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专门给他弄了些花啊,花衣服花鞋子啊,还有手链啥子的。 但是等到他再大些之后,我们就发现不对劲了。” 赵大成问:“他不喜欢花衣服了?” 老人摇头。 “他的东西,全部都放在他的身边,哪个都不许碰,我不许碰,他娘也不许碰。 其他的小娃,更加不许碰。 有一回,我拿了一个拨浪鼓给其他小娃耍,他不吭声,不哭,冲过来,就发了狠的咬我。 他那么小一个人,把我的手指咬破了肉,一直不松口啊,挨了他娘几个巴掌,咬的更紧,眼睛就跟那…那…” 他形容不出来当时的感觉,只知道,那根本就不像一个小孩子的眼神,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回忆起来,都觉得手在刺痛。 赵大成听着这些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就是…性格比较偏执。” 老人摇头。 “不是这样的。 我发现,他没有心。” 赵大成:“啊!” 老人表情很是凝重,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 “他没有心,他好像只有他自己。 从他长大,我们就发现,他从来不在乎其他人,不在乎我跟他的娘,也不在乎别人。 他饿了就吃饭,想睡觉了就睡觉,摔了从来不哭。 只有在遇到他觉得好看的东西,想要的东西,就非要到手。 就因为这个,他就把院子里面其他小娃推到河里,要把人家手里的东西抢过来。 别人家里面有好看的狗,他要锁到他一个人的屋子里,别人手里有其他好看的东西,他就抢过来。” 其他几人听着这话,只觉得非常疑惑。 赵大成:“他怎么这个性子啊,得教他,跟他讲道理。” 老人:“他不听!哪个讲道理他都不听,我不是没打过,但是他拿到东西就是死都不肯松手,只要没人拉着他,他就又冲过去,要把东西抢回来。” 赵大成:“长大点,是不是就好了?” 一听到这话,老人简直都快哭出声来了。 “他小的时候还正常些,等他长大了,就晓得耍心思了。 我记得,那时候隔壁的人家里有个东西,他看上了,但是人家不肯给。 他就假装跟那个小娃一起耍,然后把他骗到没有人的地方,把人从坡上推了下去,把东西拿走了。 那个小娃…差点就摔死了。 我们赔了好多钱,然后就搬家了。” 赵三成这才恍然。 “哦,所以你搬到那个没人的地方。” 老人点点头。 “搬到那里之后,一开始还好些。 但是后面,我跟我婆娘都发现,他真的没有心。 他只晓得他自己要干啥,他不管其他任何人,不管我和他娘。 有一次我摔了腰,在地上痛的要死,我叫他,他不应我,他只做他自己的。 还有一次,他娘切肉伤了手,流了好多血,他就在旁边,看到血一点反应都没有,然后他就自己切肉,炒菜,吃饭,根本就不管我们在旁边找布找药酒。” 老人说起这类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他的语气有些颤抖。 “他越长大越怪,我就不敢让他出去见人,但是后面根本拦不住他了。 他娘要拦他,他直接就他娘推到一边,把他娘的膝盖摔坏了,他娘在旁边哭,他看也不看一眼。 后来,他去了镇上,还是跟之前一样,看到想要的东西就去弄,有钱买就买,没钱买就偷,偷不到就抢。 他…他不是真的想杀人,但是只要哪个拦他,他就要让那人拦不到他,就…” 赵元乐补充了这句话。 “就像踢那条狗一样,不管什么后果,反正不能阻挡他。” 老人点点头。 “这些年,他好几次差点就…后面我去赔钱,又给他钱,叫他不要去抢,不要伤人。 这些年,为了他,我跟我婆娘的头发,全都愁白了。 我就怕他哪天真的杀了人啊…” 赵大成很不理解。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老人掩面:“我也想知道啊,为什么,为什么会生出来这样的孩子。” 还不如绝后呢。 他甚至想过,在这儿子没做出来更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亲手结果了他。 可是他做不到啊…这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啊。 在不涉及到某些事情的时候,他就只是跟个乖孩子一样,好好吃饭睡觉,也会听他的话做一些小事情。 老人很痛心,他缓缓看向赵元乐。
第223章 翻供 老人看着赵元乐,好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这次,我来替他,替了这次,也算是我还清了他的债。 妹娃啊,这次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让我去坐牢。 以后,要是以后他还有什么,我都不管了,这就是最后一次,行不行?” 赵元乐看着老人痛心又卑微的模样,紧皱眉头,但还是摇了摇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一直知道,我也能理解做父母的舍不得孩子,但你这样替他,什么时候是个头? 说是最后一次,但是真的有下一次吗?他要是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又要怎么办?你可以替他坐牢,但你可以把被他害的人救活吗? 你可能不知道,之前他就说过,他不会坐牢。 我当时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因为他断定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儿,都有您老给他断后,所以他有恃无恐。” 老人听着赵元乐的话,沉默了。 他何尝又不知道呢,可是他实在是没办法狠心。 见赵元乐的态度很坚决,老人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要是真的坐牢,肯定会干出来其他事情,到时候多半要死里面。我不是舍不得他去坐牢,他该坐牢,我只是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听着这话,赵大成皱眉,他与赵三成对视一眼。 两人现在很纠结。 他们自然也是希望这个人进牢里,可要真按照这个老人说的,这事情属实棘手了啊。 赵元乐沉思片刻,而后开口。 “那就让专门的人来看看他是不是有病,他有病,你愿意去替他也是你的自由。” 得了这话,老人又想对着赵元乐拜,赵元乐一个激灵跳开,老人便叹了口气:“对不住了小妹娃…” 要是他早知道那天这个儿子要回来,就不留这两人吃饭。 要是没让他看到,哪里还有这样的事情。 达成了共识,一行人也走了过来。 易黎看了一眼赵元乐:“决定好了?” 赵元乐点点头:“律法是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旁边的保卫忽然嘟囔一句:“真狠心。” 赵元乐听见了,她白了那人一眼。 “你好心,大好人啊,要不你来替他?” 那保卫尴尬的将头转向一边。 他觉得这赵元乐的耳朵也太灵了。 老人走上前,对着易黎道:“大人啊,我这儿子天生有病,做了错事,是我这个老子没看好,一切的责任,都应该是我来承担。” 易黎也不想多说什么。 他看了旁边那淡定的某人,眼神回来,对其他几人道:“百灵县没有疯人院,自然也没有专门的医师,真要判断,那就得从蓉城找来,大概要七天之后。而且,来回路费,还有医师的误工费,得犯罪的人来付。” 老人一顿,还是点点头。 “该我出的。” 赵元乐想起来这老人的家庭,默默叹了口气。 这养的什么儿子啊,简直养的讨债鬼。 看事情差不多告一段落,易黎问这老人。 “你姓甚名谁,他姓甚名谁?” 老人:“我姓午,别人叫我午老汉,我儿子叫午林,算命先生给取的名,他五行缺木。” 赵元乐在旁边一瘪嘴。 这不是五行缺木,是五行缺心眼。 易黎点点头。 “闹了这一天,我总算是知道犯人的名字了。”先前一直问,这人完全不理他。 他告诉午老汉,午林关押在这里,这每天的伙食费也要家人给,还有,午林的住处也要去查看,检查里面的东西。 本来一直安静的午林忽然开口了。 “我不是犯人。” 老人恼火的看着自己这儿子。 “你又要闹什么!” 易黎挑眉,看了过去。 “你要翻供?” 午林平静的看着众人,眼神没有聚焦的点。 “我从未录过口供。” 此时,赵元乐的面色一变,易黎也不由眯起了眼。 这人不慌不忙,条理清晰。 “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我做了什么事,默认只是因为我孤身一人,没有其他人,无论按照新的还是旧的律法,我之前都可以不说话。 这位保卫,你没有资格把我的沉默当做默认。 而这次的事情,也只有一个人的证词,谁能证明她说的是真的,她说的是对的。” 易黎听着这话,轻笑一声。 “昨天晚上,我可是拍下了证据。” 午林没有丝毫惊慌,只是淡然道:“那就拿出来看,到底有什么。 没有足够的证据,单凭一个人的话,你没有办法定我的罪。 因为…” 他看向赵元乐:“她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根本没办法证明我伤害了她,而且,我被她亲手抓了回来,这样看来,她之前说的话,就压根站不住脚了。 难道我还能掳走一个我打不过的人,并且,我从来也没想过伤害她。” 赵元乐静静听着这人的话,终于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 他不会坐牢。 因为他从一开始的反应就是假装的,让她们真的以为他像个疯子。 实际上,他更清楚,根本没有什么真正能定他罪的证据。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甚至当天晚上还回家,正常的睡觉了,而易黎拍照的现场,确实什么真正的证据都没有,因为这人后来还返回,把该弄掉的痕迹都弄掉了。 易黎忍不住拍了拍手掌。 “果然啊,不傻。” 这时候,午老汉忽然开口。 “我能证明,我能证明我这个儿子脑子有毛病,他干的出这样的事。” 赵大成等人惊讶的看向午老汉。 午老汉的脸色很冷静。 他看向自己的儿子。 “当初生你出来,就是我的错。” 午林没有什么反应,他看向易黎:“其实你可以不用证据,只用权势定我的罪,封在场所有人的嘴。” 易黎看着午林,良久沉默。 “真能装啊。” 装的自己好像是个疯子,实际上把什么都想的清楚,临了了推翻之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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