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天黑之后,神祠内不会再有前来祭拜的人,到那时他们再去调查就会更方便一些。 许鸢一思忖片刻,同意了她的提议。 从神祠到客栈之间来来回回要浪费不少时间,而且神祠还在山上,上山下山也很麻烦,一行人干脆就在神祠外面的石亭里坐着消磨时间。 “晏公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沈千祈面朝太阳,歪头靠在亭柱上,身上都晒得暖洋洋的,悠然惬意极了。 上回从幻境中出来以后,沈千祈已经非常肯定晏从今的父母是不会送他长命锁这种有着吉祥寓意的东西的。 既然不是父母,他应该也没有其他亲人,那到底会是谁送他的? 沈千祈隐隐觉得这会是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她坐直,看向晏从今,问:“我能知道那个长命锁是谁送你的吗?” “你问这个?”晏从今手中整理傀儡线的动作一顿,向下瞥了眼腰间的长命锁,语气淡淡,“没人送,我捡的。” ......不出意外,他应该是在胡扯。 沈千祈虽然很想知道答案,但他不愿意说那也没办法。 她无奈叹了声气,继续靠回亭柱上,刚打算闭眼休息一会,忽然听见晏从今低低笑了一声。 “我想到愿望的内容了。”他说。 提取到关键词“愿望”,沈千祈又立刻打起精神来,再次坐直,听他继续讲下去。 “给我摘朵花吧。” 沈千祈静静等了半晌,并没有听到什么补充,抬起头,目光欣喜地望向晏从今。 本以为他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结果最后就只要一朵花。 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怀里揣了颗定时炸弹,紧张了大半天,最后倒计时结束的时候却发现炸弹变成了一个礼花炮。 一朵花而已,这么简单的要求,沈千祈还有什么理由不满足他。 “没问题!你要什么样的花,我这就去给你摘!” 午后的阳光温暖宁静,带着某种令人舒适心安的力量,照进石亭,轻洒在晏从今柔和精致的眉眼上,显得他格外惹人亲近。 他弯起唇角,抬手朝着东边一指。 “就那朵白色的吧。” 沈千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清东边的景象之后心顿时凉了大半截。 东边是悬崖。 而他要的那朵白色的花好巧不巧,就开在悬崖边缘往下大约一米的崖壁上。 摘倒是可以摘到,不过就是有亿点点危险。 “要不你考虑一下换朵别的?”沈千祈指着石亭外的不知名野花,疯狂用眼神示意,“比如像这种,好摘好看又安全。” 晏从今拒绝得很干脆:“不换。” “一定要那一朵吗?”沈千祈不死心地追问。 “一定要。” ...... 行吧。 陡峭的崖边长了一颗树,弯曲错综的根须暴露在外,深深扎进剥落的土层中。 也许是突然的良心发现,晏从今到底没有丧心病狂到让沈千祈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就去用命摘花,居然主动提出会用傀儡线拉住她。 不过即便有傀儡线拉住,踩在土层松动的悬崖边上,想起上次不太好的跳崖经历,沈千祈还是难免有点发怵。 毕竟这次可没有系统的无伤模式能用了。 她右手抓住树根,左手扯了下缠在腰上的傀儡线,不放心地回头再次向晏从今确认了一遍。 “你待会真的不会松手的吧?” 晏从今没有说话,而是扯紧了手里的傀儡线回应她。 感受到腰间的傀儡线缠得更紧了些,沈千祈做了个深呼吸,下定决心似的往前挪了挪,跪坐在崖边,身子向下探去。 摘花看起来容易,但顾虑到崖边松软的土层,实际操作起来难度比想象中的要大。 沈千祈努力伸直了手,还是差一点距离才能够到。 正思考要不要冒险再往前挪一点时,缠在腰间的傀儡线突然一松,半个身子直接探了出去,索性傀儡线又及时绷紧,这才没有摔下悬崖。 崖边松动的土层“哗啦啦”的滑落了一大块,从崖底吹上来的风吹得她摇摇欲坠。 沈千祈心脏骤停。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晏从今,果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不加掩饰的笑意。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样看我做什么。” 见沈千祈一脸‘我就知道,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朝自己看来,晏从今扯了扯手里的傀儡线,唇边勾起了一抹无辜的笑,“我可没有松手。” 是,他是没有松手,是傀儡线自己不小心从他手里跑走了而已。 沈千祈很气,但沈千祈拿他没有办法。 于是她只能把气撒在那朵无辜的小白花上。 沈千祈没什么好气地一把扯下那朵白花,然后站起身,解开傀儡线,将那朵花“啪”的一下放在晏从今手里。 “你的花,给你,拿好了!” 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晏从今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他忽然觉得有些在意。 “你生气了?” 众所周知,很少有人会在这种明知故问的情况下承认自己真的生气了。 “没有。”沈千祈撇开脸。 晏从今笑了笑,然后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就好。” 败。 沈千祈,完败。 指望他道歉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沈千祈也向来心大,很快就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这个季节正是野山莓成熟的时候,上山的人大多为祭拜而来,这些野山莓倒无人采摘,统统入了雀鸟的腹中。 沈千祈摘了几颗没被雀鸟啄食过的,擦擦干净,尝了一颗。 没熟透,又酸又涩。 连野山莓都欺负她。 她将嘴里的山莓吐了出来,正欲将手中剩余的也扔掉,余光瞥见一旁的晏从今,忽然又改了主意。 “晏公子,快看我发现了什么!”沈千祈笑吟吟地捧着野山莓走到晏从今跟前,“给你,快尝尝看!” 晏从今方才正垂首盯着手里的花发呆,没注意到沈千祈那边的情况,于是他没有任何防备地接过了野山莓,还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一口下去,酸涩的汁水在唇齿间爆开,弥漫了整个口腔。 他的表情几乎是在瞬间就凝滞住了。 沈千祈眼疾手快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并阻止他吐出来,看着他酸到皱紧的眉头,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终于也被我坑到一回了吧!” 半张脸被遮住,晏从今只漏出了一双明亮清澈眼睛,他看着沈千祈脸上得意的小表情,缓缓眨了下眼,眼睫浓密而翘,看上去乖巧极了。 头一回体会到被人捉弄的滋味,他竟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还挺有意思。 他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小白花的花瓣,眼睫轻颤了颤,旋即咽下了嘴里那颗酸涩的野山莓。 日光将尽,暮色西沉。 神祠里最后一个祭拜的人也匆匆离开,等了许久,终于能进去放心大胆地仔细调查一番了。 沈千祈最后一个进入主殿,顺手关上了门。 夜间虽不会有什么人来,但也要以防万一,要是被人撞见他们对神像乱摸乱碰,传出去他们一行人估计在泉先城是混不下去了。 随着殿门关上,最后一点光亮被隔绝在门外,殿内漆黑一片,林月池找来火折子点燃了殿内的烛台。 明亮的烛光在一刹那间盈满了整个主殿,从窗缝漏进来的夜风吹得烛火不停摇曳,明明灭灭。 神情温和的神像在这忽明忽暗的烛光映照下变得莫名有些怪异,像是正笑着在黑暗中窥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许鸢一按捺下心头那股强烈的不适感,走到神像跟前,屈指敲了敲鱼尾。 果然是空心的。 可是这神像没有缺口,更没有可以开合的地方,就算要藏,又要从哪儿藏进去? “师姐,你来看看这个。” 林月池从神像后面探出脑袋,招手示意她过去。 “这里好像有一个小型法阵。” 许鸢一绕过供桌,走到神像后侧,在尾鳍处看见了一个成年人手心大小的微型法阵。 似乎有些眼熟。 她凑近看了会,在脑中仔细回忆了一遍,总算想起了曾经在哪儿见过这法阵。 天星门藏书阁中有一本记录了天下所有法阵的藏书,但因其中也包含了一些诸如“逆转阵”、“祭魂阵”等邪门怪异的阵法而被列为了禁书,禁止弟子阅览。 不过明水真人见她天赋高,又因她是亲传弟子,对她的心性有所了解,曾经偷偷将这本书带出来给她看过。 如果她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个微型阵法的作用就只是传送。 不过与普通的传送阵不同的是,它并非用作缩地千里这种距离上的传送,而是将人传送至某样封闭的物品之内,比如这尊空心的神像。 但这个阵法很久以前就失传了,现在基本没几个人会用,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 许鸢一略有些讶异,正打算说些什么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我们先藏起来。” 说完,她扬手熄灭烛火,和林月池一起藏在了神像背后。 沈千祈则拉着晏从今一起贴着墙壁躲在角落。 殿内重新恢复了黑暗,沈千祈静静靠在墙壁,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是从晏从今身上传来的。 原以为晏从今让她去摘花只是为了好玩,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真的喜欢。 和他相处这么久,总算是解锁了一样能刷他好感的东西。 沈千祈有些出神地想,也不知道这花除了悬崖边上还有哪里有,要是每回都得跑到悬崖上去摘她可吃不消。 “奇怪,门怎么关上了,今天除了我也有其他人来献祭吗......” 门外响起的说话声将沈千祈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仔细一听,忽觉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沉吟片刻,沈千祈快步走到门前,用力一拉,打开门,果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今天早上那个黄衣女子。 不过现在是女扮男装版。 紧闭的殿门突然打开,黄衣女子先是一脸愕然,看清门内人的长相后又渐渐转为欣喜,“姑娘,是你!” “进来再说。” 沈千祈将这黄衣女子带进殿内,重新关上门,点燃了烛火。 见沈千祈和这黄衣女子似是相熟,许鸢一和林月池也不再躲藏,从神像后走了出来。 殿内一下子冒出来两个不认识的人,黄衣女子突然有些拘谨,连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姑娘,你们是一起的吗?” 沈千祈点点头,为她一一介绍道:“我叫沈千祈,这两位是我的师姐和师兄。”然后又指了指单独站在角落里的晏从今,“他是我的朋友,姓晏,你白天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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