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温和的对他道:“要不先去书房里看看书吧,等雨小一点再走。” 沈时曦没有想多,往常他随老师过来时,也是会在书房和老师一起学习看书,于是他没有拒绝。 就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中的时候,书房的门被敲响,沈时曦侧头看过去: 男人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见沈时曦的目光望过来,他才走了进来,仿佛顺手般,关上了房门。 “是不是渴了,喝口水吧。” 沈时曦恭敬的接过,礼貌的倒了声谢。 梦中的一切,像是人喝醉后眼中的世界,光怪陆离。 一幅幅画面闪过,仿佛颜料盘被打翻,所有的颜色都晕染在了一起。 不是梦导致,而是水里下了药。 迷糊之间,他听到了男人奇怪的话和靠近的身影。 他说:“时曦,我好喜欢你。” 他说:“什么?老师?你老师吃了药,现在睡了过去,不会轻易醒来的。” 他说:“我会好好对你的,不会亏待你。” …… 沈时曦被恶心坏了。 对方逐渐的逼近,在挣扎躲闪中,他用花瓶打破了男人的头,手心的碎片扎得他鲜血淋漓。 也得以让他残余着最后一丝清醒跑了出去。 最后他昏迷在滂沱大雨的路边,被路人送到了医院。 他醒来后不久,也得知男人被送到了医院。 沈时曦觉得惋惜,这样的衣冠禽兽怎么就没被打死呢? 可又觉得庆幸,幸好没为这样的人渣毁了自己的一生。 他斟酌再三,与其自以为好的隐瞒真相不让老师受伤,不如告诉老师真相,以免她持续受到欺骗。 于是他约见了对方,沈时曦不知道男人怎么给老师解释的受伤的事情,只知道老师过来的时候,神色憔悴疲惫。 沈时曦试图说出真相,只是话一出口,他得到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神色冰冷的老师,对方的眼神不再是温暖的泉水。 是冬日里的冷雨。 她说:“你就是这么勾引你老师的丈夫的?”对方的语气嫌恶,“真的是太恶心了。” 沈时曦虽然感到受伤,可以为老师只是被欺骗了而已。 他拿出自己手中的材料递给面前的人,一边将手机的录音推给她: “那天我察觉到您先生话语的不对劲,及时开了录音,这份材料是我到医院后请医生检测身体残留药物的报告,您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这些证据。” 沈时曦却发现,当他拿出这些东西后,面前的女人明显的紧张了起来。 她伸手将报告撕毁,抄过手机删除了那段录音,语气微颤抖的说:“我不相信。” 沈时曦惊愕的看着对方的动作,再次对上对方闪躲的目光的时候,他突然什么都懂了。 愣了好半晌,他捂着红印明显的脸,低低笑了出来。 女人有些焦躁的抠着自己的手:“你在笑什么?” “老师,原来您都知道啊……” 女人身子一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时曦看着已经被撕毁的报告,他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看着面前他曾经信任至极的人。 “老师,我记得您以前总夸我,说我心思细腻,不管是学习还是做实验,都小心谨慎,不出分毫差错。” “现在我想说,其实您说的挺对的,这确实是我的优点。” “所以那打印出来的报告撕了也就撕了,原件和电子档我都还保存着在,至于录音,或许您该知道云盘储存。” 女人错愕的僵在原地,事已至此,沈时曦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自己的手就被面前的人抓住:“时曦!对不起,我错了。” 沈时曦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人,她眼里充盈着泪水:“求你,不要报警,我以前……是真心对你好的,看在以前的份上,求你。” 他裤边的手控制不住的轻颤着,他又何曾不是真心,掏心掏肺的对待面前的女人? 是……像妈妈一样的存在。 耳边是对方伤心的低泣声,这一刻,他好像已经不认识面前的人。 他也不清楚对方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为了他们夫妇俩高尚的名声。 或许是因为爱自己的丈夫,所以毫无理由的站在他身边。 甚至为了保住他,从而颠倒黑白诬陷沈时曦。 只是她没有想到在那样艰难的境地下,沈时曦还能想着录音并且留下药物检测的证据。 想到过去所受的照拂,沈时曦偏过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低声道: “我不报警,但请你申请调换我的导师,也请在我的大学生涯里,不要利用职权为难我,毕竟我手里的证据一直都在,以后我们就当从没有认识过就好。” 说完,沈时曦挣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沈时曦从梦中清醒过来,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看向墙上的钟,凌晨四点。 此刻,他突然有点想喝酒,于是也遵从了自己的心意,开了一瓶红酒。 然后拉开窗帘,坐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陷入沉睡的世界。 沈时曦想,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可只有他记得,那个在路边一边受着路人异样目光一边哭泣的少年。 他好多年都没有哭过了。 那天对沈时曦来说,是第二次失去“母亲”。 孟知年曾就说过:“Synne,你抗拒亲密关系。” 甚至是今晚在电话里,对方再次提起了这个话题,他说沈时曦抗拒别人的靠近。 这句话不是没有理由的。 沈时曦经历过太多的失去了。 父母的去世。 朝朝的走丢。 老师毫不犹豫的舍弃。 甚至往后他被自己唯一信任的朋友,以朝朝的线索为要挟,让他当所谓情人。 他自以为拿捏住了沈时曦的软肋,所以肆无忌惮的露出自己的真面孔。 他明明知道的,朝朝对沈时曦有多么重要…… 具体情况沈时曦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当时一杯水泼在了他的头顶。 他已经失去了朝朝,又怎么能再失去自己? 他骨子里是很傲的人,没有人能强迫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于是之后无论对方怎么以朝朝线索相胁,沈时曦也没有低过头。 最后与那人彻底断了往来。 沈时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他身边的每一段关系都会破裂,并且给他带来致命伤害。 或许是他不会识人,但事实就是这种依靠情感维系的关系,沈时曦抓不住。 他明明很努力了,可最后仍旧是两手空空。 甚至因为老师的丈夫和那所谓的“朋友”,染上些桃色原因,以致他对男性对自己的喜欢都带上了些排斥的心理。 并不是因为恐同或者觉得自己是直男。 而是那样的感情往往伴随着不好甚至是恶劣的后果。 自那以后,沈时曦不再信任任何人,他的身边不需要亲密关系。 不会识人那就干脆不识了。 所以就算是穿过来后,他与所有人都有着一定的距离。 在别人眼中他唯一的朋友宋思枕,若不是对方时常联系,以沈时曦极少主动找他的模样,迟早也得断掉。 空气中似乎带上了几分凉意,不知道是冷还是焦躁,沈时曦无意识的用掌心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因为他想到了今晚孟知年说的那句:“你认识了新朋友,你们好像很亲密来着……” 沈时曦不傻,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这是他和程周策相处以来,第一次认真回望审视这段关系。 他们之间一开始就不是从正常的陌生人到逐渐熟悉的一个过程。 其中掺杂着穿书等各种因素的影响,主角“攻受”是他唯一从芬妮那里了解了一定信息的角色。 让他单方面对程周策的感觉并不是完全陌生,且没有把对方当成一个三次元人类。 或许,有点把对方当成纸片人的心态。 从而导致沈时曦一开始对对方的警惕心就没有那么强烈。 再加上后来他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想法,开始感到愧疚时,两人已经逐渐近了起来。 尽管之前他有过两次的怀疑,但也貌似都证明是自己的误解。 而在与人相处的过程中,沈时曦不可能全程都警惕着往那方面去想。 不想显得那么自恋,没有那个精力,也不想给自己徒增烦恼。 只是现在想起来,沈时曦才惊觉,不知不觉中他正和对方朝着一段亲密关系的方向前进。 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都已经越过了最开始的那道红线。 沈时曦开始感到焦虑,他不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刻,自己又会以怎样的方式再次进行失去。 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在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及时止损。 程周策沉默的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上面是他约沈时曦吃饭的信息,对方拒绝了。 倒不是说不能拒绝,只是程周策多敏锐啊,加上他对沈时曦的关注本就比较多,一点小的不对劲很快就能察觉出来。 沈时曦好像在慢慢的和他拉开距离。 对方无论干什么都是得体的,不会把事情做得明显,更不会一刀切直接不理人。 只是若是10次约饭,对方可能会答应5次,然后下一个10次,答应3次,以此递减。 回复的消息避免了以往的玩笑以及能够持续进行下去的话题,越来越简洁。 或许在某个日子里,他们会彻底断了联系。 这个时候,去问沈时曦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对方总能找出礼貌且合理的理由。 程周策看着外面萧瑟的天,窗外树顶最后一片落叶晃晃悠悠的被风席卷着落到了地上。 凛冽寒风吹得枝丫晃动。 入冬了。 沈时曦接到公司不远处快递点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夜间。 他从工作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桌面上手机。 自从上次拒绝程周策的邀约后,两人已经三天没有了联系,沈时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 或许有点失落,也有点难受。 建立一段亲密关系很难,需要耐心的破开他的围墙一点一点的接近,是一段漫长的过程。 可毁灭一段亲密关系同样的让人感到难受。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是自己做的选择,就不要矫情的反复纠结回想。 他拿过自己的外套,朝着外面走去。 在快递点拿到东西,沈时曦看了看手中的信封,面无表情的看着上面的寄件人。 他立马想到了前阵子,他和孟知年通话时,对方所说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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