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罗玉散,最开始就是拿我北笙国的子民来试药的。” “而且不限于北笙国本就寥寥无几的武者,更多的是那些普通的百姓,他们连武道之基都没有,有的只是他们身上的血肉。” “武者的武道之基被用来炼制罗玉散,而那些百姓……则被用来练成邪修的补药。” 秦元禹眉头紧锁,“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北桥再度努力直起身体,俯身磕头,说道:“请陛下祝我肃清玉罗教,救救那些无辜的北笙子民。” “我北笙国愿为大乾附属,一切主权均交由陛下做主。” 秦元禹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指不停地敲在桌面上,思考片刻后,说道:“北笙国国王呢?” “还有北笙国的大王女?按理说,他们才是北笙国的实际领导者和继承人。” 北桥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开口,但还是轻声说道:“这些命令……就是他们下的。” “如今他们不再是北笙国的王室成员,他们是叛国贼。” 他俯身又磕了一个头,俯身间,泪水悄然落下,“请陛下祝我,肃清这些叛贼。” 再起身,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脸坚定地说道:“陛下,虽然名义上我是玉罗教的少主,但实际,我对这些事情了解不多,这些已是我蛰伏这么久以来得到的全部信息。” “如果陛下没有出现,可能我会继续蛰伏下去。” “不过,据我推测,我父王和王姐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见秦元禹仍保持沉默,北桥有些急了,“陛下,玉罗教背后之人所图绝对不小,今日的北笙国如此,未来的大乾……” 闻言,秦元禹抬头看向他,北桥一惊,战战兢兢地住了嘴,“是,是我失言了。” 秦元禹看了他一眼,此刻的北桥满脸鲜血,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却仍努力挺直脊背,努力保持北笙国和他最后的尊严。 但抛开这些,对方容貌看起来有几分稚嫩,说不定年岁比自己还小。 秦元禹顿了顿,“起来吧,别跪着了。” 北桥抬起头,试探地说道:“您……” 秦元禹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见状,北桥连忙跪着走了几步,眼底满是祈求。 “……一会我让沈弘英给你带点药,我总不能只听你的一言之词就决定这么大的事情。” 说完,见北桥不再动作,秦元禹转身就出了门,见到站在门口的沈弘英时,秦元禹顿了顿,反手关上门,拉着他走到一边。 “你都听到了?” 沈弘英老实地点点头,“都听到了。” 秦元禹无语了一瞬,“……下次记得站远些,别什么事情都想参与进来。” 他倒不是担心沈弘英偷听机密,只是不想他扯进这些事情里。沈家的事他也很清楚,比起一个还算用得顺手的手下,他更希望自己朋友平安。 沈弘英继续点头,但没有应话,显然是打算答应但不做。 “算了,你觉得他的可信度有多少?” 沈弘英直接道:“应该是真的。” “从一开始他就试图接近我,目的就是和您搭上线,而且,在确定您的处境并不像表面这样无助后,他就开始向我表态了。” “北笙国的兵防图就是其一。” 秦元禹长出一口气,“我也觉得是真的,但这种事情……” 突然想到了什么,秦元禹开口问道:“对了,玉婉那边提供的消息里提到玉罗教了吗?” 沈弘英摇摇头,“没有。” “需要我来调查吗?” 秦元禹摇摇头,“不,我想到一个人。” 夏明文。 和玉婉相比,北桥更熟悉的反而是夏明文,那么,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以夏明文的天赋,应该不只北桥一个人注意到他了吧。 他们连忙动身去寻玉婉,路上,另一道身影却和他们迎面相遇,正是负责审讯她们的刑讯官。 此刻,那人神色慌张,见到秦元禹两人就连忙跪下,说道:“陛,陛下,玉婉她,她自戕了。” …… 快步赶来玉婉所在的房间,秦元禹低声问道:“夏明文呢?” “还,还在里面。”刑讯官战战兢兢地回道。 “里面还有别人吗?” 刑讯官连忙摇头,“没,没了。” 听到这话,秦元禹气得直接瞪了他一眼,把孩子跟自杀的母亲放在一起…… 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一眼就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玉婉,秦元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死人了,心神一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个身影便直直地冲到他怀里。 熟悉的力道,此刻,身上却沾满鲜血。 是他母亲的血。 没有力气哭,夏明文只是死死地拽着秦元禹的衣襟,满脸苍白,浑身颤抖,见到秦元禹的脸时,还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好像根本没有回过神来,眼神空洞,“夫,夫子。” 他吸了吸鼻子,茫然地开口:“夫子,我好像……没有妈妈了。” 秦元禹鼻头一酸,抱住夏明文,在此刻,他竟也有些词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好更用力地抱住对方。 眼神落在躺在血泊中的玉婉,容貌依旧秀丽清婉,闭着眼睛,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 秦元禹有些迷茫,甚至是无措。 他救不了她,也救不了陈玉良和潘志宏。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给玉婉安个什么罪,前世的他不是法学生,这一世更是不懂政治,不通法理,但他没想过玉婉会死,最起码,现在没有。 或许她该死,毕竟她动摇了大乾根本,还卖了那么多大乾人的武道之基。 她有罪,但她该不该死呢? 他不清楚。 毕竟她不知情,她也是个可怜人。 秦元禹扯了扯嘴角,他早就说过,他不适合做皇帝。 他连一个人到底该不该死都判断不了。 但现在,不需要他来判断了,她已经帮他做了选择。 沈弘英也赶了进来,他脚步微顿,却还是朝尸体走去,沉默片刻,没有去动尸体,只是伸手拿起桌上的纸张。 上面被溅了些血迹,但不影响阅读。 他没有去看纸张上具体的内容,只是看向秦元禹,轻声说道:“陛下。” 秦元禹闭了闭眼睛,敛起眼底的犹豫与迷茫,将怀中的夏明文抱起,然后接过那张纸。 夏明文很乖巧,除了刚刚那句话,没再说什么,只是顺着秦元禹的力道,挽住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肩膀上,好让秦元禹抱起来更省力些。 上面内容不多,大多都是写给夏明文的,只留了几句话给秦元禹,“我知道陛下仁慈,很大概率会让我们母子都活下去。” “但是,陛下,国不可无法度。玉婉犯的是死罪,万不可因为我,而让陛下背上骂名。” “而且,我从明文口中知道了陈玉良和潘志宏他们两人的名字。他们愿意以死指引陛下,玉婉不如他们忠烈,但也是愿意帮助陛下的。” 从陈玉良和潘志宏自杀为始,以玉婉自戕为终。 秦元禹叹了口气,转头对着沈弘英开口道:“你去告诉北桥,他的请求……我同意了。” 大乾为此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 将夏明文安抚入睡,秦元禹走出寝宫,殿内,乾皇,秦元武,秦元礼都聚在了一起。 见秦元禹一身血污,三人都是脸色一变,直到确认秦元禹身上并无伤口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秦元武率先开口道:“小七,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率大军踏平北笙。” 秦元禹顿了顿,“不算是北笙的问题,我们要对准的是玉罗教。” “他们的目的是动摇我大乾根本。” 秦元礼建议道:“不如直接出兵北笙?” 乾皇也开口道:“没错,这样更方便些,毕竟玉罗教是北笙国的国教,只对准玉罗教并不好打击。” 秦元禹摇摇头,“不用,北笙国三王子会帮我们的。” “当然,事实上,是他求我们帮他。” “为此,北笙国愿永为我大乾附庸。” 只是想着帮小七出口气的秦元武&秦元礼&乾皇:? 三人面面相觑,眼底闪过相同的茫然与迷惑,等等? 小七什么时候收服的那个北笙国三王子?! 甚至都不是藩属国,而是附庸国。宁愿放弃国家主权,也要臣服小七…… 这就是小七口中说的不够资格当皇帝?! 登基不到两月,北笙国就主动要求做大乾的附庸…… 这叫做不够资格? 三人一齐陷入迷茫,就连乾皇也是一脸懵,他所预想的最佳结果不过是小七发现玉罗商行背后的真相,然后拔除这颗钉子。 但现在,秦元禹不仅抓到了玉罗教的少主,也就是那个北笙国的三王子,更是一举将对方收服,主动要求做大乾的附庸。 这样想着,三人越发沉默,而秦元禹却没有在意,他只是继续念叨着接下来的计划,“北桥那边,之前他便已经暗中聚拢了一部分臣民。” “而且北笙国的国主和王女现在都把精力放到玉罗教上,过去他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还只是三王子,但现在,他回去后可以立刻汇聚其他势力,一举夺得北笙国国王的位置。” “到时候,他和我们里应外合,就可以直接将玉罗教整根拔除” “顺便收服北笙。” 说完,秦元禹等了片刻,见三人还不说话,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爹,大哥,三哥,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是我这个计划做得不好吗?” “如果有哪里不好,你们一定要及时说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处理政务,肯定有很多不足,你们不要顾及我的面子……” 他还想再多说什么,秦元礼却打断道:“小七,放手去做吧。” “我们都支持你。” 计划这样周密详细,还有北笙国国主和他们里应外合…… 他们就从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秦元武连连点头,“没错,这样已经很好了,排兵布阵的事情就由我来吧。” 说到这,秦元武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道:“对了,小七,等这件事情结束,你一定要来军营啊!” 秦元禹点点头,他三哥为了他亲自带兵上阵,现在只是让他去个军营而已,他自然不会扫兴。 默默咽下将要说出口的话,秦元礼瞥了秦元武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 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秦元禹也渐渐开始忙碌起来,虽说他不喜参与朝政,但这件事情不一样。 墨青梧那边他请了假,对方也是毫不在意,只是整日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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