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递过一杯茶,声音冷静。 “方丈有什么办法?会伤害到他吗?” 燕山寺庙的方丈,也是主持元灵。 他接过陆鸣递过来的茶杯,拢在手心并没有喝,看着旁边的陆鸣,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如果受到伤害的是你呢?” 陆鸣对这句话不置可否,也并不在意。 “只要不是我的生命,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换的,我只要他。” 泛着猩红的眼眸里是疯魔的偏执,和不顾一切。 “我可以把他带回来,但他现在已经死了,带回来的就是原本的他,可能并不是现在的样子,甚至还会有一些后遗症,你能接受吗?” “什么后遗症?” 陆鸣自动忽略了他的第一句话。 他要的本就不是那个可以随时舍弃的躯体,他要的是他整个人的归属,如果是完完整整的张渊,他觉得他会更加满意。 “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我想你也应该发现了。我们要把他从原本他自己的世界拽过来,本身就要进入时空乱流,我虽然会护住他,但多多少少还会受一点影响,他的记忆可能会有缺失。” 陆鸣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声音带着少见的愉悦。 “如果是这样我还要感谢你,能让他忘记,或许是最好的。”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需要准备什么?” 元灵喝掉手中的茶水,不紧不慢的说道。 “现在还不行,我们要等他原本的世界放松警惕的时候才可以保证绝对能把他带回来,不然便会功亏一篑,机会只有一次。” 陆鸣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冷冽。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能几天,几个月,甚至是几年,陆施主等不起吗?” 陆鸣的眉头皱起一条缝隙,他的掌控欲让他对这种不确定的事情本能的排斥,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已经尝试了他知道的所有可能,只有一无所获。 “你呢?可以等到吗?” 陆鸣的冷静会让他早早预判各种可能,他也并不觉得自己这些话是得罪人的,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阐述。 元灵笑了笑,并没有介意。 “陆施主请放心,就算我不在了,也会有其他人来完成这件事。说大点,张渊的回归可关乎着这个世界的万千生灵。” 陆鸣对这句话不置可否,更是没有一点反应。 对他来说,整个世界的生灵又与他何干,不及张渊的一根发丝。 “事情已经通知到了,老衲也该走了。希望陆施主能保持好的心态,您也不想辛苦等到的人被这双泛红的眸子吓住吧。” “阿弥陀佛。” 说完该说的话,元灵没有耽搁,走出了澄园的大门。 越过门口的石狮,元灵回头望着这座布满黑气的宅院,摇了摇头。 对于陆鸣的偏执与疯魔,又有了新的认知。 终于得到有用的消息,陆鸣的面色却并没有缓和多少。 在他看来,没有结果的那些许诺都是可以被替代的,只有眼见的真相才是最终的成果。 陆鸣拿过手机,拨通了林南的电话。 “过来澄园,有事要做。” “马上陆总,您稍等。” 既然已经知道张渊可能会失忆,他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不允许自己有第二次失败。 既然已经知道第一次失败的原因,就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张渊想要的是自由,是爱,那就给他,他的最终目的永远是把人困在身边。 如果强势没有用,那就换一种方式,用温柔的枷锁去圈住他,圈住向外迈出的步伐,和那双试图逃离的双脚。 陆鸣走进书房,打开里面唯一的保险柜。 层层密码保护的柜子,里面却并不是任何珍贵的珠宝或财富,只是几张轻飘飘的纸,和一些零碎无用的生活用品。 他戴上手套,用堪称小心翼翼的手法拿出里面两张薄薄的画纸。 漆黑的小镊子夹着纸张的边缘,避免碰触哪怕一丝丝的铅痕。 陆鸣坐在椅子上,又是静静地看了几十分钟,直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才有些不舍的把东西放回原位。 “进。” 林南轻轻推开书房的大门,站在书桌前等候吩咐。 “张渊快回来了。” 陆鸣的第一句话就给了他一个暴击,身上的汗毛根根直立,忍不住睁大了双眼,甚至有些恐惧的看向对面的老板。 陆鸣看着林南的表情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怎么?觉得我疯了?” 林南回过神来,连忙低下了头,但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唯物主义的他一直不明白老板做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 虽然他也承认张渊好像确实变化很大,甚至要说是两个人他也是相信的。 但他眼睁睁的看着老板把人放进了冰棺,怎么还能活过来呢? “他会回来的,是完完整整的张渊。” 林南的脑子并不差,稍加思索便有了大概得猜测。 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人生怎么一下子进入玄学世界了,该不会这世界还能修仙吧。 林南的脑子被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搞得一团乱,忍不住微微晃了晃头,甩走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告诉你这些是让你做些准备,他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失忆,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你要把之前的生活伪造成我们婚后的恩爱样子。” 陆鸣的眼眸依然泛着猩红,但里面的运筹帷幄和势在必得还是让林南内心一颤。 也不知是该庆幸张渊的回归能让老板彻底好起来,还是该心酸张渊的遭遇,就算回到原本的世界也会被恶龙跨越千山万水,叼回自己的巢穴。
第57章 一家人 陆鸣轻轻敲击着身前的书桌,唤回了林南的思绪。 “那外面那些人和小少爷的朋友呢?” 林南抬眼看了老板一眼,还是忍不住担心的问出来。 “外面那些人不敢说什么,至于张渊那些朋友,更不会说什么。相比囚禁,难道幸福的婚姻生活会让他们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吗?” 老板的话让他更加恐惧,如果说曾经的那些囚禁和圈养是一种手段,那现在的做法更是高明,就算是以爱为笼,那也只是用伪装的外皮包裹了内在的掠夺。 虽然和张渊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以他的了解,如果没有那些曾经的记忆。 面对温柔的爱人,幸福的婚姻,张渊绝对会沦陷,被感情束缚,而这,也仅仅是换了一种无形锁链的囚禁。 老板对人性的这种揣测和掌握,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具体的事情你看着安排,主要是所有的监控,除了可以摆在明面上的,其他全都换成隐藏的针孔摄像头,地下室的入口做好伪装,他近几年的身份和经历不要有破绽,去吧。” “是,陆总。” 林南走出门口,抬头看着依然乌云密布的天空,擦了擦额头吓出的冷汗,快步离开澄园。 虽然不知道张渊什么时候回来,但有些事情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只希望还能有多一些时间吧。 *** “渊啊,你看这个怎么样?还是个教师嘞,般配的很。” 张渊扭开头,躲避着快要怼到脸上的手机,语气透着浓浓的无奈。 “妈,你就别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去见的,现在不合适,我还没准备好。而且老三老四都还没毕业,我不结婚。” 张母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一下一下的让张渊像兔子一样满屋子乱窜。 “妈,妈,你干嘛呀,我都多大人了你还追着我打。” 张渊在不大的老房子里上蹿下跳,躲避着张母的巴掌。 “长本事了啊,你还敢跑!你想干什么?谁家老大不小的大小伙子不结婚?不搞对象?你这像什么样子!你给我过来!” 张渊躲在妹妹的身后,死活不肯动。 “你!你个兔崽子,啊,多大个人了还躲在你妹妹后边,你赶紧给我过来!” 看到张母真的要生气,张渊才慢吞吞的坐过去,迎面的巴掌一下下拍在后背上,疼的他龇牙咧嘴,真是好久没享受过这特别的母爱了,还怪不习惯。 “说吧,怎么回事?以前也不见你不想结婚,这回回来怎么这么反常?感觉跟变了个人似的。” 张母的话让他心里一咯噔,没想到自己的母亲这么敏锐。 但这也没办法,他在那个世界呆了四年,被娇惯着养了四年,甚至刚回来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不习惯。 以前的张渊是大大咧咧、吃苦耐劳的大好青年,和所有普通人一样,憧憬着自己可以挣到钱,买个房子,娶个好看媳妇。 现在的张渊呢,呵,条件反射让他都不敢多看女人一眼,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面对女人还有没有反应,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拥有婚姻和幸福呢? 真的没必要去辜负一个好女孩。 张渊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笑嘻嘻的插科打诨。 “我能有什么事儿啊,我好着呢,妈你说咱在县城买个房子怎么样?冬天你和我爸就跟我去城里住,有暖气,还有……” 没等他说完,张母又扬起了手。 张渊条件反射的缩起了脖子,却只是被温柔的揉了揉头发。 被压抑许久的委屈和难过,好像被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勾起了所有过往,他其实并不想哭,但可能是母亲这两个字真的太温暖了吧。 他就像个孩子一样红了眼圈,默默掉着眼泪。 张母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的孩子搂在怀里,脑袋靠着并不宽广的肩膀,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左右摇晃着像在哄自己的宝宝睡觉。 张渊委屈啊,那些被囚禁的日子,那些被驯养的过往,那些睡梦中对妈妈的呼唤,都在这一刻得到了爆发。 他突然不想装了,他就是好委屈,好难过,好想哭。 张渊用力抱着母亲并不宽广的肩膀,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精致的脸庞布满了泪水,沾湿了母亲粗糙的衣服。 张父坐在屋外的门槛上,手上的烟默默的烧着,听着屋内儿子嚎啕大哭的声音,用力抹了一把将要渗出的泪水。 一旁靠在墙边的妹妹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是家人啊,家人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变化呢? 曾经不管生活的压力多重都是开朗活泼的人变成了一个阴郁只会发呆的,陌生人。 就是陌生人,张渊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不仅突然学会了画画,行为举止就变得格外不同。 就连笑起来都像是假的,不开心的,脆弱的。 “妈妈的渊啊,不哭啊,妈妈在呢,妈妈一直都在呢,不哭啊。” 儿子的嚎啕大哭终于让这位坚强的母亲再也绷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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