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枯了啊。” 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从胸口蔓延而来。 在龙窟时,成片的桔梗花是他最熟悉的景色。 龙族喜独居,以山脉为界,其中龙君栖息的山脉更是重峦巍峨。 年幼的小魅魔躲在龙君身后,怯怯地抬头看着由崖壁向外延伸的房檐楼阁。 在魔族时所有人只能挤在一个大通铺里,而现在这个人告诉自己这座山脉都是他的领地,目光所及之处都可到达。 龙族各个领地意识都极强,难得见龙君带人回来,门前理事的侍从谨慎问道:“需要给这位小朋友安排什么差事吗?” 龙族的少君主微微蹙眉:“一定要安排?” “这个......”侍从自然是认出了迟殷就是新被送来的杂役,斟酌着措辞,“一来偌大的洞府,这位小友没有事做难免寂寞,二来与小友同期来的各族子弟都被分配了差事,若是小友一人特殊,难免落人口舌,三来......” “好了,我知道了。”龙君打断了这人的长篇大论,弯腰随手拈起一朵赤色花朵。 这个动作让他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微微散出几丝,反而显得有几分潇洒和不羁。 身姿高挺的少年抬直手臂,将花朵举到迟殷眼前。 迟殷有些不知所措,他正局促在原地,却看见塔修斯金色的眸子亮了亮。 随即这位龙君的少君主唇角扬了扬:“嗯,果然和你的瞳色很配。” 小迟殷怔了怔。 除去一开始的严厉,龙君......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另一边塔修斯已经单方面和侍从达成了共识。 龙族的少年君主一点架子都没有,一边揽着迟殷向前走去,懒洋洋地抬起另一只手挥了挥:“就说是请来专门照顾桔梗花的好了,就这样。” 刚说完,塔修斯就低头笑道:“不用管那个老古板,在这里想干嘛就干嘛。” 虽然这么说,但小迟殷还是默默把这个定位记在了心里。 在龙窟的第二年,给塔修斯种出了满山桔梗花海。 迟殷的目光落在眼前蔫叽叽的小花上。 他耐心地换了花瓶里的水,又重新剪切了茎部。 迟殷拿着剪刀半跪在花朵面前半晌,突然缓缓躬起了身子,用力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脸被打得向一边倒去,毫无征兆的,豆大的泪滴从小魅魔的眼眶中落下,一滴滴打在花瓣上。 他做这一切都没有用。 枯萎了的花瓣终究没法复原。 龙君也确实是已经离开了。 迟殷又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这点。 然而让他落泪并非这个事实,而是这一周以来他的疏忽。 明明从看到桔梗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想到了龙君。 但这一周,他竟然完全被别的什么吸引了注意,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束花的状态。 究竟是什么时候起,龙君在他的心中,已经不是第一优先级了? 遗忘意味着背叛。 他的抵抗只是自欺欺人,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他早就已经被薄宴的温柔牵着鼻子走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迟殷自欺欺人地把花瓶藏在了墙角一堆毛绒玩具背后,眼不见心为净。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恐慌中镇定下来。 小魅魔赤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这样不行,得找个方法...... 让薄宴放弃。
第32章 餐厅门外, 薄助理见薄宴一个人出来,也颇为惊讶: “薄小公子,您晚餐怎么解决?” “我叫人送来书房了。”薄宴慢慢转动了下有些僵硬的颈部:“明天的峰会不是还有些细节没有确定, 我们边吃边处理?” “是。”薄助理跟上薄宴走向书房的脚步。 虽说是送到书房的简餐, 但厨房一点都不马虎,从前汤到正餐到饭后水果一应俱全。 薄宴坐下, 见薄助理还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由有点奇怪:“不坐下吃么?” 薄助理却是有些惊讶:“我也一起吗?” “嗯。”薄宴递给他一份餐具,语气带上了些许笑意, “我让厨房送了两份,这几天你也辛苦了。” 薄宴从作为龙族的少君主开始便一贯是这个风格, 恩威并济。 他需要对自己率领的团队有绝对的掌控力, 但也并不端着架子, 在很多日常的时刻反而相当随和。 然而这却是薄助理的第一次。 他坐下后仍然有些拘谨, 一边偷瞄薄宴一边感慨薄小公子真的是脱胎换骨。 之前薄小公子相当自我, 任何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一点反对的意思。 作为薄宴父亲那边派来的助理, 薄宴对他已经算得上尊重。 对那些他买来的类人宠物,曾经的薄小公子更是看不顺眼了直接一顿毒打,连理由都不需要有。 而现在的薄小公子甚至能在公务上给出很多专业的意见。 薄助理看着薄宴略微沉思便轻松拟定了明天和一家公司的谈判方针, 简直快要老泪纵横。 这样的效率,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不过也因为薄小公子现在事业心过强,加班时间反而更多了就是。 一直保持高强度思考, 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薄小公子简直是怪物。 薄助理将薄宴的意见记录下,准备一会儿交代下去执行。 “还有一件事。”薄助理看了看备忘录中唯一一条没被划掉的事项。 “有许多老总来向我打听您和迟殷的关系。”薄助理道, “明天您要和他出席吗?” 薄宴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 刚刚迟殷脸上的笑颜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面对他的时候迟殷从未露出过那样纯粹的笑容, 或许之后也不会有了。 “不用了。”薄宴淡淡道,“之后有人再来问也不用多说, 他们很快会知道的。” 薄助理一愣,他还以为以薄宴对迟殷上心的程度,恨不得全世界通报他们的关系才对:“我知道了。” “嗯,都结束了?”薄宴起身,拿起外套向门外走去,“那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走向的赫然是迟殷房间所在的方向。 “薄小公子,您也早些休息。”薄助理想起薄宴眼底下的黑眼圈,追到门框处,声线急切,“您为迟殷已经做了这么多......” 薄宴轻挥了一下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已经这么多了吗?”薄宴轻声道,“可我觉得还不够多。” 他并非希望迟殷会因为感动或是什么的原因对他态度变好。 他只是......单纯想多看看迟殷露出那样的笑容。 薄宴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如果朋友来能让迟殷开心的话。 那么今天迟殷能不能对他也露出一个这样的笑容呢? 然而随着薄宴越来越靠近迟殷的房间,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淡,表情有些凝重。 房间内太安静了,明明朋友来了,不再继续一起玩一会儿吗? 但餐厅的佣人确实说迟殷早就回到了房间。 薄宴放在门上的手有些许颤抖,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男人眼前的视野一暗,身体轻晃一下,好在这只是一瞬间的眩晕,薄宴很快稳住了身形。 他轻轻敲了敲门:“迟崽,我可以进来吗?” “嗯。” 直到听到屋内传来小魅魔的声音,薄宴的心脏才仿佛落回原处。 薄宴打开房门,小魅魔静静地站在门口,似乎一直在等他。 迟殷脸上是古井无波的平静,陡然让薄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迟崽,不开心吗?”薄宴的话音有些紧张。 迟殷看到那两人时的表情明明是惊喜且开心的,怎么经过一晚反而情绪不佳了? “没有,我很开心。”迟殷深吸一口气道,“薄小公子对我这么费心,我也要有所表示不是么。” 薄宴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眼前人身形一矮,柔软的凉意触碰上了他的皮肤。 迟殷竟然屈膝跪了下去。 一张貌若春水的脸与他的小腹处齐平,迟殷抬起头看向他,绯红色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波澜。 他还没有任何下一步的动作,薄宴的呼吸声就粗重了几分。 小魅魔什么不用做,只是这样被他静静地注视着就堪称最顶级的诱惑。 薄宴没办法不对此有所反应。 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 迟殷的手好凉。 第二反应则是,迟殷和自己肢体接触,他真的没问题吗? 在薄宴愣住的期间,迟殷虚弱无骨的手已经将男人的外裤扯下了一截。 小魅魔声线柔柔:“本来我就是薄小公子买下的魅魔,应该好好伺候您的......” 一股凉意直窜薄宴心底。 迟殷还没说完就被薄宴从地上拉了起来。 薄宴难得对迟殷下了重手,握住迟殷手臂的手不受控制地发力 男人如遭雷击,声线沙哑至极:“你把我当什么了?” 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次薄宴感到如此心痛还是因为迟殷那句“只是宠物”。 在龙窟时,他将迟殷视为自己的伴侣,却因为他的傲慢和控制欲,没能好好传达感情。 但这次重来一次,他已经将满腔爱意都捧到了迟殷面前,为何还是一样的结局? 在迟殷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将他当作泄欲工具的人渣吗? 薄宴放开手,像是被一桶冷水从头浇到了底,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惶然:“迟崽,我都有些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 迟殷因为骤然失力向后靠在墙上。 小魅魔看向薄宴的目光十分平静,只是其中闪过了一丝不忍。 他和薄宴的关系正在发生改变。 迟殷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在黑夜里独处了太久的人,是无法见光的。 迟殷害怕追光而去,最后发现那只是又一团的幻影。 既然不想再经历失望,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亲手掐灭希望。 迟殷清亮的眸子注视着薄宴,心中默道。 抱歉,放弃我吧。 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薄宴在剧烈的情感震荡中没有放过迟殷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 他在愧疚什么呢?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明白了迟殷这样做的用意。 迟殷是在故意将两人的关系推向深渊。 如果他是真的精虫上脑,那么他和迟殷的关系将会就此止步。 如果他真的对迟殷用情至深,一样会因为觉得被侮辱而放弃。 薄宴轻笑一声。 真是难为迟殷,为了将他推远做了这么多努力。 迟殷抿紧了唇,他猜不出薄宴在想什么。 在离开前他就察觉到薄宴对他不仅只有色欲,但为什么即使这样了薄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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