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前面的人突然间低落的情绪,蒋辽抬眼看廉长林,视线没怎么在他脸上停留,侧脸冲向灶口仰了仰下巴,提醒他:“添柴。” 廉长林手里捏着半截枯枝,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就将枯枝往前送,才发现里面的火燃得正旺。 廉长林:“……” 廉长林将枯枝丢进去,眼看枯枝被烧完,手臂也被搓得滚烫,转头见蒋辽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动了动手提醒蒋辽。 淤血还没完全揉开,见他一声不吭忍痛忍得辛苦,蒋辽才松开廉长林的手,覆在他前臂中间的手在离开前却突然触到些不对。 蒋辽按着往上摸去,没怎么用力廉长林便吃痛皱起眉,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随后若无其事想抽回手。 蒋辽脸色微变,将他整个袖子推上去,里面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第10章 蒋辽在末世没少受过伤,多严重的伤势都目睹过,清理起来更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现在看着廉长林手臂肘关节处因为摔伤引起的黑红肿胀,附近还有大大小小的擦伤。 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些还在发炎,盘根错节一眼看过去,放在廉长林身上,看着就很触目惊心。 廉长林没料到蒋辽的动作,他看了眼摔伤的部位,不以为然挪开眼,并不当回事。 蒋辽推算他弄伤的时间,问道:“背我下山的时候摔伤的?” 廉长林不太想提起,安静了片刻不等他否认,蒋辽已经从他的沉默中得知肯定答案。 山路不好走当天又下了雨,廉长林冒着雨去找他再将他安全背下山,可想而知有多不容易。 蒋辽若是没发现他受伤,廉长林肯定不会主动告知这事,至于什么心理,其实不难看出来。 家里本就够槽心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廉长林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麻烦他。 不过伤成这样他倒是能忍,刚才扯他的手搓药酒都没见他吭一声。 买药太费钱,村里人不小心有个碰伤摔伤,只要不严重就不会有人把伤当回事。 廉长林自己都满不在乎,蒋辽当然也不会多做什么,况且现在也没条件给他处理伤口。 蒋辽收了思绪,手指避开廉长林的伤口摸里面的骨头,随口再问:“还有哪摔伤了?” 廉长林轻微摇了摇头。 他见过外面的大夫给人摸骨,蒋辽手势不急不缓,他看着看着,不由得抬眼端详起蒋辽。 蒋辽检查完松开廉长林的手,没伤到骨头问题不大。 “手没好之前别搬重物。”他提醒道。 将瓷瓶的木塞子塞回去,见廉长林听完略微颔首但明显不会配合,蒋辽站起来时悠悠说道:“你若是不怕这只手以后留下病根,提个桶都用不上劲的话,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这话戳到廉长林的痛点了,刚才打水时没想起来手还伤着临时才换了手使力,没想到蒋辽会注意到,他偏过脸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蒋辽刚要再提醒他以后受伤该歇着就歇着该用药就用药,不用过多顾虑,又想起来家里还欠着债。 蒋辽便闭嘴了。 还是先把债还清要紧。 - 等水烧滚烫后,蒋辽到院子里处理完山鸡,将背篓里的菌子拿出来洗干净。 廉长林在鸡舍里喂鸡,蒋辽发现他对那两只老母鸡很上心,到点就喂,自己挨着饿都不会忘了它们。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这是廉母给廉长林买回来的,从刚破壳的一小只养到现在,养了好几年。 蒋辽进山前还想过若是猎不到东西回来可以宰一只老母鸡炖汤,现在想想他若是真这样做了廉长林可能会跟他拼命。 菌子洗好后和鸡肉一起下锅炖,这年头的调料贵,村里人煮菜油盐都少放能省就省,厨房里除了那点猪油和盐,别的什么调味料都没有,蒋辽图省事菜地里能用上的都丢进去一起将就着煮了。 廉长林喂了鸡清理完鸡舍又到菜地忙了一阵,出来洗了手想到厨房帮忙,见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便到柴房整理卖不出去堆积在里面的编织物。 太阳悬着小半圈挂在天边,现在天色黑的晚还不需要点灯,蒋辽端着炖好的鸡汤从厨房出来。 他今天出门前喝了碗鸡蛋汤在山上又吃了几个果子,这些东西不顶饱早就饿了,鸡汤成色虽然看着不怎么样,味道其实还成,没多久就被两人消灭了干净。 廉长林估计是饿久了,没有米饭之类就着一个鸡汤也吃的很香,喝完最后一口汤才反应过来什么,他默了几秒,起来收拾碗筷拿去洗。 虽然没表现出来,蒋辽还是看得出,他没吃饱。 蒋辽以前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有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种忧虑。 然后就开始愁了。 明天早上吃什么? 那两只老母鸡今天不知道有没有下蛋? 蒋辽以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怕是在末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粮食问题感觉举步维艰。 他愁了几秒,起来走出去消食。 后院是泥围墙,一侧有用木头围起来专门洗澡的位置,等两人先后洗完澡出来,天已经全黑了。 堂屋隔壁有个不大的房间,是廉长林小时候住的,他搬去现在住的房间后这里便用来放杂物。 蒋辽现在懒得整理,从廉长林的房间翻出一张竹席到堂屋打地铺。 他走出去带上门,漆黑的房间安静下来,廉长林平躺着望向模糊不清的房梁,映着碎光的眼睛在黑暗里闪动,心情复杂。 家里这几年发生的事太多,蒋辽住过来后一直都很忙,他虽然没机会好好了解过蒋辽,但对他基本的认知还是有的。 蒋辽今天醒来后行为有些奇怪,他当时担心是风寒之后留下病根。 但从蒋辽之后的举动来看,似乎并不是如此。 人在大病之后脾性会发生转变并不是没有过,但现在放在蒋辽身上,那种怪异感廉长林无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他越想心里越不能平静,耳朵往门口侧去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动作维持了好一阵没察觉到什么声音,他悄默默爬起来走下床。 走到门口耳朵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小心翼翼把门闩上。 堂屋的一角空旷处,贴的墙面铺开的竹席上,蒋辽双手枕着后脑勺,幽幽张开了眼睛。 听着里面的脚步声小心挪回床边,然后控制着声音细细索索躺下,蒋辽不由得心里发笑。 都没看出来,防备心还挺重。 看来以后自己不在,应该是吃亏不到哪去。
第11章 农村的瓦房冬暖夏凉,蒋辽一觉睡得很安稳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在末世很久没睡的这么充足过,起来后精神充沛浑身都觉得舒快。 他穿好衣服开始盘头发,头发太长自己又技艺生疏,盘了好几次才将头发固定好走出房间。 现在不到卯时中段,天光已经微亮,裹着层淡淡的雾蒙。 乡间空气清爽,外头树梢的鸟鸣清脆不断。 蒋辽洗完脸在后院活动了下身体,眼睛远眺感受了一番沁着凉意扑面而来的晨风,然后脚步轻快走向鸡舍。 昨晚在后院消食就看到一只母鸡孵在窝里,看着像要下蛋,蒋辽推开篱笆门走进去,两只在地上慢晃啄食的母鸡就冲了过来。 跟在他脚边仰头咯咯叫唤,走一步贴一步等着晨时投喂。 鸡不用喂太早又有廉长林顾着,蒋辽没管它们,拿走卧在鸡窝里的鸡蛋掂了掂。 然后满意地走出去关上鸡舍门,将目前保障他们食物来源的大功臣拦在篱笆内。 蒋辽到厨房给熬药的罐子添了水丟鸡蛋进去,半蹲在罐子前生了火,起来找来竹筒装上水,转身到隔壁柴房挑了一阵拿出要用的器具,检查完后装进背篓。 再拿着手里刚淘来已经有些生锈的小刀,找来了几根竹枝准备削几段小箭,到院子里才坐下堂屋里面传来动静。 没多久廉长林走了出来。 廉长林昨晚睡得晚,一路走到后院眼神还有些迷糊,看到有个身影坐在院子里自己平时编竹片的地方,愣了愣才清醒过来。 等了会儿没听到身后继续的动作,蒋辽回头看去。 廉长林站在他后侧几步外呆呆望着他,身上的衣服对他来说大了点,穿起来松松垮垮看着身板更清瘦了,站在没有多亮的天色里,感觉风再大一点都能将他给刮走。 蒋辽看了他一眼便转了回头,廉长林这才想起来似的抬步走开,洗完脸彻底醒过神,他注意到蒋辽手里正削着什么东西。 走近了些看到蒋辽旁边的石板上放着几根削过的竹枝,短短的刚到成人一半手掌长,一头钝平一头尖锐。 廉长林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想不出能用来做什么,略带困惑站在一旁看蒋辽手里的动作。 一手拿小刀一手拿着竹枝,不知是不是早上才醒来,略垂着头动作看着很散懒,漫不经心的还是能看出动作间的熟练,随手几下削完一段放到地上又拿起新的继续。 廉长林看了一阵没看出什么来,见院子里备好的竹篓,知道蒋辽是要进山,便转身去弄鸡草。 蒋辽一直留意着廉长林的举动,见他好奇又不过问便没先主动开口,现在收心削起竹尖。 这是他在末世习惯带的防身工具,以备不时之需。 他今天要进深山里面,如果遇上大型野兽这些小玩意可以派上用场,时间有限他只削了几根,弄得还都比较粗糙。 最后拍了拍衣服上的碎屑,他将小刀和竹尖一起装进随身的布袋,起来走出去。 廉长林拿了个块板子坐到篱笆前,放在脚边的背篼里是他昨天割回来的鸡草,准备切碎了喂鸡。 蒋辽路过时看了他一眼,到角落洗了手转身进了厨房。 再次出来后他径直走到廉长林旁边,廉长林刚切完一把鸡草正要拿新的,蒋辽拉过他的手将水煮蛋塞给他。 “吃完记得把药罐洗一下。”蒋辽说。 鸡蛋刚拿出来湿哒哒的没散热,猝不及防被塞到手里,太烫了廉长林拿不久,放下柴刀两只手换着来回倒腾了几下,蒋辽正要转身走人,看到这停住了脚步。 站在旁边垂眼看着廉长林,欲言又止。 蒋辽的意思溢于言表,廉长林忍着手上的滚烫没再挪动。 他仰着头看蒋辽,因为刚才被无声看低,眉眼一时间带着股不小的气势。 家里的鸡蛋都是攒起来拿去卖了还钱,基本是隔天能攒到一个蛋,一段时间之后又会断开,现在母鸡又开始下蛋,蒋辽的病刚好比他需要。 想到这,廉长林把鸡蛋递回去。 一双眸子固执干净又纯粹,蒋辽对上这双眼睛,恍然间下意识想伸手摸腰间的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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