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不等他们心中不屑,接二连三的消息便继续传来,什么有望争得此次春闱三甲,连最近经常闹的京城不少人心思浮动的红衣大炮都与此人有关……林林总总,这下,乾安街的人才知道他们看低了谢宅的主人。 也是,不然一个举人怎么可能在这乾安街置下宅院,听说可是长公主和英护侯特意为他找陛下要的赏赐呢,连那谢宅的侍从都是从长公主府出去的。 这些皇亲国戚宅子里的侍从都不是傻的,而且个个消息灵通,只凭着打听来的三言两语也知道这谢宅的主人定然与长公主府有瓜葛。 长公主是谁?那可是能与太后斗得旗鼓相当的大炎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谁人敢惹? 这不,看见谢景行从里面出来,个个都只敢用眼角余光往他身上看,却不敢直接凑过去,就在一片莫名的气氛中,谢景行带着元宝走出了乾安街。 等没人再用若有似无的目光看着他们,元宝才松懈下身体,更靠近谢景行两步,“老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谢景行闲庭信步,看着大街两旁的摊贩们,是的,就算在京城内城,也少不了这些摊贩,毕竟这世上就算是再尊贵的人,也脱离不了吃喝拉撒不是。 只不过内城比着外城还是有些区别,最起码在那些摊子上挑挑选选的人的身份可比外城的普通百姓高上不少,摊贩们卖的东西也更加精致。 谢景行盯着身旁这个摊子上的荷包和布帕,那上面绣着的花纹可以说是栩栩如生,他忍不住低头看了看一直在他腰间挂着的屿哥儿送给他的荷包。 同心配随着他的走动在腰间轻微晃荡,上面交颈而眠的鸳鸯鲜活如旧,他将同心佩保管得很好,打理得也很是精心,甚至连里面的文昌符都还保存着。 只是送他符和同心佩的人却不在身边,谢景行心中有些惆怅。 见谢景行一直伫立在这个售卖荷包、布帕的摊子前,半天不动,元宝看看谢景行,又看看面前笑得热络的摊主,摊主都已经招呼老爷好几声了,可老爷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他只能上前轻轻地碰了碰谢景行。 谢景行回过神,低头看他,“怎么了,元宝?” 元宝指了指对面的摊贩,道:“这位大哥问老爷需要些什么?” 进到内城做生意的这些小摊贩都知道内城的人他们惹不起,就算谢景行不搭理他,他也一直笑眯眯的,没有一点不耐烦。 谢景行有些不好意思,他和元宝两个人一直站在别人摊子前挡着,怕是耽搁了摊贩做生意,他便随意挑了两张帕子,付了钱才离开,喜地摊贩笑得合不拢嘴,今日开张得可真早,客人也好,给钱大方。 等走出几步远后,谢景行才将帕子随手拿给了元宝。 元宝捧着手上两张绣着鸳鸯的帕子,有些捉摸不透谢景行的想法。 老爷送他两张帕子干甚?难道是因为他最近有些受寒,鼻子不通,老爷注意到了,特意送给他捋鼻涕的?可那也不能送这绣有鸳鸯的呀,旁边那些绣着小花小草的帕子难道不好吗? 虽然这么想着,元宝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放进的怀里收好,脚步匆匆跟上了谢景行。 没走一段距离,谢景行感觉出腹中饥饿,也不继续往前了,寻了一处路边的小摊。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妇,看着生意不错,边上的几张桌子都快坐满了。 摊子上是卖饺子的,一个个皮薄馅大的饺子放在案头上,看着他们过来,汉子便笑着招呼道:“两位客人来些什么味道的饺子?有韭菜猪肉馅的,白菜猪肉馅和韭菜鸡蛋的。” 只剩最靠近铁炉边的一张桌子上还有一张长凳没人坐着,谢景行带着元宝先坐下,才回道:“我要一碗白菜猪肉馅的。”又转头看元宝,“你要什么自己同老板说。” 那汉子便跟着看向了元宝,元宝是和野狗抢过吃食的,早不是原来那个挑三拣四的大少爷,什么都能吃,“和老爷一样,白菜猪肉馅。” “好嘞。”汉子便笑容满面地从案头上抓了三十个饺子放在笟篱中,手臂深的大铁锅中开水直翻滚,笟篱放进去,将盖子一盖,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饺子变煮好了,飘飘悠悠地浮在笟篱里。 等将饺子倒在两个青陶大碗中,老板娘就从一旁的铁锅中舀了两勺大骨汤倒进去,开始往里面放小葱、酱油、盐和一些谢景行说不出来的调味末。 等将所有东西都加完后,汉子也不觉得烫,双手伸出,将两大碗饺子端到了桌子上,又将另一边的小陶壶往谢景行这边放了放,“饺子没有放醋,若是客人想加醋,可以自己倒。” 老板娘这时一手端着两个小而浅的白瓷碟过来,“若是不喜将醋放在汤里,也可以将醋直接倒在碟子里面,蘸着吃。” 另一只手上则是两双筷子和两把细瓷白勺,谢景行刚才是看着老板娘将碟子和筷子、勺子在清水中洗了洗,又在一旁干净的大锅中舀了一勺清透的开水烫过之后才拿来的。 两人笑容爽朗,态度热情,服务周到,谢景行还是头一次在这古代感受到堪比海底捞的服务,饺子还没吃进嘴中,便觉得就算不看味道,这家摊子上的生意也合该这么好。 谢家还有汤圆生意,虽然生意不错,可也没雇过帮手,就谢家夫夫两人忙活,有时忙不过来,还得客人自己到锅边端汤圆。 而且,谢景行嗅了嗅鼻尖的味道,这汤鲜味浓,只闻着味道就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 谢景行拿起勺子,舀起一个饺子,饺子不小,勺子都快盛不下。等放进嘴里,一咬开,浓厚的鲜味便回荡在口间,令人回味无穷。 元宝早已是吃得头也不抬。 与谢景行同一桌的还有两人,都坐在他们对面,其中一个身着绸缎的汉子看着谢景行满意的表情,笑道:“好吃吧?” 谢景行将饺子咽下肚,很是满意地点头道:“味道极好。” 另一个汉子也道:“可不是,这家摊子在这里摆了几十年了,之前那老两口年龄大了,就将摊子传给了儿子、儿媳,我们还担心味道会比不上老摊主夫妇呢,没想到倒是青出于蓝。” 铁炉旁的汉子听见了,笑道:“那可不是,可不能丢了我爹娘的脸,要是不能让食客们满意,到时回去爹还不得拿棍子伺候我。” 旁边食客们听了,都露出会心的笑意。 有那熟悉这摆摊一家四口的食客插话道:“老摊主这拿棍子揍人的习惯,怕不是跟着安二公子学的?” 谢景行手中的勺子一顿,抬起头看向说话之人,疑惑道:“安二公子?”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坐在他对面的汉子见他满脸疑惑,瞬间兴致勃勃地道:“这位小兄弟有所不知,这摊子离着乾安街不远,饺子味道又好,不只是这内城的百姓,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们,有时也会来这里吃上一碗。” “其中最常来吃的便就是这安二公子了。”他一脸与有荣焉地凑近了谢景行,继续道:“就是长公主和英护侯家的那位安二公子,现在还在金匾城抗击西戎军呢。” 这时摊主也道:“还是你了解我老爹,可不就是跟着安二公子学的吗?那时安二公子就舞着一根棍子将满京城的纨绔子弟打地不敢出门,好是威风。”本来他老爹揍他就是用一根小竹竿,可看着安二公子成天拿着那手腕粗的棍子,他老爹也莫名跟着学,害得他很是吃了不少苦头,可此时听起食客们提起安二公子,他反倒很是骄傲。 刚才还在认真吃着饺子的食客们听见大家提起安二公子,也开始跟着讨论写安二公子过往的威风。 谢景行在一旁听得兴味盎然,看来他这个未来二哥在京城百姓们心中的印象不错,他们提起来都是满脸敬佩和亲近。 不过人多,话题变得也快,才刚说到安庭轩小时在京城的事迹呢?不知哪位就提起了现在金匾城的战事,也对安庭轩识破鲁平威和西戎人的计划而交口称赞。 “不愧是长公主之子,同长公主一样将大炎朝百姓们都放在心上,为了保卫百姓而奋死拼搏。” “可不是,就连小公子一个小哥儿不也是巾帼不让须眉。” “是啊,一个小哥哥居然有那般魄力,就这么去了战场的最前线,能做到我们汉子也不敢为之事,真是让人敬佩。” 谢景行手中的勺子这下是彻底不动了,竖起耳朵听着周围食客的话。 一开始提起屿哥儿的食客当即又道:“我说小公子巾帼不让须眉可不是指小公子前去金匾城一事,这事情早就传开了,而是敬佩小公子在金匾城作出的惊人之举。” 这下可勾起了周围人的兴趣,连谢景行都将目光看得过去,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对面的汉子更是连连催促道:“什么惊人之举?你快说说。” 那人不紧不慢地道:“别急,就算我现在不说,你们过两日也会知道。” “是我家老爷昨日下衙后回来提起的,说是金匾城的军报和折子才送回了京城。”他脸上也浮起钦佩之色,“军报和折子跟往日送回的差不多,关键是那送回军报的驿使所传回的金匾城兵士与西戎军对战的战况,在那一战中,小公子的表现可是不得了。” 接着他也不吊众人胃口,直接将从他家老爷那里听说的原模原样说了一遍。 西戎二王子使计使得郑国公旧疾复发,小公子临危受命,以哥儿之身迎战西戎军,一箭破敌军,鼓舞士气,不畏生死坚守到底,最后保下了金匾城,也保卫了金匾城十数万百姓和士兵的安危。 不只是饺子摊上原本的食客,甚至连周围的行人也被他所讲吸引过来,被他的话弄得一惊一乍,叹息声、惊奇声不绝于耳。 谢景行却只觉得心脏紧缩,他挂念在心中的那个小哥儿,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遭遇过此番困境。 虽然困境已解,可他在这其中有没有受过伤?没有人在他身旁让他依靠,一个小哥儿顶着身后十数万人的性命,他会不会害怕? 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双手紧紧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可他的问题却有人帮着他问了出来,“那小公子可有受伤?”声音紧张,脸上布满担忧。 “当然没有。”那人说得斩钉截铁,“你也不看看长公主府现在可是什么动静都没有,若是小公子受伤了,以长公主和英护侯对他的重视程度,京城哪可能还这般风平浪静。” 他家老爷都得到消息了,那驿使更是早早被长公主和英护侯拉去询问过,说不定连泰安帝面前都走过一遭,若是屿哥儿受伤,这三个人怕不是得将全京城的大夫收罗在一处,再送去金匾城。 众人一想也是,纷纷放下了心,剩下的便是数不清的夸赞和惊叹。 谢景行总算也能得以喘息,元宝发现了他的异样,担忧地喊道:“老爷,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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