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大门,外面果然不出应有初所料,有好几个凑热闹的人,其中就有他来时打过招呼的大妈们。 这时候,老俞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大声的说:“哎,小俞你们来这一趟也不容易,大伯家没有别的,这个红包你们一定得收下。” 说着,老俞就往俞安身上塞,俞安讶异他大伯怎么突然大方起来,但这么多人看着,他肯定不能收的,正想着如何推拒,红包就被应有初拿走了。 “哎,这怎么好意思呢。”应有初进入战斗状态,和老俞开启极限拉扯来。 一来二去,红包的纸本身就薄,“一个不小心”纸被撕破,里面的五文钱随之掉落出来。 众人皆是低头去看地上的五文钱,谁也没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应有初猜到红包里的钱不会多,所以故意和俞安家大伯打太极的,可是,俞安的大伯只舍得放五文钱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最后,应有初捡起地上的五文钱,拍在老俞手心,真诚的说:“实在多谢大伯好意了,您还是留着这五文钱给家里添置几个杯子吧,不然以后家里来客人了,连口水都没得喝。” 说完,不顾老俞的反应,应有初牵起俞安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老俞在众目睽睽之下独自凌乱。 应有初和俞安回到家正好是吃午饭的时间,应财将饭做好,等他们回来就开始炒菜。 中饭吃得简单,一个水煮白菜加上昨天没吃完的葱炒猪肉,配上白米饭,应有初饿了一早上,这会儿吃什么都觉得香。 炒猪肉的香气飘到隔壁何婶家,她此时正在灶房给一家老小做饭,一锅地瓜粥加上腌菜丝这就是他们平时吃的饭菜。 她五岁的儿子乖巧的坐在灶门前帮娘烧火,闻见肉香,不禁咽着口水奶声奶气的对着何婶说:“娘,我想吃肉。” 何春芳用锅铲搅动着地瓜粥,哄着儿子:“栓子乖,娘明天给你吃鸡蛋好不好?” 栓子虽然五岁了,但由于发育不良看起来像只有三四岁大小的孩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栓子年纪小,却也明白肉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明天能吃到一个鸡蛋他就很开心了。 何春芳看着这么容易满足的儿子,心中说不出来感动和酸涩。 当她将地瓜粥端上饭桌后,恭恭敬敬的请丈夫和婆婆出来吃饭,大家显然都闻见应家的肉香了,再一对比自家的饭菜,丈夫周大志脸色更是不虞。 周大志坐在桌前,一脚抬起踩在凳子上,端着地瓜粥喝了两口,这熟悉得让人快吃吐了的味道布满整个口腔,闻着肉香,看着百年不变的地瓜粥,他一下气愤到顶点。 “粥粥粥,天天都是地瓜粥,昨天去县城怎么也不见你买点肉回来!”周大志吼道。 何春芳埋头喝粥不语,面对这样的喊骂她早已习惯。 “说话!整天像个闷嘴葫芦一样!” 何春芳轻轻放下粥碗,语气没有起伏的说:“栓子的衣服该换了。” 栓子的衣服还是两年前的,她缝缝补补,改了又改,勉强穿到现在,早就该换新的了,可她连儿子的衣服都买不起,哪里还有钱买肉吃。 周大志见她敢顶嘴,猛地将筷子甩到她脸上,力道大到让何春芳偏头,栓子见娘被打了哇的一声哭出来,伸手想要抱住娘。 何春芳捂住火辣辣的脸颊,红着眼眶强忍着眼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儿子轻声温语说:“栓子乖,和奶奶出去玩一会儿再回来吧。” 这时,婆婆眼见情况不对,起身一把拉过栓子,沉默不语的抱起孙子往外走。 栓子奋力地挣扎着想要找娘,但奶奶动作熟练地将他固定在怀里,他眼泪模糊地看到爹爹正骑在娘身上挥动着拳头。 应有初和俞安饭后,正准备去采桑叶顺便消消食再回来看书,走在院子里听见隔壁隐隐约约的哭声,叹口气,自言自语:“这天天打孩子也不是个事儿啊。” 他见过栓子两次,小小一个,沉默寡言的蹲在门口玩泥巴,应有初主动和他打招呼也不说话,拿饴糖给他吃也不接,还撒腿就跑。 天天这么打孩子难怪孩子性格内向,他想着什么时候遇见何婶得好好说一下关于孩子教育的问题。 俞安才嫁过来半个月不到,对隔壁也不是很了解,就没发表任何意见。 应有初和俞安采了两大筐的桑叶回来,两人将背篓放在一旁,俞安掏出手帕用水浸湿后一边替应有初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说着,“相公辛苦了。” 应有初捞起俞安的手放在嘴边轻啄一口,感叹道,这就是有老婆的日子,真好啊! “相公,昨天买回来的散灰要怎么用?”俞安问。 “薄薄的撒一层在蚕身上就行了。” 应有初想到生石灰伤手,于是找出一块纱布,将生石灰粉包起来,递给俞安。 俞安接过走进蚕房,抖动着纱布,石灰粉就均匀地洒在蚕上,蚕接触到石灰粉没有出现任何剧烈的反应,他惊奇的说:“相公,蚕居然不怕这散灰耶。” 他都做好蚕碰到散灰就化成水的准备了,但是蚕并没有奇怪的反应。 应有初站在蚕房外,远远观望着俞安的操作,解释道:“这散灰主要是让蚕保持干燥并消毒的,预防蚕生病的,这样折损率降下来了,产量自然就高了。” 俞安很快就将散灰洒好了,应有初继续场外指导:“把之前我们准备好的滤网铺在蚕上面,拿孔最大的那张。” 应有初和俞安之前准备了几款大小不同的滤网,他家的蚕已经长到最后一龄,再过个两三天就能结茧了,所以肯定要用大的那张。 俞安铺好滤网等待应有初下一步指示,“然后呢?” “然后把桑叶均匀的铺上去,等过一个时辰左右,蚕基本都爬上来吃新鲜的桑叶了,这时候只需要提起滤网就能轻松快捷地给蚕除沙换座,你就不用像之前一样一只一只的捉了。” “哇,相公你好聪明呀!”俞安不吝夸奖道。 应有初听了很受用,傲娇的仰头说:“那是,也不看看你相公是谁。” 一个时辰后,俞安记得应有初的嘱咐,该给蚕除沙了,但滤网很大,他一个人没办法提起来,想着相公害怕虫子就没叫他。 俞安就叫了应财帮忙,应财分别捏住滤网的两角,配合着俞安一起将蚕换了个干净的地方。 “你这除沙的方法不错,能省不少时间。”应财以为是俞安想出来的主意,夸赞着他。 “爹,这是相公想出来的。” “是吗?”应财诧异,这是居然是他考五年秀才都没考上的蠢儿子想出来的? 得到肯定回答的应财想到他儿子最近的确喜欢捣鼓出一些奇奇怪怪但又很实用的东西,看来是成亲后突然开窍了吧。 俞安将漏网之蚕捉住放到桑叶上,忽然想到应有初害怕蚕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并和应财分享此事。 应财听后,疑惑的挠了挠头,他曾经也喂过一段时间的蚕,那时候应有初虽然没有帮着做过什么,但也没有表现出害怕蚕的样子。 这难道是他们夫夫之间的小情趣?
第10章 应有初清晨去挑水已经有好几天了,锻炼初有成效,手臂的肌肉更紧实外,他的腹部也有了薄薄一层肌肉,再也不是一片大白肉了。 由于这几天他从不缺席挑水这项运动,经常帮大婶或者上了年纪的哥儿打水,获得了村里妇女哥儿的一致好评,成功打入村中情报组织。 从她们口中,应有初知道了,二柱前两天教唆着大黄咬路人,结果碰上硬茬子,路人不仅反揍了二柱一顿,大黄也被路人杀了吃了。 应有初唏嘘,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 还听说他隔壁的周大志最近和几个外村人打得火热,染上赌博,差点把自己家的大铁锅卖了,还是他老母亲出手才拦下来的。 应有初再度唏嘘摇头,他就住在周大志隔壁,这些事情他居然都不知道,这里不亏是情报组织中心啊。 他家的夏蚕很快就要吐丝结茧了,为了效率更高的养蚕,他趁着帮打水的功夫向她们征集一些蚕卵,然后他用蚊香作为回报。 应有初给她们详细的讲解了用法和功效,还将蚊香的做法教授她们。 一下子,桑定村全村人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蚊香。 蚊香广受好评,也让应有初获得了全村人的欢迎,他的地位有了质的飞跃,从一开始的人见人嫌的“应才子”变到人见人夸的妇女之友。 俞安沾了应有初的光,某天他如往常一般去河边洗衣服,平时避他如蛇蝎的人居然主动和他搭话,还帮他一起洗衣服,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受宠若惊。 他不知道的是,应有初不仅替他洗清克亲的骂名,还顺便给他加了个旺夫的名声。 两天后,夏蚕陆陆续续地开始结茧,这批夏蚕除了个别不吐丝结茧外,都成功的活到吐丝,折损率几乎为零。 俞安和应财皆是惊讶,原来撒散灰真的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相公你是怎么知道撒散灰有这般奇效的?”俞安崇拜的星星眼看着应有初。 应财也很好奇应有初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为什么之前不告诉他养蚕要用散灰? “咳,这是我偶然间在书中看到的一个方子。”应有初随便胡诌了个借口,他想了想趁这个机会又说:“这书上还记载了散灰别的用处,把散灰撒在地里,现在这个季节最好撒在旱地农作物里,比如花生或者地瓜,这样既可以消毒,又能增加土地碱性。” 俞安和应财两人又茫然的望着应有初。 “相公,我听不懂什么是碱性,你上次就没告诉我。”俞安想起之前他脸上被蚊子咬了,应有初给他擦草木灰水也说过碱性一词。 应有初面上一僵,显然也想到上次没和俞安解释清楚碱性的事。 “啊,碱性就是,就是,”应有初努力想着该如何通俗易懂的让他们明白,“打个比方啊,我在地里倒一点醋,然后这块地就是呈酸性的,而酸性的土地一般不适合大多农作物生长,这时候就得用碱性的物质中和一下,就是用散灰,使土地呈碱性,农作物就不容易生病,长得比较好。” 应有初乱七八糟的解释一通,怎么办?感觉自己头好痒,要长新的脑子了。 “是碱性让庄稼更健康的意思吗?”俞安似懂非懂的说。 应有初放弃挣扎的点了点头,也勉强能这么理解吧。 俞安了然的“哦”了声,又说,“那我希望爹和相公越来越碱性!” “……” “小俞也要碱性。”应财颔首补充道。 “……” 应有初痛苦的扶额,累了,真的累了。 家里的夏蚕在结茧,新的蚕卵还没孵化出来,俞安便不用出去采桑叶,饭后,他拉住应有初的手商量道:“相公,我今天早上碰到周红珠,他约我去他家一起做衣裳,我可以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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