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应钧睡眼惺忪之间,手往身侧惯性一摸,掌心在白皙微凉的肚皮上贴了一下,随即习惯性翻身将人扣在怀里,熟练地扯过被子把人裹住。 简若沉嫌热想踹他,腿才抬起来,小肚子就开始颤,头晕脚疼腰还酸。 他不得不放下腿,眯着眼,哑声道:“不就随口问一句你36岁要什么礼物么?” 关应钧一手揽着简若沉,焐着他的后腰,力道不轻不重地往下摁,“你当时趴在我身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简若沉说得是:【时间过得真快,再过四年我们就能提前退休了,处长最多只能连任8年,等我退休,你已经40了。我们去游山玩水,就不用担心在宾馆睡过头,我也不会走不动路了。 对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你觉得我年纪大。”关应钧敛着眸子道,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些仅能使简若沉察觉的委屈,“本来我能忍住的,但后来你又演了一出简顾问贿赂关督察的戏码,你叫我关督察,我就忍不住了。” 简若沉怀疑关应钧又示弱撩他,于是用力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谁问你了!” 两个人在一起十年,他又特别喜欢新鲜感,还喜欢追求刺激,所以总会在房间里演一点小剧本。 比如简顾问第一次上班却被上司刁难,在办公室里贿赂关督察却被教育之类。 关应钧每次都配合得很认真,甚至会临时加戏,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但简若沉觉得这个男人昨天就是自尊心作祟,还公报私仇。 他不想待在床上了,免得又擦枪走火,坐起身道:“吃午饭去,今天那个英国厨子做了腊烧。” 英国厨子为了不被遣送回国,彻底拜倒在华国炊事班大厨的糖色下,如今已经是个中餐战神。 颠勺、勾芡、炒糖色,样样都会。 前段时间还去参加了一个内地的中餐比赛,拿了个铜奖回来。 “少吃点腊烧,医生说你最近又多吃了辣,眼睛比上次检查的时候畏光。”关应钧一边洗漱,一边含混叮嘱。 下楼吃饭时,两人才知道消防处处长柳旻恩因新茂商城爆炸的事前来叫过门。 简若沉放下鹅腿蹙眉,“早上还是大火,后面怎么爆炸了?” 关应钧放筷子擦手,转身取笔记本电脑,“我看一下。” 他侧身坐在茶几上,掀开笔记本电脑阅读线人和下属发来的邮件。 简若沉则打开电视,调到STN午间新闻频道。 STN作为经简若沉直接监督的新闻频道,其权威性一度比肩官方港闻。 其中,香江警界警声则是和警务处公共关系科合作的项目,每天中午十二点准时播出。 里面详细说明了西九龙重案组对新茂商城火灾的中期调查结果——火灾可能是因施工违规、消防不达标和人为过失起火。 新闻播报声中,关应钧道:“黄有全来了消息,说新茂商城施工时时常有载满液体的货车进出,怀疑是有人囤积了违禁物品。” 他说着,将笔记本抱到简若沉面前,点开一张照片,“这是黄有全在灭火后第一时间潜进现场拍摄的照片。” 画面上,一摊焦黑黏腻的液体在镜头里微微反光,最里面还有些没能烧干净的白色塑料桶。 简若沉蹙眉翻看照片,默不作声靠回座椅,“如果只是单纯的工地失火处理不当,那来找我的人应该是九龙消防署的才对,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柳旻恩。” “他这么急着来,就说明这个案子跟他扯上了关系,他有需求。” 简若沉说完沉默下来,夹着鹅腿把腿拐筋吃干净,嚼了半晌才问罗彬文:“新茂那一栋楼是房家买下来的吧?” “是的少爷。” “去年,柳旻恩上台之前是不是和房芝文结婚了?”简若沉记得每一个跟他打过照面的人,对整个政圈的关系了如指掌。 “是。”罗彬文低声道,“婚宴请了我们,我们没有去。” “原来如此。”简若沉恍然,“新茂商城开始施工之前,要拿到消防安全证明,如果消防署真的定时定点,依次进行例行检查,就不会给一个没弄好消防设施的施工现场发证明,这说明房家和柳旻恩在消防安全证明上做了假。” 所以柳旻恩会在出事当天提礼上门。 他的诉求就是想让警务处压下西九龙对消防安全证明的质疑。 “西九龙的检测出来了,违规囤积的液体是乙-醚。”关应钧拿着传真机刚刚打来的报告单扫过一眼道,“这么大量……” 乙-醚是一种迷药,很久之前被当作麻醉剂,但它有一定毒性,如今已经不再临床使用了。 过量注射乙-醚会使得中枢神经紊乱,产生幻觉。 它同样也是实验室溶剂,可以溶解动物脂肪、树脂等物品。 在新的禁毒法案中,乙-醚也是违禁药品的一种,非法生产买卖乙-醚的,将处以三年或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这么说爆炸应该也是乙-醚导致的,主管对警察隐瞒了乙-醚的存在。”简若沉又拿起了鹅腿,“告诉林雅芝调查方向吧,这案子不难,突破点就在主管身上,好好审一审就完了。” 他边啃边含含糊糊道:“这点乙-醚赚的钱不够房家冒险,工人们又没有渠道弄到这些,他们没有作案条件。主管不一样,他权力大,知道的信息多,而且赚的不多,会缺钱。” 谈笑之间就确定了嫌疑人。 关应钧弯唇,“不用打电话,我去发个信息。” 简若沉“喔”了一声,趁关应钧回去放电脑发信息的功夫,把腊烧鹅翅膀撕下来吃掉,并将骨头丢进了厨子的渣盘里毁尸灭迹,嫁祸他人。 一番操作行云流水,看得英国厨子目瞪口呆。 他有糖尿病,也在管家的监视下,拿了小少爷的骨头,他就不能再吃了! 正当他准备把尸骨还给简若沉时,罗彬文推着放汤的推车出来,狐疑道:“你在干什么?” 英国厨子嗫喏半晌,最终慢慢缩回放骨头的手,在揭发老板和忍气吞声中,选择了用塑料中文唱歌:“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辽~” · 西九龙总区警署如今威名赫赫,破案速度在诸个总区警署中一骑绝尘。 有了关应钧发来的调查方向和简若沉的分析,主管很快落网。 案件尘埃落定之前。 柳旻恩在警务处停车场与简若沉擦肩而过时,看到他眉目沉静威严地道:“给自己留点体面,记得辞职。” 柳旻恩骇然回头,却只见简若沉走到牌号为1的商务车之前,关应钧站在那里,正在为他拉开车门。 简若沉坐进去时,轻笑一声。 柳旻恩顿时如堕地狱。 他还是完了。 这话的意思是,要么在岗被处分,要么辞职保全名声,悄无声息被查。 简若沉给了他体面,但法不容情,违规开证明的事,竟半点没有回旋的余地! 2001年九月底。 消防处处长柳旻恩辞职。 副处长肖华融上台。 简若沉廉政的风气影响了整个警务处。 他在任时,警务处的福利极好,大家戏称其为贴钱上班的一哥。 财神爷时不时就要当一下散财童子,大家拿了福利,哪儿还能看得上别人给的那点东西。 受什么贿赂,还没工资发得多。 猛猛干! 2005年,香江已经没有在本土肆虐的毒贩,连被拦在海关的毒品货物都不多。 其中最大的一批,还是毒头那边送错了货,把卖到菲律宾去的货送到了香江。 那马仔还是个菲律宾人,最后死在了香江刑场。 自此,连错送过来的货都没了。 2005年7月1日,连任八年的简若沉正式卸任警务处处长一职。 他卸任地悄无声息,散伙饭都没吃,带着关应钧连夜收拾行李,私奔一样坐上了前往内地的飞机。 两天就到了辽省。 刚下飞机打车进了市区,就赶上东北大集。 下了车,简若沉一头白金色的头发迎风招摇,指着一筐黑红的辣条道:“那个是红糖面筋,买五块钱尝尝。” 关应钧穿一件廓形衬衫,风将衬衫吹得鼓起,他骨相好,岁月几乎没在脸上留下痕迹,只多了些成熟的韵味。 男人睨了一眼简若沉,“我闻得见。” 简若沉一讪。 好久不出现场,都忘记关应钧是狗鼻子了。 大集上摊贩们正卖力吆喝:“东北饭包啊!又香又大!” “炸肉,看一看,又香又酥!” “东北麻辣烫!黏糊糊的麻辣烫啊!” 关应钧死死拉着简若沉的手,生怕一撒手人就跑没影了。 他算是知道简若沉上辈子明明出生广省,为什么还会那么喜欢吃辣,这儿的菜几乎没有不辣的。 “冻梨,以前夏天都没有啊,现在有冰箱了,可不得夏天尝一尝?两位先生不是本地人儿吧?” 关应钧的普通话说得有点生涩,“不是。” “哎哟,那可得尝尝我们这边的梨!”大娘乐呵呵地,她包了头巾,眼珠子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 简若沉的头发只剪过两次,后来又留长了,此时正披在身后。 俊得要命。 “老弟要不要?” 简若沉很久没听人这么叫了,轻轻笑起来,“要吧。” 大娘忙不迭挑了个,“现在天热,拎回家估计就能吃了,记得拿冷水稍微冲冲。” “买两个。”关应钧道,“梨不能分。” 大娘没想到两个男人还讲究这个,“你们关系真好,亲兄弟都没你们这么铁。” 简若沉耳朵热得发烫,强作镇定“嗯”了一声,将老板娘递来的冻梨挂在关应钧手腕上。 随后酥肉、臭豆腐、熏肉、腊肠、辣条都左一袋右一袋挂到自己手上。 酥肉热得好吃,简若沉尝过,就戳起来喂给关应钧,“怎么样?” 关应钧咬了一口,品鉴三秒:“这摊7天没有换油了,不干净。” 简若沉毫不嫌弃将关应钧吃过一口的酥肉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就是这个味,你不懂。” 老油才香。 关应钧看着他,低低笑了一声,去路边的商铺买了一瓶冰橙汁,撬开瓶盖喂到简若沉嘴边,“你嗓子都齁哑了。” 简若沉低头抿了一口,嘶气道:“跟你在一起得久了,口味都变淡了。” 两人半点也没避讳关系,举止亲昵至极,东北离香江十万八千里,香江的电视台更与东北三省不同享。 就算在小巷子里打啵被人看见都没什么事。 简若沉挂着一手小吃袋子,有恃无恐地仰着脸任由关应钧拿着手巾给自己擦嘴,余光看见身侧一家照相馆,忽然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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