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水声格外清晰突兀,响到掩盖了窗外的狂风暴雨。 简若沉趴在关应钧身上,耳廓发烫,眼神都是懵的。 他不敢往下坐,打着商量道:“先洗洗,回房间再……唔。” 关应钧没给他谈判的机会,以吻封缄,堵住了这张嘴。 热水溢出去,蔓过边缘,洒在瓷砖上,缓慢地涌进地漏。 气息交融,眸子里清澈清醒的神色逐渐褪去,朦胧潋滟,迷离混然。 简若沉抵抗的意识开始摇摇欲坠,现在这场景,有种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 好像也挺舒畅。 亲完,简若沉抬手撩了一把水,抹了抹发麻的嘴,汗水从他额头落下来,一滴落在关应钧的鼻尖,一滴落在唇角。 关应钧盯着身上的人,顺势将唇角边的那一滴卷入口中,又抓着心上人放松时软腻的股,拢近一些,亲他肩膀上的枪伤。 简若沉像被一块火炭烫到似的往后缩,不等他退去半分,关应钧便将人蛮横扣下。 雨下的更大了,简若沉失神看着窗户,看着落到玻璃上又滑下去的雨点,听着与水声交杂的雨声,恍然觉得自己像是在避风港里颠簸的小船。 每次要被风吹跑的时候,又被钉在海底的锚拉回去,死死钉在海面。 雨水密匝,闷热潮湿。 “别夹。”关应钧说着,又撑起简若沉后仰的脊背,托着他,吻挺起的锁骨。 他这会说话哄人的心上人实在漂亮极了。 与匪徒对峙时、与犯人在审讯室交手时,甚至算计他与他作对的时候,都别有一番风姿。 此时此刻,却像是人偶生出精魄,七情六欲的灵魂降落在空壳里,活色生香。 刚认识时,他试探地心无旁骛,简若沉再好看也挡不住他怀疑试探交锋的心思。 现在不一样了,他心猿意马地不受控制,简直要死在简若沉身上。 这个澡洗得时间有点长,长的简若沉肚子都饿了。 关应钧滚烫的掌心贴在那块肚皮上,声音低哑,语调是一贯的平铺直叙,“看来我没喂好你。” 简若沉脸色骤变,“我不行了。” 关应钧眉尾微微扬起,抬了下腰,简若沉压不住喉咙里窜出来的声音,叫了声以后,一拳揍在关应钧身上,恶狠狠道:“我要吃饭!” 最后也吃上饭了。 打死简若沉也想不到,关应钧这个洁癖,也有允许人在浴室吃饭的时候。 还拿了酒来,说今天能喝。 他好久没喝酒了,在家罗叔不让,在关sir边上,关应钧更是铁面无私得和青天大老爷一样。 这酒瓶包装新奇,瓶身上还印着柠檬和麦穗的画,瓶子里似乎有极光流转似的,格外漂亮。 简若沉被诱惑,他哄着关应钧给他多倒两杯,喝之前对人为所欲为,喝之后被为所欲为。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反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台风都走了,外面一片狼藉。 简若沉下床动了动,身上除了酸,倒也不痛,就是腿软。 他眉头微微蹙着,听到外面隐隐传来消防车的声音,探头从窗户往外看,能看到消防车开到楼下,正要收拾被吹倒了的树枝和店铺招牌。 陆荣就好似被台风卷倒的树,碎了,塌了。 休息的日子总是很快,七天后,台风假期结束。 简若沉神清气爽地去学校做完毕业答辩。 陆荣在九龙监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等了7天,等到法院随意分来的律师,等到一道道的起诉手续,一张张的签字。 他孤家寡人地寂寥地等着。 终于等到了西九龙总区警署特别调查组最后一次公开记者会。 九龙酒店顶层会议室。 简若沉被林雅芝抓着弄头发。 “你比以前更好看了。”林雅芝说着,后退打量,“长开了。” 有一股又艳又清冷的青年气,不再像个半大不大的少年人了,气势变了,气质也变了,有种历尽千帆的感觉。 “你这两年,经历得太多了。”林雅芝道。 关应钧拿起领带,给简若沉打,他手指灵活又长,打领结也很漂亮。 简若沉看着,视线飘忽,顿了顿才回答林雅芝,“是好事。” 他腰还有点疼,不敢往后靠,微哑着嗓子打趣,“我就是人才市场上要的那种,两年工作经验,省级成就的应届生毕业生吧?”
第173章 新闻发布会(加更) 林雅芝被逗笑了, “哪里的人才市场会这么刁钻?” 她拿梳子沾了水,把简若沉额角的碎发梳进去,又退后欣赏一会儿这张毫无瑕疵的脸, 叹息道:“可惜警察学校要统一着装, 你得剪了头发去。” “那就剪。”简若沉挺无所谓。 剪了又不是不能再长。 再说他留着长发,一是为了提醒自己要给原主报仇,二是因为从小到大他活在大院的氛围里,最长也就留过一个微分碎盖,乍然拥有一头长发, 自然很新奇,想留着体验。 关应钧将打好的领结往上推正, 抬腕看表, “还有五分钟。” 隔板外的会议场地传来记者们入场的声音, 细碎的议论声穿过挡板传到后方。 “听说今天会公示陆家所有罪证,是真的吗?” “不止吧, 听说还牵扯到江含煜呢。” “西九龙最近作风强硬啊,皇家警署五年没进展的案子,他们一年就破了, 啧。” “西九龙重案组破案效率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么……只能说皇家警署和港英实在是一丘之貉。” “STN又拿到正中间的位置, 哎……有个好老板,业绩都不愁了, 真是羡慕。” “简老板……对了, 其实我觉得简顾问挺勤俭节约的,继承之后既没买游艇也没像其他人一样隔三差五开宴会挥霍。” 话音落下, 有一瞬寂静,半晌一人哑着嗓子惊道:“你管往内地白捐70亿美金叫勤俭节约?” “那怎么一样?”STN的记者陈竹瑶转头看过去, 只一眼,就叫同行噤若寒蝉。 这港闻一姐的气势真不是盖的。 又有几个女记者目露羡慕。 听说stn氛围很好,没太多勾心斗角,更不会把女记者当做资源送来送去,大家凭着对新闻的一腔热血做事。 可惜只要大学生。 要不去香江大学考个中文系? 挡板后,简若沉又翻了一遍自己的稿子,五分钟转瞬即逝。 场内的灯光骤暗,只剩下会议台上方的高瓦射灯还亮着,林雅芝将蓝色的文件夹拢在手肘之间,转头,单手抚了抚刘奇商的肩章,“你第四个说,可别跟我掉链子。” 刘奇商喉结滚了滚,“不会。” 林雅芝笑了一下,转身肃穆神色,带头踏上搭起的台子,高跟鞋敲在铺了地毯的钢板台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响声。 她身着警察制服礼服,胸口别了近年来得到的所有勋章,沉稳凛然地站在讲桌前对记者道:“各位新闻界的朋友们,中午好。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参加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我是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特殊调查组警司林雅芝。” “今天,我代表西九龙总区警署以及ICAC廉政公署向大家通报一起大型刑事案件的进展情况,并公示所有证据。” “希望能通过媒体的传播和报道,进一步加强社会各界的关注和参与,共同维护香江司法的公正、安全和稳定。”① 台下,记者们表情各异。 这稿子实在犀利,就差没指着法院的鼻子骂。 你不靠谱,之所以开新闻发布会,就是因为你需要监督了。 “近年来……地方势力盘踞香江,通过非法手段贩毒、组织卖淫、洗钱、资助间谍组织、贿赂官员等手段,给社会带来了严重的危害,下面请看证据公示,请CID总督察关应钧先生为大家进行详解。” 林雅芝说完,换关应钧上台,他起身打开了幻灯片。 男人今天穿了身纯白的制服衬衫,肩章闪烁,与胸前的紫荆勋章交相辉映,沉稳,内敛冷厉,气势逼人。 简若沉看着,想的却是早上来上班之前关应钧只穿了背心,认认真真拿熨斗给他烫衬衫的样子。 那紫荆勋章还是关应钧递过来叫他别的,虽然是一个人,但…… 氛围完全不一样。 现场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关应钧微蹙眉峰,按照时间顺序,将陆景琛杀害克莉斯多·关德林·康纳特的铁证放上,慢慢称述这一家人意图用苯甲吗啉连杀两人的作案手法。 听得台下吸气声阵阵,不少人频繁看向端坐在台上的简若沉,却见他眼尾发红,眉眼低垂着看手中的文件。 他夏季西装衬衫的胸口别着两个闪闪发光的勋章,衬得那张脸精致又脆弱。 难以想象,简若沉是怎么靠自己熬过没有母亲的十几年。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父亲,以为自己找到了家,实际上却是另一个魔窟。 “真是畜生。”记者们义愤填膺压着嗓子道。 克莉斯多·关德林·康纳特是一个特别开朗的小姐,当年为香江做了很多便于民生的好事,这样一个人却惨遭毒手。 陆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只能怪他们作孽太多,遭了报应。 西九龙拿到的证据很多,关应钧每说一句话就要换一页幻灯片,每换一次页面,地下的记者就咔咔按快门。 简若沉垂着眼避开闪光灯,但眼角还是越来越红,被刺得掉了眼泪。 九龙法院,看守所。 陆荣看着电视上,好似在为亡母伤心落泪的简若沉,讽刺一笑。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静静坐在椅子上,像是死了一样,脑子里却冒出一个念头:原来简若沉这种人,也是会掉眼泪的。 其实他很小的时候见过克莉斯多,那是个长相特别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她太聪明,陆景琛会亲自上阵算计她,追求她。 偷偷跑来香江的克莉斯多,像一只出笼的小鸟。 他小时候看着父亲所做的一切。 看着陆景琛抛弃发妻,娶了姨太,又纵容姨太弄死发妻。 看着陆景琛一次次用高纯度的毒品控制手下的马仔,让他们生不如死,只能忠心耿耿,就觉得这世上或许会有报应。 他当时很小,一开始还害怕,但看着看着就麻木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表露出一点害怕,本就不喜欢他的陆景琛会毫不犹豫放弃他。 因为陆家还有陆堑。 他是恨这对父子的,也害怕因陆家遭到报应。 所以在接手家业的时候第一时间洗白,想办法和两边表明无害,以求合作投诚,甚至还捐赠了两个香江的儿童基金会,可惜毫无用处。 要说这辈子有什么错的,那就是不该选奥利维·基思教授做杀害简若沉的合伙人。
244 首页 上一页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