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目光带着淫邪, 把迟殷全身上下都舔了个遍。 语气暧昧:“就喜欢这种会装纯的。” 于是好几次,迟殷又是带着伤回的屋子。 反正龙君也不长回来住,倒是方便了他换药。 有一天, 迟殷照例回到屋里脱下了上衣,笨拙地去够自己后背上的伤。 “啪”的一声,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 小魅魔吓了一跳, 赶紧把自己往被子里藏,一转头, 就看见了塔修斯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是风雨欲来。 迟殷顿了一下。 他以为是龙君是不喜他弄脏了床和用了这些药。 小魅魔乖乖地从床上下来,双手绞在胸前,垂着头,声如蚊蚋:“抱歉,我不是故意......” 塔修斯根本懒得听他嘀嘀咕咕的话。 男人直接走上来搬过了迟殷的肩头,黄金瞳中倒映出迟殷身上带着血色的伤口。 塔修斯哼笑一声:“迟殷,你真是好样的。” “我把你接过来,是让你继续被欺负的?” 迟殷的头更低了些,塔修斯的话音其实非常平和,但他还是被吓得不行,生怕下一秒塔修斯就要把他赶走。 果然塔修斯的语气更加加重了几分:“抬起头,看着我。” 小魅魔抬起头,眼中满是惶惶不知所措。 龙君的声音很严厉:“迟殷,一昧软弱丢的是我的脸,明白么?” “龙族靠实力说话,你如果真的不适应,就回到自己族里。” 迟殷瞳孔骤缩,睫毛如蝴蝶翅膀一样扑簌簌地颤着。 他迫切地想要说点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是词不达意,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一龙一魅魔就这样僵在了原地。 “算了。”塔修斯自觉没趣,他刚要站起来打算走了,脚步却黏在了原地。 他看见小魅魔瓷白的脸上滚下了一串一串的泪来。 迟殷被人骂biao子,下贱的时候没哭。 被人打被人意谋不轨的时候没哭。 现在却轻轻松松被塔修斯几句话给说哭了。 小魅魔哭起来无声无息,只是清亮的眼泪爬满了满脸。 迟殷绯红色的眼睛湿润又明亮,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塔修斯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莫名心被刺痛了一下。 迟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可能......他可以被很多人看轻,却唯独不是那么想让塔修斯对他失望。 但是他还是搞砸了。 迟殷垂着眸子,睫毛上都积蓄着一汪泪。 如果就这样回到魅魔一族,还不知道领主大人会对他怎么生气。 到时候自己的日子恐怕会更差..... 迟殷正漫无边际地想着,却发现龙君的脚步停下了。 “怎么这么笨,连说句软和话都不会?” 迟殷闻言更难过了,他张了张嘴,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塔修斯也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接着。” 龙君清冽的声音传来,迟殷下意识地伸出手接过了男人抛过来的东西。 那是一小块鳞片。 龙鳞表面覆着一层神秘而深邃的黑,微妙地随着角度和光线变化折射出各种颜色。 迟殷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愣愣地捧着鳞片看着塔修斯,有些不知所措。 龙君态度随意,好像自己扔出去的不是鳞片,只是随手丢给了迟殷一个玩具。 “这是我的一片鳞片,你随身带着,别人就会知道你是我的人。” “没人会再欺负你。” 塔修斯的声音漫不经心,落在迟殷耳里却是如雷霆万钧。 他一直很珍惜地将这一小片龙鳞贴身带着。 直到他被赶出龙窟的那一天,所有在龙窟所得的一切都不被允许带出。 迟殷并没有带走什么,身上全部所有 将那个鳞片摘下,交还回了塔修斯手中。 将鳞片给出去的时候,迟殷的手都有些颤抖。 虽然这对龙君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施舍,但对他来说却是无价之宝。 他很想开口问能不能让他留下这个鳞片作为纪念。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交还了这枚鳞片,也就交还了所有从塔修斯手中获得的东西。 他身无一物来到龙窟,最后也清清白白离开。 这就是他最后的尊严。 * 迟殷眼中翻涌起浓重的恨意。 小魅魔哑声道:“那片鳞片在哪里?我当时明明......” 他本来想说明明还给了塔修斯。 但随即迟殷好似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魅魔领主。 绯色的眸光仿佛淬了毒。 “是你。”迟殷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声音沙哑,“当时来接我的人是你。” 他兀自笑了一声。 “所以......”小魅魔喃喃道,“龙君从来没有抛弃我。” 即使是这样迟殷仍然没有失态。 “没错。”魅魔领主看着迟殷的表情,有些不甘。 他声音戏谑,非要戳破迟殷这幅清清冷冷的样子不可:“是我又如何?” “你连向自己男人挽留两句都不会,还能怪到我不成?” 魅魔领主说出的每句话都直往迟殷的心窝上戳。 “我只是用上了一点魅惑天赋让你以为我就是龙君殿下,没想到你对我说的话半句都不怀疑。” “如果你们感情坚固,又怎么会被我轻轻一挑拨就见效?” 迟殷的心蓦然一痛。 当时......他虽然对塔修斯心生爱慕,却是没有一点儿信任。 被龙君抛弃时只会觉得果真如此,甚至连半点怨怼都不敢有。 迟殷抬起下巴:“我和塔修斯究竟如何还轮到你来置喙,倒是你每一句都在颠倒是非。” 即使心神震动,迟殷的脑子还是转得极快。 他没有继续和魅魔领主做无谓的纠缠,迟殷的视线转移到薄宴的父亲脸上。 “您刚刚说,本来以为那片鳞片才是关键。” “所以当年这一切是您策划的,那个鳞片对您有什么用......”迟殷顿了一下,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小魅魔的呼吸一滞。 迟殷直视着薄英宏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把这个鳞片给了中岛先生的团队。” “魔族的特征包括鳞片包括翅膀包括我的犄角都是精神力的外化。”迟殷语速飞快,“所以中岛团队只有如果利用体外精神力的成功,却没有怎么将精神力从体内引出的部分。” 迟殷的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看向薄英宏的眼神几乎可以将对方刺穿。 “因为他们的研究材料是从龙君这里偷来的。” 最后一块拼图已经拼上,迟殷已经几乎可以还原了当年的原貌—— 魅魔领主和薄英宏沆瀣一气,从他手里骗走了塔修斯的鳞片,并注资让中岛团队进行研究。 但还有最后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开。 迟殷的眼睛中已经只剩下了冷意:“为什么?那个鳞片中,有你想要的什么?” 尽管迟殷已经努力保持冷静,但他的声音多少还是有些不稳。 迟殷心如火燎,他隐隐已经从最后的结果窥见了一些端倪。 一些他绝对无法接受的端倪。 ——龙君以身殉族,魔族一蹶不振,被人类疯狂打压。 如果......如果一切的最开始都是因为他给出了那个鳞片...... 迟殷根本不敢想下去。 但薄英宏是何等老辣的任务,他看到小魅魔强装镇定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之前的铺垫已经生效。 自己思索发现一切的冲击感可比被简单地告知要来的大得多。 他今天过来就是要杀人诛心的,自然要抓住迟殷在意的点猛追不舍。 薄英宏道:“当时那个鳞片你这样直接给了旁人,你知道那个鳞片是什么东西么?” 迟殷的脑子嗡的一声。 薄英宏看向迟殷的表情带上了怜悯:“那是龙族的逆鳞,龙族的命门之一。” “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给了旁人。” 薄英宏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异常残忍:“恐怕当时塔修斯死在战场上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迟殷的眼前几乎有白光闪过,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确实想象过今天过来或许会知道当年的真相。 却并没有做好准备来接受对自己当年的审判。 迟殷目光森冷,转头质问魅魔领主:“为什么?” “龙君待你们不薄,为什么要和外族联手被刺龙族?” 迟殷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魔族衰落到现在的地步,正是从塔修斯的陨落开始。 他无法原谅这背后造成这个原因所有人。 也包括......他自己。 “因为我弄错了一件事。”薄英宏缓缓道,“我误以为,塔修斯的精神力恢复如此快速,是他自身的天赋。” “直到那次公开面试,我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竟是守着鱼目当珍珠——” 薄英宏看向迟殷的目光中带上了一点癫狂:“你才是这个原因。” “当时在龙窟时,是你在给塔修斯治疗吧?” 迟殷瞳孔震颤,有如当头棒喝。 他嘴唇微动,实在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时他给龙君偷偷治疗精神力,居然最后成为塔修斯被人盯上的缘由。 他再次意识到这人是何等恶心。 把事情干了,人杀了,最后轻飘飘地来一句—— 不好意思啊是我弄错了。 迟殷全凭一口气撑着:“薄先生未免也太粗心了,竟然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 “因为那片鳞片也生效了。”薄英宏被质疑,有些不快,“否则薄宴不可能好好长到现在。” 迟殷骤然听到薄宴的名字,猛地抬头:“薄,薄宴?” 所有的线索终于被串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迟殷喃喃道,“你给中岛团队注资,让他们研究的就是怎么将塔修斯的精神力融入薄宴的体内。” “不错,你是个聪明孩子。”薄英宏拍了拍手。 他刚刚用一波一波的事实成功攻破了迟殷的心理防线,现在正是最好的收割时间。 薄英宏循循善诱,仿佛和蔼老者正在给晚辈指点迷津:“你不想拿回那个鳞片么?” “薄宴能给你的那些小打小闹,我可以给你更好的,你会比中岛建一还要成功。” 迟殷冷笑一声,薄英宏真是好算计。 今天的谈话节奏明显是经过设计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陷入对塔修斯的愧疚中无法自拔。 可惜—— 可惜他对薄宴的用情早就比对塔修斯更甚。 迟殷竭尽全力让自己的情绪从刚刚的激荡中缓下来。 小魅魔抬起眼睛,懒得和他们废话:“你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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