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们那个不苟言笑、严肃古板的宗主吗!? 也不知道这小孩儿是什么身份,自前几日被宗主带回宗来,便天天黏着宗主,一连引得宗主多次为他破例。 先是命人准备了一堆凡间吃食放在殿内不说,其他供小孩儿解闷的话本小玩意儿也是成箱成箱的往宗内运。 恐怕就连对自己的亲徒弟,也没有对这来路不明的小孩儿上心。 宣灵一听到药浴,整张小脸都垮了,闷闷不乐道:“因为药浴真的很疼嘛……” 辜平道:“虽然疼,但是可以重塑你的筋骨,助你日后修炼。左右不过一个多月,你且忍忍,想要什么我命人给你买。” 宣灵年龄尚小,又是在人界长大,尚且不知道修炼为何物,只是顺着问道:“那我要是不修炼,是不是就不用药浴了?” 辜平步伐一顿,语气沉了些许:“以后不要有这种想法。” 宣灵有些被他的脸色吓到,不敢再说,乖乖“哦”了一声。 辜平身为宗主,自然有一堆要务在身,不可能天天陪着宣灵胡闹,把宣灵安顿好后,就径自离开了。 他一走,原本还“认真”坐在案台前看话本的宣灵立刻跳下椅子,轻车熟路地搬来一张小凳,摆在雕花窗前,踩着凳子翻了窗。 落地时,不免摔了个屁股蹲儿,宣灵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好奇地打量周围。 他被辜平带上沧澜宗好几天了,起初还有些害怕,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每天辜平一走,就想方设法偷跑出去玩儿,今天终于成功一次。 宣灵沿着宗主峰上的小路一直走,不多时突然听见前方一阵嘈杂声,顿时起了好奇心,蹑手蹑脚地找了一处灌木丛蹲着,从缝隙中往外看。 只见几个半大少年,合起伙来围住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其中一人嬉笑道:“薛鸣轩,你天天逞什么威风呢,不就是有个好爹吗?要不是你爹,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谁能忍得了你那臭脾气?” 另一少年搭腔道:“就是就是,我就看不惯他这眼高于顶的样子,明明处处比不过咱们云师兄,却还一天天地到处耀武扬威。” 那小男孩儿一身红色锦衣,头戴玉冠,乌发高高束起,一张俊俏脸蛋上满是怒意,吼道:“你们再说一句,信不信我——” 他剩下半句话硬生生卡住,那几名少年仿佛早就料到他这般,领头的哈哈大笑道:“你看你看!我就说吧,信不信他马上又要把他爹爹搬出来了!” 薛鸣轩气得浑身颤抖,握紧拳头,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兽,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凶光毕露地盯着那领头少年。 宣灵本来都以为他要扑上去狠狠给那少年一拳头了,却见薛鸣轩紧咬嘴唇,直到咬出血来都没松口,硬生生遏制着怒气,甩袖转身要走。 那几名少年却是不放过他,领头的那位更是像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倒: “薛少宗主,你知道为什么,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云师兄吗?回去问问你爹爹,干什么非要娶一个凡人女子,你天资不好,还能怪谁?怪你那个娘亲呗!” 话音刚落,就见薛鸣轩赤红着双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转身猛地冲上来,恶狠狠地朝那说话少年脸上砸下一拳头。 几人转瞬间扭打在一起,但总归是年龄不及,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薛鸣轩很快就被打得蜷缩在地上,一张小脸沾满泥泞,双眼却还是冒着凶光,拼死不松口,嘶吼道:“给我娘亲道歉!” 那领头少年先是被他照脸上打了一拳,鼻血都打了出来,然后又撕扯得一身脏污,衣服也破了好几处,心中甚为火大,也不管什么下手轻重了,一脚踹在薛鸣轩小腹,恶狠狠地骂了句:“疯狗!” “我又没说错什么,多亏了你那个废物娘亲,你这辈子就别想超过云师兄!” 宣灵看薛鸣轩小脸一瞬间变得煞白,一阵心惊肉跳,恨不得立马跳出去把这群坏人赶走。 但又担心自己出去不仅救不了他,还也挨上一阵打,急的在灌木丛后直跺脚。 旁边一个少年回过神来,有些后怕,道:“万一他去告状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就完了?” 那领头少年冷笑一声,嫌恶地拍了拍身上泥土,道:“你怕什么?只要不往脸上打就行,你放心,他脸皮薄着呢,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被人打了?” “我上次还听见他娘亲让他多交几个朋友,他还厚着脸皮说自己有,有个屁!谁愿意和他这种人玩?我们走!” 几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宣灵还沉浸在害怕中没回过神,就见薛鸣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摇摇晃晃地起身,一瘸一拐地准备走。 他连忙从藏身的灌木丛后跑了出来,大声喊了一句:“你等等我!”
第20章 镜阵(三) “砰!” 小路上都是石子枯枝,宣灵一个没留意,狠狠跘了一跤。 薛鸣轩一脸防备地转身,就看见一个比自己还矮的陌生小孩儿趴在地上,屁股朝天地撅着,头上还沾了几片树叶。 那场景格外滑稽,薛鸣轩下意识嘴角一扬,差点牵动腹部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才想起,对方可能是在旁边围观了一整个他被打的过程。 瞬间,薛鸣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走过去拽着那小孩儿的衣领把人揪起来,恶狠狠道:“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不许和别人说,听到没有!?” 宣灵栽了一跟头,脑袋还晕乎乎的,下意识抬脸道:“啊?可是我都看到了呀。” “你——” 怒气冲冲的声音传来,宣灵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对方要教训自己,连忙抱头紧张地闭上双眼。 预想中的拳头却并没有落在身上。 宣灵疑惑睁开眼。 薛鸣轩盯着他那张白净净、俏生生的脸蛋,蓦然,俊脸如同火烧云般红透了。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宣灵更疑惑了。 他想,这人该不会被打出毛病了吧,不先关注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倒反过来先来问他的名字? 受点皮外伤事小,变傻了可就真完蛋了。 宣灵一脸凝重,伸手托住薛鸣轩的脸颊,左看右看,试图找出是不是有什么不显眼的伤口。 薛鸣轩在他靠过来的一瞬间就僵住了,浑身紧绷,只感觉周身的血液一瞬间都涌到了脑袋上面,脸上又热又烫,目光欲盖弥彰地转向一边,很快又不受控制地挪回了宣灵脸上—— 好…… 好可爱! 宣灵今天穿的是辜平亲手挑的衣服,靛蓝色绣竹暗花小袄,衬得他唇红齿白,睫毛乌黑浓密,一双杏眼像两颗水灵灵的黑葡萄,明亮有神。 薛鸣轩被他柔软的小手捧着脸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总算松开,他悄悄松了口气,就听宣灵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叫宣灵哦。” 宣? 薛鸣轩蹙起眉头想了一圈,也没想起修真界哪个名门望族是叫宣这个姓的。 最近沧澜宗在面向各大世家召集有天资的弟子讲学,宣灵这种来自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小户的,估计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得以进来。 他顿时生出一股底气,咳了一声,挺直了脊背,双手负后,扬起下巴,骄矜道:“吾……吾名薛鸣轩。” 幸好他见识广泛,爹爹认识的那些大人物都是这么自我介绍的,这小傻子肯定会被他迷住的—— 宣灵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嗯,我早就知道啦!” ? 就这? 想来是刚刚说得太艰难深奥了,小傻子听不懂,薛鸣轩换了种更通俗的说话方式:“我叫薛鸣轩。” 宣灵一脸茫然。 他看起来像听不懂人话吗? 薛鸣轩快急死了。 这小傻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他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他正阳宗薛氏论地位也就稍稍次于沧澜宗。 当然,那只是他爹爹没用,等他继承宗主之位后一定能拳打赤霄宗,脚踢沧澜宗,成为五宗之首! 所以这小傻子怎么还不上来讨好他?他可是板上钉钉的正阳宗少宗主—— 小傻子拽了下他的袖子,一脸忧心忡忡:“刚刚被打得那么狠,你身上不疼吗?” 薛鸣轩浑身一震。 原来这小傻子不是没听懂他的暗示,而是狡诈地想要对他打感情牌,以此来套近乎。 殊不知,他因为身份原因从小就经历了无数类似的讨好行为,他怎会轻易上钩—— 小傻子摸了摸他的头,泪眼汪汪地说:“我在旁边看着都替你疼,要不我帮你抹药吧,不上药伤口会更严重的……” 薛鸣轩脸红得冒烟:“随……随你!” 哼。 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小傻子应当是关心则乱,注意力全都放在他身上的伤上了,直接忽略了他的身份。 他为人大度,从不小家子气,勉强原谅他一次好了。 宣灵惊叹于薛鸣轩脸色转变之快,青一阵红一阵的,完全没想到对方心里装着这么多小九九。 他拉上人的手,在附近找了一处明亮干净的地方,仔仔细细数着人身上的伤口。 还好那几名少年估计也是害怕欺负人被发现,没敢真下狠手,除了最后那一脚踹得有些重以外,其他都只是皮外伤。 宣灵拿出腰上别的小乾坤袋,这是辜叔叔专门买给他的,里面放着不少吃食和小玩意儿,他扒拉好一阵才扒拉出一瓶药膏。 前几天他偷偷玩辜叔叔的剑,不小心划破了手,辜叔叔就给了他一堆这种药,抹上之后没多久伤口就痊愈了,应该也能给薛鸣轩用。 薛鸣轩一直看着他动作,见到这药后挑了挑眉毛。 这小傻子的家世虽然可能只是寒门小户,但是倒还是挺宠他的,这药十分名贵,一小瓶就要上千灵石。 小傻子对他也不错,刚刚在乾坤袋中一阵翻找,想来是把压箱底不舍得用的药都拿出来给他用上了。 嗯,以后他就把人罩了,看谁敢欺负他。 宣灵对处理伤口这事没什么经验。 薛鸣轩刚才用拳头打人下手挺重,骨节处都擦破了皮,鲜血不断洇出,宣灵看着犯了难,想起以前别人给自己上药时,都是先吹口气,就不痛了,于是他也跟着效仿。 薛鸣轩只感觉宣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手背,心脏像被羽毛挠过,酥酥麻麻痒痒的,俊脸腾地红到了耳根,情不自禁地想:小傻子还挺温—— “嗷嗷嗷——” 宣灵刚按下抹药的手,下一秒,薛鸣轩便“噌”地从地上跳起来,满脸惨白。 宣灵被吓了一跳,连忙问:“你怕疼吗,我要不要轻点?” 薛鸣轩脊背倏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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