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就是温嘉了,别看他写诗作文不行,琴棋书画更是一般,可他本就好动,打起羽毛球来虎虎生风,动作也是飞云掣电,同屿哥儿一起打羽毛球时,两人会缠斗许久才会打完一局。 以谢景行看来,文清苑那边羽毛球比赛的一二三就是他们三人了,不过到底谁在前谁在后,还得看后日的比赛具体情况。 通州府这边无比悠闲,一对小情人在河畔散步,任谁见了都不免觉得缱绻羡爱。 与此同时,一封至西部边疆送来的急报打破了京城的平静。 驿使被匆忙扶进文渊阁,面色惨白,嘴唇干涸,一见到阁内几位阁老,挣开了旁边扶着他的小太监,单膝跪地,“西戎人突袭守边城,守边城……已破。”
第127章 文渊殿中几乎是倾刻间鸦雀无声,内阁首辅兼华盖殿大学士孔起元腾地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他满头白发,长须齐颈,脸上皱纹密布,却掩不住他一双凌厉的眼。 驿使干咽了一口唾沫,答道:“十日前。”他快马加鞭,中途跑死了三匹马,才能赶在这日将消息送达。 孔起元身体晃了晃,被一旁一位大人连忙扶住,他撑在桌案上,甩开旁人的搀扶,沉声问道:“牧大将军呢?” 驿使猛地闭上眼,脸上沉痛,“牧大将军战死殉国。” 牧大将军说是守边城军民心中的定海神针也不为过,他一战死,兵马皆退。 孔起元只在刚才失态了一瞬,转瞬间恢复,吩咐身旁人,“召集朝臣议事。”又吩咐一旁候着的太监,“去请泰安帝过来。” 如此大的事情,总不能再让泰安帝沉浸在他那些诗歌典籍中。 不过两息之间,孔起元就挺直了肩背,带着人当先出了文渊阁大门。 被完全抛在一边的何大学士何怀仁和张大学士张文进沉默着跟上,全程不发一语,脸上也无神情变化。 只在出门时,何怀仁微微向后瞥了一眼张文进,除此以外,再无交流。 玉熙宫中被紧急召集过来的大臣分列两边,一边最前的就是孔起元,何怀仁和张文进,英护侯安淮闻紧随其后。 而大炎朝的武官则以老郑国公为首,他站在最前,后面的多是一些朝廷的勋贵,少少几位武将,其他的武将大多镇守卫所或边境。 老郑国公已经六十有余,在跟随先帝征战四方时,底下三个儿子和五个孙子尽皆阵亡,仅余一个体弱多病的曾孙。 为了保存他膝下唯一后代,先帝下旨让其入了国子监读书,日后好做一位文官,等到了年纪再承接爵位。 只看另一方的人数,就知道大炎朝武官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此时玉熙宫中尽皆无声,间或有人眼色交流,大多都垂着头,等着最该过来的人的到来。 殿外传来了晃晃悠悠的脚步声,声音慢慢接近,不多时,出现了一位脸色白净瘦削的青年。 青年头戴冲天冠,身着明黄色的衮龙袍踏步进来,身后跟着四位太监,一直到了最前的御座。 落座后,却未先搭理分立两边的众大臣,而是温和地吩咐旁边的总管太监,“魏总管,给我上一杯蒙顶山茶来,毛尖腻味了,改改口味。” 底下众人却好似已经习惯了他的这般做派,仍然沉默不语,待魏总管上了茶来,孔起元才上前,“陛下,守边城已破。”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已从其他人那里得了消息,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开关,刚才还寂静无声的玉熙宫顷刻间嘈杂起来,开始交头接耳。 泰安帝蹙眉,他连蹙眉也是温和的,“怎么会呢?有牧大将军镇守,守边城已安然无虞几十年了。” 他眼神游移不定,最后落在了孔起元身上。 孔起元早已平复情绪,面色不变,“将驿使传进殿中即可知。” 泰安帝颔首,“传进来吧。” 驿使匆匆进来,趴伏在地面上,泣声道:“陛下,西戎人领十万兵马犯边,已攻破守边城,牧将军战死,两位牧小将军拼死阻挡,护得守边城百姓前往了金匾城。” 话音刚落,群臣再不掩震惊神色。 站在英护侯左侧的兵部官员当即出列,问道:“守边城有十数万士兵驻守,怎么会被西戎十万兵马攻破?牧大将军守卫守边城已数十年,在先帝时期更是一夫当关的大将,打的西戎人闻风丧胆,西戎人是如何敢?又是如何做到的?”话语里满是疑惑和震惊。 此言一出,殿中瞬间议论纷纷,所有大臣都想不到,守边城怎么会短短几日间就失了? 泰安帝待玉熙宫内安静下来之后,才温声询问趴伏在地上的驿使,“你可知原委?解一解众大臣心中疑惑。” 此时要说在整个玉熙宫内,唯一对守边城战况有所了解的,也唯有驿使了,其他人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就算长了千里眼,也不知事情是如何发展到如此地步的。 驿使将头扣在地上,大声道:“牧大将军绝无消极应战之意,此次西戎人来势汹汹,且不知为何手持利器,对守边城的布防更是了若指掌。” “在如此不利情况下,牧大将军奋勇杀敌,才将西戎人拒于城外整整两日,可却被困守于城中。” “拼死送出去求援的军士也无回转,最后眼看着西戎人快要突破城门,牧大将军才带着一批兄弟从东处城门出击,为城内百姓杀出一条血路,最后于万军中被围困身亡。” 就算未曾亲眼见到,不少人也被驿使口中的悲壮所感染。 这时却有一位户部官员出列,道:“每年要送去守边城的军需和军费都如实送出,若无意外,就是死守守边城也能坚持两月,缘何非要将百姓迁出,失了守边城不说,还将百姓置于危险之中,牧大将军莫非是老糊涂了不成?” 驿使怒视出言的官员,不回答他的质问,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件举至头顶,“此乃牧大将军亲手交于我,让我呈于陛下的。” 就是刚才在文渊阁见到众阁老,他也未将此信拿出来。 魏总管连忙过去将信拿了过来,躬身呈给了泰安帝。 泰安帝却看也不看,反而端起了一旁才刚送上来的他点名要的茶,呷了一口。 魏大总管眼见着他对此毫无关心,只得将信件呈到了孔起元手里,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许多次,过往也是如此处理的。 孔起元将信拿过来展开,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看完后就将信件往后,让众大臣传阅,英护侯安淮闻等前面几位阁老看完后,首先接了过来。 他一行行看信,信中主要严明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在西戎人打过来时,牧大将军发现他们行动极为顺利,如入无人之地,牧大将军觉得不对,让人去隐秘地方看了被保存的布防图,却发现布防图已被人更换,真的布防图早已不见踪影,留下的只是一张形似的假布防图。 布防图何等重要,关乎一城之存亡,古往今来,布防图都被慎之又慎地藏在隐秘之处,而守边城的布防图所藏位置只有牧大将军以及几位副将清楚,连牧大将军的两位儿子都不知位置。 布防图丢失只有可能与几位副将有关。 另外,西戎人自从被先帝赶离边境之后,边境守备严格,两边交易甚少,西戎人的武器更是被先帝率兵缴获大半。 可此次前来的西戎人士兵,人皆手握趁手利器,兵器又从何来? 信件在在场的每一位官员手中传过,不只是安淮闻疑惑,其他人也是满心疑虑。 还是方才那位户部官员,“就算事出有因,可布防图丢失一事牧大将军当追首责,就算西戎人有备而来,且身负利器,可牧大将军驻守在守边城,职责就是戍边,现在却将守边城丢失在西戎人手中,还请陛下追究牧大将军之罪责。” “是啊,自从先帝将大炎朝边境推至守边城,距今数十年,从无一城丢失,牧大将军论理应当论罪。” 边上有不少大臣纷纷点头附和,站在孔起元旁边的何怀仁皱眉沉思,从头至尾不发一言。 泰安帝手指敲在御座一侧扶手上,侧首问孔起元:“老师认为该如何?” 孔起元不只是先帝的老师,也是泰安帝和晟王的老师。 先帝尚武,尤重军事,许多时候都征战在外,后宫空置,只有数位嫔妃,膝下只有泰安帝和晟王二子。 孔起元在进士及第之后被封翰林官,之后被外放立功,先帝时回京,后因谋而能断,建言朝政有功获封少师。 先帝在时将泰安帝和晟王交与孔起元教导,临去世前,更是将朝政和泰安帝托付与他,现在已是官至太傅兼任兵部尚书,更是内阁首辅。 他孤正清贵,尽忠职守,尽心尽力辅佐泰安帝,在泰安帝不争气的情况下仍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已有六十五的高龄,本该致仕荣养归家,现在已白发苍苍,仍放不下泰安帝,也放不下朝政之事。 泰安帝的皇位还能稳固,除了长公主,另一大有功之臣就是孔起元了。 听见皇帝问孔起元的意见,玉熙宫内众大臣全部停下话头,一一将眼神投注在孔起元身上。 想到牧敬献已经以身殉国,孔起元眼中划过一丝沉痛,他们二人是先帝的左膀右臂,他文,牧将军武。 牧敬献比他年岁小,现在才不到五十岁,当年先帝身边的旧人本就不剩几个,他原以为自己会是先走的,没想到牧敬献反而却走在了他前面。 孔起元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先派遣军士去往金匾城,不然牧大将军留下的兵士就是一盘散沙,又如何能对付气势汹汹的西戎士兵?已经丢了守边城,万不能再丢一城。” 他有未尽之言没明说,牧敬献麾下的士兵几乎是由他一手带出来的,现在牧敬献已战亡,他的两个儿子殿后也不知情况如何,现在的牧家军定是士气低沉。 若无人前去领兵,大炎朝声名鼎鼎的牧家军若是被人派去当马前卒,也不知还能余下多少? 见终于说到重点了,一旁白发苍苍的郑国公才总算抬起了双眼,赞同道:“孔阁老所言甚是。” 一位兵部官员道:“将北边防的沈将军派遣过去如何?” 沈将军戍边也有十数年,对上过来骚扰的敌军几乎是从无败绩。 另一位官员反驳道:“不行,其他戍边的将军不能动,万一其他外敌趁着薄弱作乱,到时四面楚歌才是国之大患。” 有人点头道:“就是如此。” 兵部刚出来的那位官员皱眉,“如此就只能从京中派人前往。”他看向了另一侧的官员,为首的定国公早已不见年轻时的神勇之态。 其他朝臣也不会放心定国公再出战,如此就只能选派其他人,所有文官视线都在武官队列中逡巡。 安淮闻趁势与身后不远处的安庭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俱是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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