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他都太辛苦了,他清醒着轮回了成千上万次,明明看透了世界的本质,却又无力抗衡剧情的压迫,只能不断地重复早已烂熟于心的悲剧结局。 他当然挣扎过、反抗过、崩溃过,可这些都无济于事,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渺小、无力。 在无数次跟剧情对抗失败后,他也看开了。 他不再渴求任何人迟来的愧疚、同情,也无意反扑剧情、打脸复仇,他太累了,累得只想解脱,追求彻底的死亡。 他最终也成功做到了。 “他已经死了。” 迟冬又重复了一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迟宿,脸上没有任何仇恨、愤慨的神色。就像他‘讲故事’的时候那样,神情始终冷淡而疏离,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甚至于说有点招人烦的陌生人,讲述一段与自己完全无关的故事。 事实上这一切确实与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原主顺手救下来的异世界魂魄。 原主也明确表态过,无偿将这具身体送给他,并没有强制要求他做些什么。迟冬完全可以将这些不属于他的记忆、麻烦抛诸脑后,美滋滋地跟周景烁过他们的二人世界去。 可迟冬做不到。 那样一个善良不屈的灵魂,不该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太憋屈了。 迟冬现在对迟家、对迟宿展开的‘报复’手段,只是他单方面想要帮原主讨回一点公道。 迟宿惶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唇瓣微颤:“迟、迟冬?” ‘他死了’是什么意思? 肯定不会是真正的死亡——毕竟迟冬现在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或许,迟冬指的是‘还对迟家抱有希望’的过去的他? 迟宿现在的思维还很混乱,有些被绕晕了,但他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迟冬彻底对迟家、对他失望了。 “迟冬。”迟宿又喊了一声,看上去有些激动,不知道牵动了哪出伤口,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吐出一口血。 “你在喊他,还是喊我?”迟冬道:“不过不管你想说什么,都省一省,他听不见,我不想听。” 迟宿看上去有一点难过,或许还有自责、愧疚、尴尬、逃避之类的情绪,不过他现在的脸显然做不出这么多复杂的表情。 “对不起,”他声音干哑,有些发颤:“我不该......我不知道——” 迟冬说的那段‘故事’,他其实隐约知道一点,但从来没有深入调查了解过。正如迟冬所说,在之前的他看来,迟冬所受的那些苦难并非他造成的,他凭什么要为此反思、愧疚? 他确实不需要为此感到自责,但他也不能把自己置身事外——他一直高高在上地嘲讽、批判迟冬挣扎求生的狼狈姿态,而他那些用来讥嘲、挖苦迟冬的词汇,恰恰都源自于迟冬所经历的苦难。 他从来没有真正尊重过迟冬,迟家也一样。他们甚至从没有把他当作迟家人,一直把他视作累赘、拖累,却又要在迟冬爬到高处,反过头来对他们展开报复的时候,义正词严批判他不仁不孝。 仔细想想,这种行为确实很恶心,不怪迟冬恨他们。 ......不怪迟冬要揍他。 迟宿看着迟冬,再次道:“对不起。” 还有可能弥补吗? 迟冬看着地上的男二,若有所思。 这是稍微揍醒了一点? 剧情的力量,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强大。还是说,是因为他是异世魂魄,本身不受剧情控制,所以才能轻易影响剧情发展? 迟冬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干脆不想,随意活动了一下脚踝,恶意地朝迟宿笑了一下:“我说了,他听不见。” 迟宿惶然无措地看着他:“迟冬?” 迟冬懒得继续跟他扯皮,像是试图摆脱一个难缠的垃圾袋那样,毫不留情地把迟宿踹下宣讲台,紧接着捡起地上碎布一样的制服布料,嫌弃地擦了擦手背。 脸上又是血又是不知名体液,脏死了。 迟宿的伤其实算不上多重,就是看着狼狈,顶多去医务室躺几天,他落地后,吃瓜群众们观望一阵,感同身受地龇牙咧嘴,只有迟星跟周韶反应大一些。 迟冬站在宣讲台边上,垂眸跟那些表情各异的吃瓜群众对视,又看向两位教官所在的地方。 迟冬:? 简少将红着眼睛,满脸慈爱又同情地看着他,时不时撇过头,坚强地擦掉眼尾可疑的泪花。 迟冬:?? 副教的表情跟迟冬一样茫然又无措,对上迟冬的视线,忍不住尴尬地笑了一下,又用胳膊肘杵一下简少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收敛一点——不是,你到底听见什么了?” 简少将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别捅咕我,等会回去再跟你说......你要保证,绝对不跟别人说。” 副教:“......我保证我保证,嫂子在看你呢,你能不能表现的稍微正常一点?” 迟冬满脸莫名,清了清嗓子:“简少将,是我赢了吧?” “嗯,”简少将正了正神色,点头道:“我看过了,格斗技巧运用灵活,自身实力也不容小觑——如果我没看错,这次战斗你没有外放精神力吧?很不错,赢得漂亮。” 迟冬可外放的精神力就跟暗器一样,在战场上用无可厚非,但在这种基于格斗术的对战中使用,未免有点投机取巧的作弊嫌疑。 迟冬笑意盈盈:“谢谢夸奖。” 远远瞧着,分明又活泼又开朗,简直像个小太阳,连上将那种陈年冰山都能融化。明明...明明经历过那么惨烈的童年,却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坚强地露出笑容。 太不容易了。 这孩子,也太招人心疼了。 简少将的眼眶又红了。 迟冬:??? 简少将朝他招了招手:“你来一下。” 迟冬应了一声,跃下宣讲台,还差点踩到下面躺尸的迟宿,嫌弃地挪了挪脚,朝两位教官的方向小跑过去。 副教冷冷扫了眼探头探脑的新兵蛋子们:“看什么看——你们的格斗技巧能达到这种水平了?” 新兵们老实巴交:“报告教官,不能!” “那还愣着做什么?继续练习!”副教道:“再让我逮到谁东张西望,别怪我把你拎出来,丢上台跟迟冬打一架!” 能止新兵摸鱼、以后说不定还能止小儿夜哭的迟冬:...... 新兵们看一眼地上那个被揍成猪头的助教,瑟瑟发抖,立刻振奋精神,投入到基础格斗的练习中。 周韶打了声报告,上前把迟宿扛起来,送去医务室。 迟冬来到两位教官面前,行了个军礼:“简少将,刘大校。” 简少将拍了拍他的肩,声音都有些沙哑:“你是个好孩子。” 副教:? 迟冬:? “我知道了,”迟冬点点头:“所以呢?” “很多人都喜欢你,尤其是上将,”简少将压低了声音:“不要妄自菲薄。” 迟冬:“啊?” 副官:“啊?” 这又是在演哪一出? “你妈妈见到现在的你,应该也会感到高兴,”简少将感慨:“你别太难过。” 迟冬:...... 明白了。 原来这家伙一直在偷听他刻意讲给迟宿听的‘故事’,还听哭了。 迟冬忍不住又看了眼他微微湿润的眼眶,轻咳一声:“我知道了,少将。” ......是他讲得太情真意切,还是这位少将太多愁善感? “还有一个问题,”简少将问他:“你在台上说——‘迟冬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 “这很难解释,”迟冬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听到了,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唇,胡扯道:“就是说,以前的迟冬已经死了,现在的迟冬,是钮祜禄·迟冬,代表...代表新生。” 对,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这说明我已经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摆脱了过往苦难的束缚,表达了我对美好未来的期盼之情。” 听懂掌声。 “能走出来就好,”简少将很感动,又拍了拍他的肩:“能走出来就是好事,对了,那个‘钮祜禄’又是什么?” 迟冬:......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垃圾星方言,”迟冬自己都有点想笑:“大概意思是‘新生’,‘重生’。” 简少将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是个不错的词汇,就是有点拗口。” 迟冬:“......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点憋不住了,再胡扯真的要笑出声来了。 “嗯,最后一件事,我不知道您是否跟上将倾诉过这些,所以擅自把您刚才的‘故事’整理成文档发给上将了,”简少将道:“上将希望你现在能回去一趟,估计是想开导开导你......我知道你现在心情肯定不好,有上将陪伴,应该能感觉舒服一些。” 迟冬:...... 冬冬真他妈谢谢你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开导 迟冬不是很想回去被大佬‘开导’,扫了眼光脑时间,诚恳道:“实战课才刚开始,现在离开算早退吧?我可以等下课再回去。” “你已经完全掌握了基础格斗的技巧,也能灵活运用到实战中去,接下来的训练没必要参加,”简少将道:“能在对战中击败助教,等同于提前完成了训练任务,你提前下课,没有人会有异议。” 迟冬:“......” 大可不必这么贴心。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迟冬再不回去就不礼貌了,只能点头:“谢谢教官,那我就先回去了。” 简少将慈爱地看着他:“好。” 迟冬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行了个军礼,忙不迭跑走了。 下午的实战课才上了不到一个小时,距离下课还有近四个小时,算上晚饭时间,他有五个小时左右的休息时间。 五个小时。 嘿。 迟冬溜达进宿舍,鞋还没换好,就已经喊了一叠声的‘老公’。 周景烁应了一声,听声音像在浴室洗澡。算算时间,这个点周景烁应该刚结束午休,他习惯在午休之后冲个冷水澡醒神。 迟冬钻进卧室,象征性地敲两下浴室的门:“我进来了。” “进。” 迟冬开门进去,一股凉津津的水汽扑面袭来,带着股沐浴露的香气。周景烁已经洗完了,下身裹着浴巾,正在烘干机前吹头发。 迟冬看了一会,冷不丁伸手去扒拉他的浴巾,很轻松就拽下来。 然而想象中的香艳画面并没有出现,浴巾里面是条纯黑色平角短裤,跟大佬一样沉稳又禁欲。 迟冬关切道:“穿这么多,是有什么心事吗?” 周景烁:...... “没有心事,下次不穿,”周景烁把发梳丢给他:“帮我。” 长头发打理起来很麻烦,即便是大佬,也会在发丝打结的时候大动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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