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补偿我!我要你用后半辈子补偿我,苏冽青!!” “欠我的,你还不了!你永远也还不了!!!” 陆成衍扑过去抱着那人的身体,可苏冽青最终化作一抹尘埃随风而散,在陆成衍手心里如一阵烟儿消失,陆成衍捧着那阵烟雾,搂在怀里,跪倒在地上。 他将脑袋磕在地上,眼泪都落在手心里。 “我要你活下去......” “我要你别放弃......” “我不会放过你,苏冽青。” “死也不会。” — 再醒来时视线里是医院白花花的墙壁,意识回笼的瞬间陆成衍翻身下床,却被脚上的剧痛逼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两个护士过来搭手把他架起来坐在床上。 “你别再动了,不能走路了,脚上都伤到骨头了,至少两个月不能走路!”护士说。 陆成衍颓然地坐着,动了下手臂牵动伤口,疼得他皱起眉来。 “手臂也不能动,大臂有枪伤,也要静养!不然手臂会废的,伤到肌肉了!”护士说。 陆成衍抬眸看了那人一眼,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睛哭得浮肿,眼眶很红,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动了下嘴唇,想问,又不敢问,他现在心理脆弱到没有任何承受能力来面对苏冽青除了活着以外的任何可能。 护士在他几乎是乞求的眼神下摸了下他的肩膀,“挺过来了,还在手术室抢救。” 陆成衍愣了足足有五秒钟,才将口中一口气吐出来,下一秒重新聚起来的雾气冲在眼眶里,他差一点当场哭出来。 护士见他把脸别到一边去,于是说:“你再躺一会儿吧,我去借个轮椅,带你去手术室门口。” “多谢。”陆成衍哑声道。 他重新躺回病床上,身体慢慢蜷缩起来,肩膀抑制不住颤抖着。 他一把抓过手边的被子,把脸深深地埋进去,接着眼泪疯狂地涌出来,他抱着被子,狠狠捏着,再抑制不住,痛哭出声。 护士从外面推回来轮椅,走到门口时听到陆成衍嘶吼一般的哭声,脚下一顿,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十分钟后,屋内那人发泄完情绪,声音渐渐弱下来,她才推着轮椅进去,“走吧。” 苏冽青一家人都来了,陆家人也来了。 陆母一见陆成衍伤成这样,远远地跑过来,踉跄着蹲下来抱住他,陆成衍抱着母亲,安抚着她的情绪,目光抛远,落在苏天泽和苏夫人身上。 陆成衍没事,虽然受了枪伤,但没伤到要害,苏冽青却是真正在和死神做斗争。 “伯父,伯母......”陆成衍看着他们,“对不起,冽青是因为救我才......” 苏天泽叹了口气,看了陆成衍一眼,“我们都知道了,阿衍。” “你受苦了,这本来就是我们苏家的事,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这么大的事,都是他一个人策划,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阿衍,别太自责了,是我们冽青......连累你了。”苏夫人说。 苏夫人忍不住眼泪再一次溢出眼眶,双眸早就哭得红肿,苏天泽在一旁安慰着她,内心也十分痛苦。 “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呢......他瞒着爷爷,瞒着爸爸,寰泽再重要有他的命重要吗?那人想要,给他就是了!”苏夫人说。 “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一根筋,太拧了,当初我把寰泽交给他,这么多年寰泽的发展有目共睹,他确实有这个实力,比我和父亲都更能胜任寰泽的领导人,他甚至可以把寰泽的业务扩展到欧洲市场......”苏天泽说。 “这些年,虽然我不插手寰泽,但他做的那些,我们都心知肚明。” “他为何非要去国外发展,为何野心勃勃把寰泽做大做强,为何一直看中欧洲那块地,因为他一直在找一个人,我们都看破不说破,阿衍,这孩子的这根筋,就在你身上了,可能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如果他能挺过这一次,你对他也还有意,你俩就别折腾了,好好活着,好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陆成衍神情呆滞着,看向苏天泽,沙哑的嗓音就快说不出话来了,“知道了,伯父,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苏天泽看着他哭肿的双眼,知道陆成衍也不好受,无奈叹了口气,“前提是他能挺过来,如果不能......” 如果不能...... 苏夫人又哭起来。 如果不能,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于是这句话没有了下文,所有人陷入到一种窒息的低气压中。 没有人通知苏爷爷,怕他老人家接受不了。 和程君昌做了断时,苏冽青没有告诉爷爷,苏冽青重伤抢救时,苏天泽没有告诉父亲,他们都选择了默默承受。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不会告诉爸是因为那个人。”苏天泽说,“我会告诉他是一场意外。” 因为程君昌,苏爷爷失去两个至亲了,至少第二个,能瞒就瞒着吧。 可苏夫人还是无法接受,“凭什么老一辈的恩怨,要报应到我们冽青的头上啊,我可怜的孩子!我要告诉他,你不说我说!” “爸当初因为妈去世,把自己关在南海那个山上,三十多年了!他至今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那又能怎么样呢?不原谅又能怎么样?妈能活过来吗?不原谅为什么不去报仇?为什么不把这个祸害早早解决掉,关我们冽青什么事?我的冽青怎么办?我的孩子啊!” 苏夫人失声痛哭,苏天泽把妻子搂进怀里,内心痛苦至极,“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这孩子责任心太重了,他对寰泽的责任心重,又怕我们受伤害,所以瞒着所有人,冽青是好孩子,就是太拗了......” “冽青啊,冽青......” 陆成衍坐在轮椅里,他把脑袋靠在墙边,听着苏父苏母争执,苏母崩溃的哭声,忍不住内心触动。 陆母把他的脑袋揽进怀里,陆成衍搂着妈妈的腰,第一次感觉到无助。 陆母在他头发上轻轻揉着,陆成衍用脸颊轻轻蹭着母亲的手,哑声问:“妈妈,冽青会醒来吗?” “冽青会醒来。”妈妈说。 “妈,我这辈子可能不会喜欢别人了。”陆成衍哑声说。 “阿衍,你这辈子喜欢冽青一个人就够了。”妈妈说。
第146章 等你回家 子弹从后背穿透没入苏冽青的胸腔,离心脏极近,只差两厘米的距离就会一击射穿心脏,当场毙命。 回医院的路上大出血,心脏骤停了两次,最长的一次长达半分钟。 短短半分钟,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个漫长的过程,世界好像在那一刻静止了,时间被拉长了。 心肺复苏时每一次按压胸腔,都有个人在跪地祈祷,求它再一次跳动。 陆成衍听过那人胸腔里热烈跳动的心脏,那里总会因为他而加速,那人的心脏炙热,滚烫,永远年轻,永远澎湃,他无法想象有一天那里会归于死寂。 取子弹的过程也是极其凶险,手术时间已经过了六个小时,苏冽青还是没有脱离危险。 有好几次,所有人都以为苏冽青快不行了。 可是没有人放弃抢救,连苏冽青自己都在努力。 陆成衍喊他时,跪在他的脚边求他不要放弃,苏冽青有反应,那人从床上垂下来的手指动了动,心跳有一丝微弱的反应。 “继续喊,他能听到你!”医生说。 于是陆成衍嗓子都哭哑了,他正在从阎王手里争苏冽青,苏冽青是他的,谁也带不走。 术后苏冽青在重症监护室住了三天,三天进手术室抢救四次,病危下了三次,可死神依然没有带走他。 医生让他们随时做好心理准备,也告诉他们,患者的求生意识很强,能撑下来堪称奇迹,让陆成衍多和他说话。 陆成衍因为过度疲劳,好多天没合眼了,饭也不怎么吃,手臂上的枪伤潦草对待,从第二天下午就开始发烧。 他高烧到快要昏迷,还是强撑着身体坐在轮椅里去苏冽青的病房。 陆成衍将滚烫的脸颊贴在苏冽青的手心,望着那人有规律的心跳,重重地呼吸着,呼出的气体都是滚烫的。 他的眼皮很重,看着苏冽青视线有些模糊。 “做得好......”陆成衍轻声笑了,“真棒,冽青......” “宝贝......”陆成衍轻声哽咽,捧着苏冽青的手,吻在他的手指上,嘴唇轻轻地贴上他的戒指,缓缓摩挲。 “坚持住,撑下去......” “我在这等你,我一直在这等你......” “你一定要醒过来。” — 苏冽青在一片虚无中重新聚拢四散的意识,一时间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临死亡了,曾经走马灯也有过一次,曾经的身体也面临过撕裂一般的彻骨疼痛,那是濒临死亡前窒息的绝望。 心口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或是悔恨,或是不甘,或是淡然,或是想念......可是很快,这些情绪都会被冲散,随着身体的疼痛一起,脱离灵魂,消弭无踪。 ......他就快死了。 下一秒,或是下一世,他会到哪里,见什么人,曾经深深刻在心上的人,还会记得吗? 苏冽青站在一扇木门前,精致古朴的雕花柱,应该是哪个德高望重的名门贵族。 他将门推开,老宅内挤满了人,原来他误入了别人的家宴。 苏冽青一袭西装,从来不惧怕这种场面,昂首阔步往正中走,带来许多人或是打量或是崇敬的目光。 拨开人群,苏冽青望见人群正中那个人,样貌极其年轻,凤眼风流,唇角微微上扬,有一颗小痣张扬而危险。 是他前世的死对头,他们水火不容。 陆家主问:“小衍,这位是你的......小娇妻?” 那人有些欠揍地点点头,看着他,“对,是我贤惠文静的小娇妻。” 苏冽青想把拳头甩他脸上。 娇你妈。 他们是死对头。 苏冽青烦死了他。 可苏冽青此时看着他,看着那人唇角上扬,张扬而欠揍的笑,心里却痒痒的,有一个地方深深塌陷下去,想吻他,好想吻他......这人,有点可爱。 他好像,十分想念这个人。 后来他们新婚,他们去欧洲蜜月旅行,他们一起飙车,一起看极光...... 那人把他抵在墙上吻,抵在极光下的帐篷里吻,他们在实验室监控的死角里接吻,在办公室隔间里接吻,在跨年夜烟花下接吻,在海边沙滩上接吻,在南海雪地里接吻...... 陆成衍的嘴巴,他好像亲过很多遍,非常多遍,食髓知味,欲壑难填。 什么时候开始,死对头这个定义不再适用于对方,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人心动。 大概是跨年夜的那个夜晚,他们看着漫天烟花,陆成衍把他拉进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的新年愿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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