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只有应有初未发表一言,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他肯定不会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于是他开口问道:“你们发现周大志坠落身亡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在现场?” 田婶回想着说道:“有倒是有,当时周大志的儿子栓子就在旁边,哎哟,那孩子都吓傻了,坐在地上不动又不说话的,瞧着可怜呀,小小年纪就没了爹。” 应有初听后不禁皱起眉头,他记得之前就看到过栓子在坡侧边蹲着玩,他还和栓子说过,那坡摔下去是会死人的。 可栓子才五岁,以他的力量来说,的确不具备推动一个成年人的力量,但如果周大志是处于喝醉的状态,本身就站不稳,可能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推力就能使他坠下深渊。 应有初不语,这只是他的猜测,他也不想栓子小小年纪犯这种傻事。 “可怜啥呀可怜,栓子有这么个卖地赌博的爹才可怜,等他长到二十岁成家后又能分到十亩地,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朱大娘耿直的说。 众人想到前不久周大志卖地的事,纷纷赞同朱大娘的话,这周大志死得蹊跷,但确实活该。 周母老来丧子,看见儿子遗体抬进门那一刻,哀恸到晕厥,何春芳和几个嫁人了的哥儿将人搬进内室躺下。 何春芳从内室出来,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栓子,他蜷成一团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何春芳,不哭也不闹。 她走到栓子面前,摸着他的脸柔声说道:“栓子乖,你不要怕,你爹爹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罢了。” 栓子一双漆黑的眸子,眼里毫无波澜,“娘,我不怕,他们都说爹死了,娘,爹死了就是以后都不在了的意思吗?” 何春芳点头,“以后你还有娘在你身边,娘哪儿也不去。” 得到何春芳的肯定答案后,一直面无表情的栓子在此刻咧开嘴笑了起来,“太好了,爹终于不在了,娘你以后不用再挨打了。” 何春芳愣住看着栓子,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脑子里猛地闪过田婶和她说是如何发现周大志的。 田婶说先看到栓子就在周大志坠下的坡上蹲着,他们上前询问,栓子就重复着一句话,“爹下去了”,他们感到疑惑,往坡下一看,真有个人趴在下面。 “栓子,你告诉娘,你爹掉下去的时候你都干了什么?”何春芳变得紧张起来。 “我没干什么呀,爹没站稳,自己摔下去了。”栓子不解何春芳为什么这么激动。 “是你爹自己摔下去的?” 栓子点了点头,何春芳长吁一口气,事后开始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孩子,将栓子抱进怀里,“没事了,栓子,你以后也别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周大志在栓子眼前摔死,虽然栓子还小,但始终对他以后的名声不好,被有心之人传出去说成不孝子都有可能。 但何春芳不知道的是,田婶那个大嘴巴早就在她家门外把事情的发生与经过都添油加醋的讲了个遍。 栓子还小,现在周母又晕倒了,家里就剩下何春芳一个人主持大局,她抱起儿子放在堂屋的长凳上,交代他两句不要乱跑就出门应付村民了。 何春芳一出来,好事的村民顿时涌进院子内,默契的在周大志的尸体旁围成一个圈,应有初也在当中。 应有初看着地上一具用白布盖严实的尸体,尸体头部位置的白布还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手脚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 他特意的靠近尸体嗅了嗅,并没有酒精的味道。 看来周大志的死的确是一个意外。 栓子坐在凳子上,正对着院子里的尸体,他愣愣的看着乌乌泱泱的人围着一动不动的爹,思绪逐渐飘远。 时间回到今日清晨,天蒙蒙亮,何春芳如往常一样带着栓子去地里干活,他在田里没多久就兀自跑远了。 何春芳转头发现栓子不在田地里,想到栓子经常一个人跑去玩,就在村子里也不会出现什么大事,就没太在意。 栓子一个人来到桑林侧坡上坐下,从这里能俯瞰整个村子,平时在他眼里高高大大的房子在这里都变得矮矮小小的,他还收集了一堆圆润的石头放在身旁,等着一会儿丢着玩。 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就像只属于他一个人一样。 对于栓子来说,这个地方比家还能给他归属感。 灰暗的天空渐渐破晓,这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出现在栓子眼中,喉咙里嘟囔着囫囵不清的骂人话。 听着熟悉的声音,栓子立马猜到这人是他爹。 只见周大志一瘸一拐的走着,今天他刚开始的时候手气好得不得了,一下就赚了五十两,后面却慢慢输起来了,他不甘心这到手的五十两打水漂,结果就是他将卖田剩下的十两银子全输光了不说,还倒欠赌场五十两。 他赌了一夜还想翻盘,结果赌场不乐意了,逼着他拿出欠下五十两才肯让他继续赌,他拿不出来,就被赌场的人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他的腿就是这个时候折了。 “他娘的,老子下一把就能翻盘了,敢瞧不起老子,等老子有钱了砸死这帮不开眼的龟儿子。”他骂骂咧咧的往家的方向走。 “爹?” 一道小小的声音猛地传进周大志耳朵里,吓得他一跳,转头一看,是他儿子。 “小兔崽子,站在那儿吓人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老子回家!”周大志吼着栓子。 栓子愣在原地不动。 “听没听见!耳朵聋了!”周大志输了钱心情暴躁的喊着。 见栓子还是不动,他一下气急败坏上前想要教训儿子,在巴掌落下之际,栓子闪身躲过,转头朝后面跑去。 周大志见栓子躲开,瞬间气炸忘记自己腿脚不便,大步上前,结果踩到一颗圆滚滚的石头失去平衡向坡下倒去。 栓子听到动静后跑回来,低头一看,周大志正死死地抓住野草,脚悬空在下面找不到任何落脚点。 “你个杂种,还不快点拉老子上去!”周大志咬紧后槽牙说道。 栓子听到周大志骂人本能的想躲,往旁边跑了两步发现周大志没追上来,又回到原处。 “愣着干什么,快点拉我上去!”周大志手上紧紧的攥着纤细的杂草。 栓子脑中闪过应有初和二柱说的话。 那边很高,掉下去是会死人的。 死了,就不在了。 爹死了,就没人打娘了,死了,也就没人骂他了。 “快呀,快拉我呀!或者你赶紧去田婶家叫人来!”周大志一声声的喊着。 栓子回过神来,喃喃的对着周大志说:“你死了,就没人打娘了。” “小兔崽子,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还不快去叫人!”周大志喊着。 栓子看着周大志的眼睛,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淡淡道:“爹,你去死吧。” 周大志不可置信,目眦欲裂:“拉我,快拉我,栓子快拉爹上去,我保证不打你娘了,快拉我呀!!” 栓子漠然的看着周大志无动于衷,周大志开始害怕了,撕心裂肺的喊道:“栓子,求你了,快拉我一把……” 栓子静静的看着周大志做垂死挣扎,耳边已经听不到周大志骂人的怒吼,求人的哀声,求救的呼声,只听见周大志手上的救命稻草正一根一根的绷裂声。 哒哒哒…… 随着最后一根草的断裂,周大志急速的下坠。 “砰”。
第18章 正值三伏天,周大志的遗体不易久放,加上家里拮据,何春芳想着一切从简,停灵一天便安排下葬。 可周母死活不同意,在众人面前又哭又闹,甚至开始诋毁何春芳的名声,说她克死了丈夫,这克夫的骂名一出,彻底绝了何春芳改嫁的路。 何春芳还有栓子要照顾,本就无心改嫁,便没和周母计较。在她多次劝阻无果后,只能听周母的话停灵三天再安葬,接下来就是采买纸钱,香烛和纸人等等一系列丧葬用品。 可周家的钱早就让周大志败光了,何春芳一文钱都拿不出来,周母被迫拿出自己攒下的棺材本,加上各家出的份子钱,才勉勉强强的够用。 流水席仅仅办了一天,第二天就没人来周家吃席了,原因无他,周大志臭了。 据当天守夜的村民说,周大志在第一天晚上的时候开始发臭,第二天甚至有黑水从棺材缝滴落,简直恶臭熏天,在这样的环境里,谁还吃得下饭。 腐臭在第三天达到了登峰,应有初一家挨着周家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一家人全跑到村长家避难。 应有初和应财在堂屋坐着和村长等人说着话,俞安和周红珠在里屋,时不时的传出一阵阵笑声,惹得应有初频频朝里屋探头。 这几日俞安对他似乎冷淡了许多,白天的态度一如既往,但到了晚上,他刚搂搂抱抱一分钟不到,俞安就会推开他,然后避他如蛇蝎。 他严重怀疑是周红珠给俞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好想限制俞安和周红珠的来往,但这是俞安的人身自由,他一没权力,二不忍俞安伤心。 可他来到大越都没有一个朋友,他只有俞安,现在还多了个周红珠来抢俞安。 气。 到了晚上,应有初一家不得不回家睡觉了,好在再坚持一晚,明天周大志就下葬了。 “相公你怎么了?”应有初从村长家出来就板着一张脸,明显的不高兴,俞安关心的问。 应有初瞅了眼应财,还有爹在,他不好说,便继续板着一张脸道:“没事。” 俞安眼里尽是担忧,可应有初又不说怎么了,他心里开始着急。 回到家,应有初他们都默契的各自回屋紧闭房门,点上蚊香隔绝臭气。 今日中午,俞安和周红珠一起做了两个香囊,一个给应财,另一个挂在他们床头,悠然的香气徐徐从香囊中散出,这下总算闻不到那股腐臭了。 俞安挽着应有初的手臂坐在床边,体贴的问:“相公,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应有初转过身子,面对面的盯着俞安认真的说:“有,可烦了。” “什么事?相公说说看。”俞安急切的凑近应有初询问着。 应有初垂眸看见眼前面容昳丽的俞安,轻蹙眉头,眼间流露出担忧之色,红唇微启。 他低头先轻啄一下俞安的红唇,感受到柔软后,衔住双唇攻势猛烈。 突如其来的热吻把俞安的支吾声都堵进嘴里,双手抵在应有初的胸口处,紧紧的攥紧他的衣襟,大脑开始眩晕。 良久,一吻毕,两人额头相抵,气氛旖旎,应有初身下的炙热正狂烈的表达着对俞安的爱意和想念。 “安安,你帮我。”声音低沉带着诱惑。 俞安面露难色,拉开一点距离,小声说道:“相公,不行的,你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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