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晏从今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他将剑又贴近了些,剑刃已轻微划开颈处细嫩的皮肤,冒出了几滴血珠。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沈千祈的脸,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当真,比真金还真。” 沈千祈抬眸与他对上视线,悄悄掐了把大腿,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短暂的沉寂之后,晏从今忽然弯了下唇角,眸光微动。 沈千祈猛然想起在陆府,他迎着符纸走到自己面前时也是这幅表情。 坏了,这好像是他要“施法”的前摇。 眼下场景虽然发生了变化,但被“快些去死,死不可怕”支配的恐惧还历历在目,沈千祈想也没想,立即出声打断了他。 “你头发好像乱了,我帮你重新绑一下吧?” 晏从今怔愣片刻,面上露出了些诧异,低头看了看右侧束着的小辫,果真如沈千祈所说,发丝有些凌乱了。 他极为短促的笑了声,然后注视着沈千祈的眼睛,缓声开口。 “你会绑?” “会的。” 晏从今收回剑,非常礼貌地弯起唇角,语气很淡,听上去有些温柔,像是他发自内心地表示感谢般。 “那就麻烦你了。” ......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晏从今的长相和性格真的很有割裂感。 他明明有着一副如圣子般圣洁无害,能轻易获取他人信任的外表,却又能做出笑着割下舌头再逼着别人咽下去的这种残忍行径。 沈千祈垂着脑袋,顶着他那明明在笑却又泛着冷意的视线,上前一步拆开了那束小辫子。 她能感觉到晏从今一直在看她,无声的压迫感蔓延开来,如芒在背,忐忑不安。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住了般,呼吸声被无限放大,沈千祈极力克制着手抖,熟练地将一小束头发分成三股迅速编好,最后绑上红绳。 她仰起头,对上晏从今的视线,尽量放松,就像在和关系亲密的朋友说话一样:“我绑好啦。” 其实晏从今完全可以自己动手重新绑过头发。 但他就是很喜欢看沈千祈这幅明明害怕却又不得不强忍着向他靠近的样子。 沈千祈的动作很温柔,一下一下梳理着发丝,他的思绪也在这温柔的触碰中一点点发散开来。 他想起很小的时候,父母把他送进学堂,那些同龄人经常会对他的头发表露出极强的好奇心。 简直是一群麻烦又无知的蠢货。 为了避免这群人打扰到自己看书,他非常果断地选择了染黑头发。 他还很清楚地记得,他的娘亲今鹤当时很不赞同他的做法,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尊重他的决定。 但自那以后,这个女人看他的眼神总是变得微妙起来,像是透过他在怀念某个故人一样,惹得晏道辰那个家伙发疯吃醋,暗地里骂了他好几句小畜生,又找机会将他扔到了满是妖怪的后山自生自灭。 说来也真是可笑,他若是小畜生,那作为他亲生父亲的晏道辰岂不就是大畜生? 由此可见晏道辰的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难怪他最后居然会拉着今鹤一起殉情,试图用这种蠢笨的方式来证明一腔汹涌爱意。 匕首插进胸腔,两个人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使得晏从今亲眼见到父母尸体的时候,并没有生出任何难过的情绪,他只是惊叹于原来死可以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 想到这里,晏从今的心情微妙地发生了些变化。 他想杀了沈千祈做成人偶的想法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不过他现在心情不错,看在沈千祈替他绑头发的份上,就等等再动手吧。 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随意扔掉手里的长剑。 “恭喜你,安全了。” 随着“当啷”一声响,长剑落地,沈千祈劫后余生般长舒一口气。 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比半夜关灯玩恐怖游戏的时候,游戏里的敲门声和现实中的敲门声一起响起还要惊悚一百倍。 沈千祈两腿发软,也顾不上脖子的伤口,咬着牙背过身悄悄擦掉额上冷汗。 “那个...我们现在可以出去了吗?”杭雨卿从角落里的竹篓堆里探出个脑袋,小声询问道。 “可以,你过来发动珠子吧。” 杭雨卿拼命摇头:“不不不,我就在这里就行。” 她稍微停顿了一会,又忙不迭补充了一句:“你们也不用靠过来!现在这样站在那里就好了!” 沈千祈:“......”行吧。 沈千祈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转身面向晏从今。 “我们要出去了,准备好。” 她说完之后便看向那个瘫在地上哇哇吐血的道士,走过去一把拎起后衣领给他拖了过来。 不论这个道士目的到底为何,总之先将他一并带出幻境再说,出去之后再慢慢审问。 道士被揪着衣领,一开始还会反抗挣扎一下,等沈千祈拖着他走到晏从今身边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嘴巴,动也不敢动一下。 晏从今低下头,恶劣地弯着唇角,轻声对他说:“自己的舌头味道尝起来如何,味道还不错吧?。” 道士:“!!!” 道士猛地爬起,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子,一个不下心又摔了一跤,然后在晏从今十分恶劣的笑声中,手脚并用爬到了沈千祈身后,身子不停打颤。 沈千祈顿时有些无语。 不是,躲她身后干嘛啊,看不出来她也害怕吗! “真奇怪,我长得也没有那么吓人吧,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这么怕我。”晏从今的语气听上去居然有几分懊恼和沮丧。 虽然沈千祈很想大声告诉他能不能认清现实,这是你长相的问题吗,这分明是你为人行事太过于变/态的问题! 但是对方毕竟是她的攻略对象,沈千祈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安慰他一两句。 可谁知还没等她开口,晏从今就又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看着他们因为恐惧而颤抖的样子,真是出乎意料的令人舒适啊。” 沈千祈:...... 这到底是什么究极变/态的存在啊! - 幻境内外的时间流速相差很多,幻境里还没待到半日,现实中就已过去了三天。 许鸢一和林月池也从陆员外嘴里问出了陆府闹鬼的真相。 起源于一个道士的说法,只要寻到一位阴年阴月阴日生,家中无亲属又一心爱慕陆时书的女子,让她穿上嫁衣在特定日期和时间跳入湖底,就能保佑陆家此后香火旺盛、兴旺发达、财源不断。 这个要求就差没直接说出杭雨卿的名字,陆员外深知杭雨卿对陆时书的情谊,利用这点骗一个小女生上钩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他暗地里筹划好了一切,告诉杭雨卿婚期前半月不可与陆时书见面,这是他们陆家的规矩。 然后又转头告诉陆时书不用再等了,杭雨卿已找到失散的亲人离开了雁回镇,还拿出了找人模仿杭雨卿笔记写的告别信。 陆时书不信,欲出发去寻杭雨卿,但不巧的是旧疾突发,在床上养了整整两个星期才好。 就这么一耽误,他此生便永远错过了自己的爱人。 后来的事情就是杭雨卿化为怨鬼,回来陆府寻仇,杀掉了那些曾经假扮接亲队伍害死她的人,陆员外见状不妙,道士早就不见踪影,他只好向天星门发出委托求助。 许鸢一听后是靠着她良好的修养,才堪堪忍住没对陆员外动手,此等心思恶毒又愚昧无知之人,根本不配得到天星门的帮助。 她带上林月池在冰冷的湖水里找了整整一日,才打捞到了杭雨卿的尸体,而陆员外此时终于良心发现,没有将她的尸体送去义庄,而是在陆府专门设了个灵堂。 “师姐,不用担心。” 林月池端来一杯热茶,递给守在陆时书房门口的许鸢一。 “我们找到了杭雨卿的尸身,相信她能感应得到,很快就会现身的,师妹也会没事的。” 许鸢一点点头,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嗓子。 她选择守在陆时书门外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保护陆时书的躯体不被过路阴灵霸占,另一个是她隐约觉得杭雨卿一定会回来这里。 已经过去了三日,也不知道沈千祈那边怎么样了,早知道平日里就该让她勤练术法和剑法的,这个时候也不至于太过担心她的安危。 “咔哒、咔哒”,连续两声异响。 人偶转动脑袋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想不注意到都难。 许鸢一偏头向坐在台阶上的人偶晏从今望去。 这三日内,人偶一直跟着他们在行动,就连打捞杭雨卿的尸体时,也是靠着它才确定了方位。 许鸢一其实一直对晏从今保持着戒备心,就算沈千祈再三保证,她也不觉得晏从今看上去像是什么好人。 这个和晏从今长得很像的人偶自然也是给了她同样的感觉,而这人偶似乎也不是很喜欢他们,总是刻意保持着距离,除非必要也不会和他们沟通。 这一点倒是和它的主人不同,晏从今就算同样不喜欢他们也不会把情绪表露在脸上,而它则是直接摆出臭脸,生人勿进。 许鸢一捧着茶杯幽幽叹了口气,正打算喊林月池先回去休息时,院子里忽然亮起了一道熟悉的白光。 下一刻,消失了三日的沈千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院子中央,除了她和晏从今,还有杭雨卿和生魂状态的陆时书,以及一个没见过的年轻道士。 许鸢一急忙放下手中茶杯,凑到沈千祈跟前仔细确认了一番。 “师姐,我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啦。” 沈千祈笑着安慰她,又指着站在两米开外的杭雨卿介绍道,“对了,那位是杭雨卿杭姑娘。” “我知道,我已从陆员外口中知晓了事情全貌。” 许鸢一偏头朝杭雨卿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又看向地上那个道士,问:“......不过,这位是谁?” “他就是事情开端的那个道士。” 许鸢一轻嗤一声,再看向那道士的眼神里不由带了几分鄙夷。 “用歪门邪道间接害人性命,根本不配当道士。” 道士大约是想开口为自己争辩几句,可他一张嘴就先吐出了一口血。 没了舌头,他说话只剩下“啊”这一个音节,不停用手在比划着什么。 许鸢一不免有些疑惑:“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沈千祈摁下那道士想指认晏从今的手,“可能是他走路不小心摔的吧,我刚见到他的时候就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提前预警:小晏一家三口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全员bt,酌情观看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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