个人在月色的映衬下仿佛一尊名贵剔透的瓷器,简直一碰就会碎。 沈槐之愣了愣,啊!把大反派设计成战损大美人这不合理啊妈妈!大反派应该都是黑脸秃头黄牙齿才对啊!!! 不要被美色所迷惑,这狗贼可是灭我大祝朝的导火索。 “四遍。”沈槐之拿起书案上厚厚一摞宣纸,重重地放在宁风眠的膝上,“多的没有。” “夫人误会,我是来找你商议明日回家团圆饭之事的。”宁风眠看了一眼自己膝上的鬼画符,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然后这一大摞鬼画符就被覃烽默默地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回家?哦,回沈府?不回!”沈槐之突然戏精发作,一拍桌子狠狠道,“回什么回,你瞧瞧他们那天的态度,这个沈家我不要了!” 落栗:…… 少爷你是真的忘了这些年你作的妖了是么…… “不可,立冬吃两家的团圆饭是习俗,再说回去看看双亲也是好的。”将军声音很淡,似乎没有太多力气,可其中威严却不容人忽略。 嘿,我沈槐之身为一个大纨绔当然是全身24K的反骨,要我回我偏不,看不惯就现场写休书把我休了,社交微笑。jpg “不。”沈槐之拒绝得十分干脆。 快休快休快休!纸墨笔砚都是现成的! 屋中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好,我明天去陪岳父岳母喝杯茶即可,礼物我已经备好就不劳夫人费心了。”宁将军的声音依然没有什么情绪,仿佛在说一个十分寻常的事务。 沈槐之:??? 屋里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 “咳!”覃烽虚虚握拳,咳了一声,“沈公子,您这字体,确实很别致啊。” 废话,幼圆艺术字,懂不懂。 “而且将军原本说的是十遍……” 宁风眠突然抬手打断覃烽道:“我已经听家父说了,没有考虑到夫人写字速度,是我考虑不周,四遍即可。” “就是,”沈槐之没好气地一把抢过那一摞宣纸一股脑全塞进书案旁的废纸筐里,“我手都抄断了,你却只关心字好不好看?” 等等,什么叫没有考虑到我的写字速度?姓宁的怎么还拐着弯骂人了? “那你自己说你那是字吗,你——” “行了,”宁风眠打断覃烽道,“该谈的事情谈完了,回吧。” “是。”覃烽是个好部下,将军的命令他从来都是立即执行,要不是这个时代科学技术水平的确不咋地,沈槐之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个AI仿真机器人了。 “对了,”临出门前,宁风眠停下轮子微微偏过脸对着屋里的沈槐之说道,“家规抄了四遍,想必也记下来了不少,下次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做了以后要付出什么代价,希望你能心中有数。” 最后这段话,裹着入夜后的刺骨寒冷一并冲进屋里,明明只是一段忠告而已,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姑爷不愧是骠骑大将军,气场真的好强啊……”落栗望着宁风眠消失的地方,满眼崇拜道。 呵,只不过是仗着天冷加了低温北风叠buff罢了,沈槐之冷笑,然后全身上下都抖了好几抖,连忙吼道:“关门关门!冻死了!”
第9章 嘴馋 所以当叛逆的沈槐之第二天四仰八叉横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宁将军已经早早带着丰厚的立冬礼单,穿戴得体地在沈氏夫妇的恭迎下踏入沈家奢侈豪华的大宅。 然后在宁将军平静且客观地陈述沈槐之决定不回家看看所以此行只有我一个,而沈氏夫妇一边听一边摇头叹息这孩子中看不中用,万望宁将军打狠一点让他哭大点儿声或许还有得一救的时候,沈槐之打喷嚏把自己给打醒了。 最后在宁将军表示军务繁忙恕小婿不能久陪和沈氏夫妇忙摆手您忙您忙有空多帮忙打打那位不肖子,而宁将军拱手表示一定一定的友好和谐气氛中结束了整个会晤,而翘着腿悠哉悠哉吃油条喝豆浆的沈槐之也以最后一个惊天大喷嚏结束了今日份的brunch。 落栗在得令赶到城南铺面的时候,发现少爷新结识的何公子已经雇人把铺面按照少爷说的昨天划定的范围隔好了。 也不知道这位栾城来的何公子哪来的本事,找来的三名小工俱是手脚麻利之人,一点也不偷奸耍滑,不仅把隔断做得规整漂亮,还勤快地把整个大铺面全都打扫干净了。 “何公子,您真的好会招人啊,这这这些小工干活架势得跟我们宁府的家丁简直一模一样,全是军人作风啊!”落栗拿着一把完全派不上用场笤帚,感叹道。 “哪里,无非就是工钱给的丰厚罢了。”何四箫谦卑回应道。 “您给多少工钱呀?”落栗好奇问道。 “一人一天五十文钱。” 五十文钱?一般小工一天也就二十文钱罢了,这位何公子出手果然大方,难怪自家公子愿意和他结交,都是些手里攒不住钱的爷啊。 落栗紧紧抱着根笤帚,在几位一言不发埋头干活的小工面前思绪纷飞:这位何公子不仅生得英俊潇洒身材高大出挑,还出手阔绰,这可不就是我家少爷最喜欢结交的类型吗,不行,我还是得想办法不让少爷和这位公子太亲近,要是少爷喜欢上了这位何公子,那姑爷可怎么办……不不不,少爷喜欢女人的吧?也不一定,也没看他以前说喜欢哪家小姐,去摘花楼也就是和那几位爷胡吃海喝罢了,那少爷到底喜不喜欢姑爷啊,不是,少爷到底喜不喜欢男人啊…… “哎!四哥,早啊!”简直为自家少爷的幸福操碎了心的落栗突然被一声嘹亮的打招呼声敲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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