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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亲还死鸭子嘴硬，在色厉内荏中，看着女儿的表情还有些嫌弃，似乎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他说：“能有多疼？” 然后被女儿一脚踹上了命根子。 杨以云这两天没少围观魏文续给各个老师和教官治疗，尤其是杨校长的那场专场，她更是像朝圣一样地全程跟下来。 她懂得了愤怒，也懂得了……有些事情没必要去忍耐。 杨以云冷笑着：“就这么疼！懂了吗？” 刚刚被解开了绳子的杨母扑了上来，直接给了女儿一个耳光，在女儿的满一脸惊愕中，心痛地去搀扶身上还裹着绳子的杨父。 她颤抖着手，把杨父抱住，转过头来叱骂：“你个不孝女！这可是你爸爸！你怎么……你怎么……” 旁边跟着男生连忙冲上来护住杨以云，把杨母摁在地上、重新绑好。 杨母跌坐在地上，上半身已经被绳子绕了两圈，嘴里那个“你”字“你”了半天，羞耻地说不出来话。 杨母觉得杨以云作为女儿，去踢父亲的下半身很令人不齿。 她倒不觉得一个父亲，对女儿亲身经历的悲惨境遇表达不屑与嫌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 杨以云被抽了一个耳光，脑袋都在发晕。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她在现实生活中过的郁郁寡欢，好不容易在企鹅里认识几个朋友，每天聊聊天而已，他们就认定了自己在早恋，还是网恋。 她们的聊天记录里有许多少女心思，不好意思给父母看，父母对她更是怀疑，硬逼着她删好友、删号，要她“好好学习”。 杨以云妥协了，她和好友们告别，发了最后一条说说，然后清理掉所有记录，封存了账号，要去“好好学习”了。 但她父母还是不满意。 她因为值日回家晚了，他们就觉得她去了网吧，是去瞎混，解释也不听，认定了自己那套理论，死不悔改。 杨以云不爱吃鱼，她在十岁那年吃鱼有些急，被鱼刺卡了一下，从此留下心理阴影，每逢吃鱼必卡刺。她每次都要花九牛二虎之力把刺咽下去，又扣嗓子又喝醋。 但她父亲觉得她挑食，不够乖巧，而且不吃鱼会变笨，就逼着她吃。 杨母去网上看了好多“孩子挑食怎么办”的小妙招，把鱼肉偷偷混到饭里端给她，杨以云吃了一口，便跑到马桶边上吐。 但他爸爸反而对此大动肝火，觉得女儿不体谅他们做父母的一片真心——这鱼可是他花了大功夫从野湖里钓出来，她妈亲手精心烹制的！杨以云还敢不吃？ 后来她爸就开始逼她吃，不吃就打她，杨以云在威逼之下又吃了点儿，不出所料又被鱼刺卡得上吐下泻，一边催吐一边掉眼泪。 在那之后，她家里反倒觉得她娇气，连鱼都不会吃。 但凡家里做了鱼，总不放过一点机会去逼吃，甚至还会专门炖给杨以云“补脑”，直到看她又卡了刺、奔到卫生间催吐才满意。 但鱼呢？还是要吃的。 杨以云来到兴持学院后，居然还能在无边痛苦的生活中，找到那么一丝丝乐趣—— 她平日虽然只能吃到劣质无味的豆腐、白菜和土豆，但好歹不至于再餐餐有鱼了。 · 看魏文续带着几个人进门，杨以云又变成了那朵怯生生、似乎快被人欺负哭的小白花，她摸了摸脸上发热发烫的红痕，弱弱地叫了一声“周哥”，低着头不敢看他。 如果这里的背景音不是杨父凄厉的惨叫与杨母震天动地的痛哭的话，她的表现会更有说服力。 魏文续倒是很捧场，怜惜地看了她一眼，没去管地上嗷嗷乱叫疯狂刷存在感的两人，反而问道：“同学，你脸怎么了？” “没……没怎么……”杨以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杨母，“我没事。” “是不是阿姨打的你？”魏文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 “不用！”杨以云连忙制止，“我想用我的方式……自己来可以吗？” “自己来？”魏文续扬起笑容，“说来听听？” 杨以云反而问道：“周哥，食堂那边还有辣椒吗？” 食堂给学员做的菜用料一般、味道更是勉强能入口而已，但对于工作人员的小灶，味道还是不错的，不然很难让他们在这里长久待下去。 但魏文续对于学校的了解还不是那么深，闻言只是道：“那我去帮你问问吧，你有什么用？” 杨以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我爸爸妈妈都不爱吃辣的，想督促他们改正一下。” “哦？真是个好姑娘！”魏文续闻言赞同道，“辣椒有缓解疼痛、健胃消食之用，叔叔此时受了些不可描述的伤害，正好吃些辣椒缓解一下！还是你们女孩子想的周全！” 杨以云听得瞠目结舌：“行吧……” 旁边一个男生听到这，插话道：“周哥！食堂那边好像存货不多了，这边的辣椒用的不多，那个采购的前几天出去也没买。” “没事啊，不还有些没到的家长吗？随便找个理由让姜翼打电话，让他们在路上捎点，最好是魔鬼辣。”魏文续挽起了袖子，“我先给叔叔上点别的菜。” 看杨以云一脸难色，脸色惨白，他又问道：“怎么了？想自己亲自动手？” “不不不！”杨以云连忙拒绝，她原本是没打算让父母体验一下她曾经受过的苦，但父亲刚才的嫌弃与母亲的那个巴掌，但是打醒了她，“您……悠着点？” 魏文续一脸骄傲：“你还不放心我的手艺？” “放心放心……”杨以云暗自吐槽，您可是师承杨校长，从他身上学来的一身本领，我哪敢不放心。 看杨以云的表情还有些僵硬，魏文续又补了一句：“放心吧，死不了。” 杨以云：“……” 杨母：“？？？” 杨父：“！！！” · 魏文续有一颗慈悲之心，他看见杨父在这种敏感部位受了伤，在“治疗”之前，还特地让人把学校医务室之前的那两个护士押送过来，让她们帮忙治一治。 两个护士前几天刚被魏文续亲手“练过手”，看见他比看见杨校长抖得还厉害，畏畏缩缩道：“没法儿治，我们也不是专业的。” 魏文续温柔道：“没事，我相信你们。” “我……”一个护士直接被吓哭了，“我们真不行啊……真不行……呜呜呜……” “那……之前学生身上有些小灾小病，你们是怎么处理的？”魏文续又问道。 “就……涂点碘酒？要不就打点滴，输点止疼药？”护士迟疑道。 “那好！”魏文续一拍手，“给叔叔的伤患部位涂点碘酒吧！至于止疼药……止疼药就算了！杨同学一会儿还要请他吃东西呢，辣椒也可以缓解疼痛，止疼药有些多余了，我们不能辜负杨同学一片孝心呐！” 杨父没被封住口，只是被绑死在地上，不停地挣扎着，之前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一些脏话。 但他此时可能是看出魏文续是真的心狠，又对一会儿的治疗……冥冥之中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也不再骂骂咧咧了，反而向女儿说起了好话，开始为自己求情。 魏文续瞟了他一眼：“别白费功夫了，就算你女儿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就给我跪下，我也要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杨以云一脸爱莫能助，如果她没笑得嘴角压不住的话，可能会看起来更悲伤。 其中一个护士被松开了胳膊，但她的下半身还是被紧紧绑住。护士坐在地上，勉强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从旁边拿起托盘给杨父上药。 魏文续感觉有些辣眼睛，别过头去没再看他。 杨以云倒是豪不害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里——她的一脚没那么大的威力，毕竟她力气不大，所以伤处并没有血肉模糊，但看着杨父龇牙咧嘴的样子，痛感一定也不小。 “爸爸。”杨父已经疼得连嘴唇都咬破了，在不停袭来的痛感之中，他听到了女儿的声音，“我当初，也就是上了这么点碘酒呀。” · 魏文续是一个很公平的人，他秉承着“对等交换”的原则，没对杨父实行最顶级的“六针”与自己改进的“七针”电疗，只给他体验了一下“两针”电疗——因为杨以云只在刚进学校时受过两针，后来因为表现良好，没再进过矫正室。 即便如此，杨父仍旧痛苦得不能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后像条蛆虫一样乱扭，生龙活虎得一点也不像海绵体损伤的人。 治疗过后，他大口大口地瘫在椅子上喘气，也不逞自己做丈夫、做父亲的威风了，反倒是像个巨大的婴儿一样，怀念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母亲走的很早，是被杨父的父亲打得遍体鳞伤后，在一个冬天的夜里跳河死的，捞上来的时候脸色青白。 他小时候没能挡住父亲挥向母亲的巴掌，长大后自然而然地，也没有挡住自己挥向女儿的巴掌。 他喃喃着：“妈妈……妈妈……” 他现在倒是想起了妈妈。 他生活顺遂、过得得意的时候，从来不想妈妈。 · 魏文续有些累了，毕竟经过了这么多次的治疗，他有些腻了。 但每当听到魏文续想要“退位让贤”，让别人做行刑人时，大多数人都一脸拒绝——他们可不想掌握这门本领！ 真正的坏孩子会偷钱，逃课，混日子，认大哥，家里横，对父母拳脚相加，以死相逼。 他们会坏得让人觉得离谱。 但这里的孩子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被骗来的，凡是能来到这里的孩子，其实心肠都软得很。 他们不敢动手，周晨枫也不敢。 所以他只能舍了来世，换来魏文续的降临。 ----- “嗯……我看看，校长，教官，老师……还有父母？这么多？” “其实还有……” “还有？！” 对面白净秀气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道：“能不能把其他人的父母也捎带上？我感觉……大家都挺压抑的。” “……行吧，契约成立。”魏文续接了任务，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我接你这单……亏大发了！” 男生羞赧地笑起来，眼睛弯成两个月牙，“那先谢谢你啦！” 魏文续还是觉得亏得慌，有点想毁约：“你可想好了，以后真不转世了？” “不了。”周晨枫低下头，“我运气不好，投不好胎的。” 那我就干脆不投胎了，也省得再碰上那样一对父母。 作者有话说： 强者发怒，拔刀向更强者，弱者发怒，拔刀向更弱者。 ——鲁迅《华盖集》—《杂感》 其实有时候想想也很难过，父母与孩子之间如果存在矛盾，最先妥协、受到伤害的，永远是那个心更软、怕对方受到伤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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