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纪还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看上去可可爱爱的,白未晞只觉得在这个瞬间,他的心都要萌化了。 白未晞实在是不忍心再逗小小的游溯,他一把将游溯抱了起来,说: “仙人没有说要走。” 游溯下意识揽住白未晞的脖子,他在白未晞的脖颈处蹭了蹭,问: “仙人为什么会出现?” 白未晞: “为了你啊。” 白未晞指了指放在地上的木箱: “仙人察觉到你的不开心,所以来陪你玩了。” 游溯搂住白未晞的脖颈的手力道忽然间大了几分,他仰起头,眉眼间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 “仙人?” 白未晞将他放下,指着木箱问: “要不要打开看一看?” 游溯抿着唇不说话。他别开头,像是一点都不想接纳白未晞的建议,可是他的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掠过那个木箱。 白未晞见状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他摸了摸游溯的头,说: “打开看看吧,看看也不碍什么。” 游溯依旧撇开头拒绝这个行为。 白未晞沉默一瞬,蹲下身自己打开了这个木箱。 见到白未晞的动作,游溯却没有制止,反而目光总是忍不住往木箱内部瞥。但当他的目光真的落在木箱上的时候,又像是看到了什么烫人的东西,只一眼,就能将他的目光烫到游弋。 然而半晌之后,游溯还是经不住诱惑,将目光放到了那个箱子的内部。 他定睛看去,却发现箱子里放是的一把长剑——一把铁质的,真正的长剑。 游溯想要一把真正的剑很久了,只是他到底才六岁,游麟不放心他这么小就佩真剑,因此只允许他用木剑作为代替。他想要一把真正的长剑已经很久了,却没想到第一个送给他这份礼物的人,竟然会是窦强女。 ——这个他恨了许久又从未谋面的生母。 这一刻,游溯的心中十分复杂。 白未晞摸了摸他的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反而是游溯平静下来后问他: “仙人哥哥,她这是什么意思?” 白未晞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没有母亲是不爱孩子的。” 游溯固执起来: “那她为什么还要抛下我?” 白未晞说: “因为在她的心里,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 好一会儿,白未晞听到了游溯堪称冷漠的声音: “就像我爱父王,也爱仲父,但是如果让我在他们中只能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父王一样,是吗?” 白未晞没有说话,只是再一次摸了摸游溯的头,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意思。 空气中寂静无声,渐渐地,游溯也明白了白未晞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好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双眼木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长剑发呆。 白未晞和他说: “可是你要知道,爱就是爱,你爱仲父远不如你的父亲,但是这不能否定你也爱仲父,不是吗?” 游溯大概是懂了—— 就像白未晞其实很清楚,游溯口中的“恨”从来只停留在表面,当窦强女去世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一点都未曾开心,反而只觉得难过。 爱恨的界限从来都未曾分明,似乎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它们之间就可以相互转化。 白未晞轻声说: “有人来了。” 游溯下意识抬头,就看到荀良人正挺着大肚子由侍女搀扶而来。一身青衣娉娉袅袅,仿佛弱柳扶风。 游溯连忙对荀良人问安: “良人安好。” 荀良人扶起他: “今日是世子的生日,主公不在姑臧,妾来为世子过生辰。这是妾亲手做的长寿面,世子尝尝?” 侍女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游溯扶着荀良人坐下,说道: “良人身子重,无需亲自来的。” 荀良人闻言摸了摸游溯的头,恍惚间,游溯忽然想起,刚刚的仙人哥哥也是这样,很喜欢摸他的头。 碧绿色的玉镯坠在葱白的手腕上,荀良人的手温暖的仿佛六月的暖阳。她轻声说: “平日里也就罢了,世子的生辰怎能不亲自前来?” 游溯的脸忽然间就红了——他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仙人哥哥的意思。 但是当他转头,却发现这个不大的小院子里已经看不到仙人哥哥的身影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几个人,微风分花拂柳,就好像仙人哥哥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游溯愣住了: “良人,你看到我的朋友了吗?” 荀良人摇摇头: “什么朋友?” “刚刚还在这里的。”游溯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 “他刚刚还在这里的。” 荀良人看向侍女,侍女摇摇头: “回良人,奴刚刚没有看到其他人。” 荀良人不由蹙起了眉: “世子刚刚看到什么了?要不要找个道士来驱鬼?” 游溯想了想,说: “看到一个仙人哥哥,他说有很多人都在爱着我。” 荀良人一愣。 游溯问: “良人,仙人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荀良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们都很爱世子。主公爱世子,我也爱世子,还有世子的弟妹,以后也会爱着世子。” 游溯顿了顿,他又问: “那良人,你说,我的母亲也爱我吗?” 荀良人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了。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游溯的脸色,却发现此时此刻她竟然无法从游溯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她不知道游溯是喜还是怒,究竟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荀良人斟酌半晌,才说道: “妾从未听过会有父母不爱孩子的。女子十月怀胎,期间辛苦旁人不知妾却是明白,忍受如此辛苦才生下的孩儿,怎会有母亲不喜欢呢?” 说完,荀良人看向游溯,生怕这些话游溯听了不开心。但是出乎预料,游溯却并没有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只是他也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就好像荀良人的一番话在他的心中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荀良人的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好半晌,她忽然听到游溯说: “原来是这样啊。”
第66章 番外八 【续游溯与季峨山的最后一面】 剑锋交织,冰冷的剑芒划过双眼,刺眼的目光让季峨山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在这个刹那,黑暗从远处袭来,季峨山恍惚间看到了窦强女正牵着季涓流的手冲着他微笑,他们的身后,是季峨山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的,连面容都模糊的父亲——晋明帝季穗。 在季峨山的记忆中,季穗从来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可是现在的季穗也不知为何,病弱的样子消失不见,竟然显示出几分季峨山从未见过的高山仰止来,像是在季峨山的想象中那位给自己取名“峨山”的父亲。 季峨山又忽然间想起,窦强女曾和他说过,她本想给阿弟起名“季伏波”,意为荡平海波,北定江山之意,只是季穰在看到早产出生的长子之后,心里想的只是希望差点活不下来的长子能健康长大。 所以,太子殿下被起名“季涓流”,意为涓涓细流延绵不绝。 季穰希望的从来都是儿女能幸福快乐,只是季峨山想要的和父皇的期望不太一样——她想成为母亲心中那个可以“伏波”的人,恢复晋室傲视天下的宏图霸业。 不过转瞬,季峨山撇去心中所有的想法,她毫不犹豫地向游溯刺出一剑,和游溯的佩剑六月相撞的刹那,两把王者之剑发出刺耳的声响。 眼前是游溯冷冰冰的面容,季峨山忽然问他: “你知道阿娘死前在想什么吗?” 游溯的眼皮瞬间跳了一下,但手中力道未减,他一剑逼得季峨山后退一步。 季峨山听到游溯堪称冷漠的声音: “孤不想知道。” 季峨山笑了: “可是朕想告诉你。” 长剑相撞的尖锐声掩盖了季峨山的声音,让旁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游溯就站在季峨山身前,所以他听得到。 他听见季峨山说: “你知道吗,阿弟曾在驾崩之前留下一道诏书,上面写着一旦阿弟驾崩,皇位将由你继承。” 游溯的手顿了一下。 不过一个刹那,季峨山看到了这个破绽,剑锋毫不犹豫地冲向游溯的胸口。 游溯提剑挡住季峨山的剑锋,却还是被季峨山的剑锋划到了铠甲上。铠甲未破,游溯也未曾受伤,但他依旧沉浸在季峨山带来的消息中,一时之间忘记了动作。 季峨山见状笑道: “但是这封诏书被我撕了,扔到了荷花池里,想必现在已经和荷塘底下的淤泥融为一体了。” 游溯沉默了一瞬,才说道: “这么说来,我该谢谢你才是。” 如果季涓流真的在临死之前将皇位传给了他,他反而没办法杀了眼前之人为仲牧报仇。 季峨山扬起下巴: “这倒不用,朕就是单纯地看不惯你而已。” 巧了,游溯也看不惯她。这对兄妹天生便没有做亲人的缘分,只有做仇人的缘分。 六月的寒芒毫不犹豫地指向季峨山的咽喉,带着游溯从未改变的决心。 季峨山提剑格挡,火红的衣摆纷飞,映衬着漫天的尘沙,仿佛一朵烟尘中开出的花。 “所以阿娘自戕了。”季峨山的脸上甚至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她在用自己的命给你铺一条路。只要你去吊唁她,她的侍女就会给你一份遗诏——一份阿娘亲自伪造的遗诏。” 游溯的动作顿时停在那里。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只是最终,季峨山嘲讽地说道: “可惜,你没有来。”
第67章 番外九 【历史上没有遇到晞晞的溯溯】 十年采莲之乱结束,雍王溯在众望所归之下登临九五,定都长安。 只是长安城的开国元勋们并不感到快乐,他们只觉得闹心。 为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雍王溯失去了太多。雍王溯的亲弟弟,后来被追封为安北王的游洄战死在两淮战场上,不久之后的荆北战场上,仲父崇云考又不知因为何事得罪了雍王溯,被雍王溯发配到了菟裘,最终郁郁而终。 雍王溯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离开了这个世界,雍王殿下一日塞一日的冷漠且疯狂。 这种疯狂在他登基为帝之后更加明显了—— 他亲手杀死了南晋女帝季峨山,明明前一日还下令说给她留一个全尸,第二日却又后悔,疯狂到赶来季峨山的棺椁前开棺鞭尸。出了气后,他看着手中的鞭子,却又接受不了自己做了这种事,当场晕倒在地。 桑丘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他抓了抓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拉着韦杭之的袖子不让他走: “韦将军,这时候你可不能跑,咱们得一起想个办法。” 韦杭之只恨桑丘这小王八蛋眼睛尖,他一脸无奈地说: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带兵包围长安宫?那只怕天下人都会觉得我韦某人有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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