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这种情绪竟然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然而宋孤阳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事情,他从不后悔。 包括现在。 宋孤阳微微俯身,二者呼吸交缠。 停顿片刻,见对方并未反对,宋孤阳轻吻上他的嘴唇。 陆风惑瞪大双眼。 在这一刻,陆风惑脑海一片空白。原本纷乱复杂的思绪尽数消散,只余鼻尖浅淡的雪松檀香。对方的唇微凉柔软,酒香与檀香交织。 陆风惑觉得他快要溺毙在这醉人的浅香之中。 迷迷糊糊间,腰间似乎被什么轻微扯了一下。 宋孤阳取下对方腰间的木制护身符,随即放在身侧,随手微稔,那木制护身符便化作一堆齑粉,消散在漫天白梅与狂风之中。 ----
第29章 殿下 ===== 天色微亮, 点点微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勉强照亮这间布置雅致的房屋。 陆风惑从床上坐起来,视线落在身旁之人身上。 身旁之人衣袍素白, 墨色的发铺散而下。他五官清雅隽秀,双眸沉静地阖着, 只余那纤长的睫毛, 透着几分无辜之感。 陆风惑现在还没搞懂宋孤阳的意思。 昨日之后, 宋孤阳便将他抱进了榻上,二人合塌而眠。当然, 他们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什么都没发生。 陆风惑在思考宋孤阳的意思。 昨夜凌晨时分才堪堪睡着, 睡了没多久, 这便又醒了。 陆风惑竟会害怕。害怕宋孤阳并非那个意思,昨夜只是醉酒, 意识不清,又害怕宋孤阳其实是认错了人, 他真正喜爱之人并非自己。 晨间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榻上之人长睫轻颤,随即睁开双眼, 露出一双浅茶澄澈的双眸。 陆风惑凑过去,“宋宗主, 你可还记得昨日之事?” “记得。” 陆风惑手指抵在床榻上,指节用力到发白,无言透露出他的紧张。开口时,声音却是淡淡, 甚至带着几分调笑, “那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宋孤阳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墨发散落而下,素白衣袍细微的摩擦声过后,宋孤阳凑近在陆风惑身前。 陆风惑只看到那张清雅的面庞凑近过来,距离太近,甚至能看到这人根根分明的长睫。 好长的睫毛……怪不得这人看上去自带一股澄澈无辜之感,想来这鸦睫功不可没。 不过,这人凑这么近做什么? 唇边再次传来微凉的触感。 陆风惑微微睁大眼睛。 这是一个十分浅淡的吻,只浅浅地落在嘴唇上,带着无尽的温柔意味。 和昨夜醉酒不同,宋孤阳此时,可是清醒的!这意味着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两个人心里都知晓。 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然而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质的变化。 陆风惑凑近过去,落入一个带着松雪浅香的温暖怀抱。 掌心是柔软雪白的布料,轻得犹如云朵,温暖得又如阳光。 他终于将这云流与阳光,攥在了掌心之内。 时间尚早,然而两人早已没了睡意。陆风惑梳洗完毕,看见宋孤阳正在束发。 墨发半束,一截素白发带缠绕其上。 长发已然束好,陆风惑却走过去。片刻之后,抬手将那发带轻轻拆落,转手在发间插入一根白玉簪。 上好的羊脂白玉,衬得这人更是公子如玉,绝世无双。 从看见这簪子的第一眼起,陆风惑便觉得这簪子适合宋孤阳。还未想清楚,这簪子便被他买了下来。 如今阴差阳错,竟然还有机会出现在这人的身上。 他该说什么好呢…… 手上传来微凉的触感,一只修长如竹、又白皙如玉的手盖在他的手背上,缓缓握紧。 陆风惑对上一双盛满笑意的浅茶瞳眸。 不由得唇角微扬。 . 金陵某地。 富丽堂皇的别院内,桃粉裙裳的女子容貌清秀,杏眼清澈温婉,看上去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柔美韵味。她转步去了屋内,粉色裙摆在脚边旋转出漂亮的花形。 “县主。”侍女缓步走来,手上一只信鸽。 平欢县主接过手中的信纸,唇边勾起一个愉快的笑容。 同一时间,某处别院之内。 郭无缘躺在软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他的双腿已经重新安装上义肢,由钢铁与血肉共同铸造的义肢,看上去与正常的双腿别无二样。可惜的是,这腿只能使用半个月,半个月之后,这双腿便会腐烂,必须重新换一双腿。 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全,皮肤上甚至没有半点伤痕。无论是谁,恐怕都看不出几天前他还一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样子。 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手边是清香的茶水与点心。微风吹过,带来花草的清香。这样的日子是多么闲适舒心。 宰父映身旁一只鹦鹉,手中几根羽毛短箭。他身前不远处一个铜壶,铜壶里面插了不少短箭。 短箭从手中随意掷出,却是精准地落在了铜壶之中。彩毛鹦鹉一个劲儿地喝彩,“投得好,投得秒!大人准头真好!准头真好!” 郭无缘想起不久前送出去的信鸽,感慨道:“若不是你提醒,我还没想到平欢县主这个人。早年间我的确无意间救过她一命,谁知道她一直到现在都记得,也算是单纯。” 宰父映随意道:“你与此人接触不多,又怎知她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不要轻视棋盘上的任何一个棋子,否则可能满盘皆输。” 郭无缘摆手,“知晓知晓,我做事你放心。别管她心里有什么算计,只要能利用就行。平欢县主与长公主有走动,拿得到虎符,若非如此,我也不会重点和她联系。此前我在边城下了一个饵,宋孤阳说不定会来金陵。只要他敢来金陵,那么那一万两千精兵便在城郊等待着他。让我们来猜一猜,是宋孤阳厉害,还是一万两千士兵厉害?” 宰父映懒懒地又投了一支短箭,“你小看宋孤阳了。不过若是你想知道宋孤阳的深浅,大可前去一试。” 郭无缘倒了杯茶水,“你又怎知我一定会输?这些士兵可是出自白马营,不必江湖中人差。再者来说,一万两千人,磨也能将宋孤阳磨死。不要将宋孤阳当作不可攀越的高山,咱们这位武林至尊也只是血肉之躯做成的凡夫俗子罢了。” 宰父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再反驳什么,反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道:“那你便去试试吧,我不阻止。” 郭无缘不在意地扬眉。 对于这次的谋划,郭无缘还是有八成把握的。宋孤阳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人、一具血肉之躯罢了。面对上万的官府士兵,他会累、会饿、会受伤、会精疲力竭。 再者来说,郭无缘到时候也会去战场。就算士兵杀不了宋孤阳,等宋孤阳精疲力竭的时候,他也能够出手,给宋孤阳致命一击。 郭无缘不信,宋孤阳会如此命大,这样必死的局面还能闯出一线生机。 那么就让他期待一下吧。期待宋孤阳会像炸药那般炸开,就像是烟火一样,炸出一道绚丽的血色火花。 嘣—— 你听,多么美妙的声音。 又或者他会有其他死法?万箭穿心还是被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啊,真是令人期待。 马车行驶在山道之上。 陆风惑坐在马车之内,看着不远处的另一个白衣身影。 这辆马车通体为白,看上去雍容华贵。马车之内空间极大,睡塌桌案一应物品俱全,车内甚至有不少暗箱。 车壁上雕刻着青花凤鸟纹,看上去栩栩如生。 一人坐在桌案旁。他身姿文雅,规矩端正地坐于矮塌上,正在垂眸看着手中的书信。那长长的墨发倾泻背部,尾端垂落在矮塌之上。 晨间的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为他的墨发与长睫镀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色。 素色白纱也泛着淡淡的金色。 陆风惑随手勾起一缕那人的墨发。 好柔顺,有如上好的绸缎一般。这个人身上的每个地方都漂亮精致到不可思议。 墨发在指尖缠绕了几圈,随即松落下去。 陆风惑凑近去看这人手中的信件。 自天阳宗发出的信件。陆风惑看了半天,才看懂这是某个长老在哭诉,说宗主不在宗门之内,长老们要处理众多事情,压力实在很大云云。长老用词极为恳切,差点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着他们宗主回去。临了却还要委屈地加上一句,说是为宗门效力是他们的荣幸,就算再累再难,他们也会撑下去等等。 陆风惑看笑了。 这是哪个长老这么幽默? 桌案上还有一叠书信,主要都是天阳宗门内相关事宜。 宋孤阳放下手中信件,正要提笔写下回信,却见陆风惑扒拉着他的手臂,右手一时脱离不开。 陆风惑看完信件,突然发现宋孤阳正偏头看着他。 对上那双浅茶瞳眸。 陆风惑:? 干嘛? 还未反应过来,身前之人稍稍凑近,松雪浅香萦绕间,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额头的吻轻柔、微凉、带着浅淡的檀香。 仿佛落在他的心尖上。 陆风惑心中轻颤,惊愕又疑惑地抬头。 罪魁祸首声音温润,如玉石撞击般悦耳动听,还带着淡淡的无奈笑意,“乖,等我处理完宗门事务再来陪你。” 乖,等我处理完宗门事务再来陪你。 处理完宗门事务再来陪你。 陪你…… 陆风惑转身进了内塌。 可恶!他才没有缠着宋孤阳! 也没有不让他处理宗门事务! 半晌之后,陆风惑又默默坐了回来。 他就坐在这里看看,不动手! 宋孤阳长得那么好看,凭什么不让人看?!再说了,他只是看看而已,看看又不犯法! …… 马车一路向着金陵而去。 临近金陵时,车外传来赵德全的声音:“主上,还有三十里到达金陵城。” 陆风惑掀开车帘,往窗外看去。车马从山林间行驶而出,如今四周一片平坦,隐隐能看见极远之处的村落与田地。 冬日微凉的风迎面吹来,带来舒适的感觉,然而在某个瞬间,风声突然变得很紧。 有如箭在弦上,绷紧到了极致。 陆风惑对于危险极其敏锐,几乎在那一瞬间,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瞬息之间,天空出现成百上千道黑线。那黑线速度极快,发出似乎要将空气划破的锐利声响。黑线前端锐利森寒,尾部有漆黑翎羽。或者说,那不是黑线,那是数之不尽的利箭! 利箭密密麻麻,中间甚至没有一点中空的缝隙,带着无尽的寒冷杀意,向着马车飞速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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