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没做声,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天在溪边休息时,半夜试图悄悄接近他们的罗修。 虽然不知道罗修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是很显然,因为整张脸面目全非,对方没敢出现在乔秋面前。 罗修的长相偏阴柔,本身就不是雌性喜欢的类型,现在毁容了,比之前还要讨人嫌,不止是乔秋,几乎没有雌性会不害怕他现在的样子。 “别怕,有我呢。”解决了一个潜在情敌,鸠心满意足的亲了亲乔秋的脸,然后起身把窗户关上了。 因为顾及到乔秋的身体,鸠已经尽力很温柔很克制了,但在看到对方累得眼皮都睁不开后,犹豫片刻,还是推开门去冲冷水降火了。 黑暗中偶尔响起一两声刺耳的鸟叫虫鸣,鸠眯起眼,看着院里残余的兽人气息,忽而扬唇笑了。 他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罗修家,不怎么客气的一把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地上整齐的排列着因为长时间没人照顾,已经枯死的蔬菜。 鸠刚踏进大堂门槛,一条墨绿色的蛇尾便毫不犹豫的朝着他的脸抽了过来。 风声猎猎,显而易见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 鸠没有接下这一招,而是侧身堪堪躲了过去。 只是一个回合,鸠便发现罗修似乎比以前更强一些了。 难道说……罗修以前是在藏拙? 换做以前,鸠根本不会把对方的挑衅放在眼里,可刚才这一尾巴抽过来,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速度太快,用的力道也是下了死手的。 鸠在黑暗中跟罗修对视。 这一次,他彻底看清了罗修现在的模样。 浑身大片皮肤被烧得焦黑,皮开肉绽,没被烧伤的地方,也横列着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看上去非常狰狞,身下的蛇尾好几处鳞片都像是被什么硬生生刮掉了,露出底下粉色的肉。 头发稀稀拉拉的,应该也是被烧掉的。 没有雌性会喜欢这么丑陋的兽人。 一块莹绿色的晶石被抛了过来,鸠下意识伸手一接,在感觉到隔着一层屏障内里流淌的能量时,他愣住了。 “这是什么?”虽然不懂,但直觉告诉鸠,这是个好东西。 比如他现在单单只是拿在手里,就觉得浑身舒坦,神清气爽,原本因为强行压抑欲望产生的烦躁也随之消失了。 罗修淡声道:“能量本源,给乔秋治病的。” 鸠面露探究的看着他。 罗修捏紧拳头,他恨不得把面前这人的脸砸得稀巴烂,却在想到乔秋因为生病躺在榻上痛苦无助的样子时,硬生生忍住了。 “我不会害乔秋。” 等鸠离开后,罗修用力挠了挠脸上的疤痕,鲜红的血液顺着下巴流下来,他就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伤口正在愈合,很痒,只能用疼痛来覆盖。 他想起刚才在鸠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瞳孔急剧缩成针状,蛇信从嘴里探出。 罗修抱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尾巴,在月光下蜷缩成一团。 再等等。 ……他应该快要蜕皮了。 不会让那只愚蠢的老虎一直嚣张下去的。 每逢正午,祭司都会待在住处教导自己的徒弟熟悉各种祈神仪式,毕竟他的身体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很快就该回归兽神身边,而徒弟里却还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 任何一个部落,最不可或缺的就是祭司。 他必须在自己死前,将祭司的位置传给最出色的徒弟。 鸠找上门时,祭司正忙着教徒弟,根本抽不出空多跟他废话。 鸠刚想拿出能量本源,问对方这是什么,有什么用。 祭司便头也不抬,直接答道:“能量本源可以给乔秋治病,罗修没有骗你,你回去吧,帮我把门关上。” 鸠:“……” 祭司是部落里的先知,他们拥有着平常兽人所没有的天赋,能够借用兽神的力量做出一些堪称神迹的事情。 但兽神的力量也不是那么随便就能借用的,祭司每一次祈神,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所以每一任祭司基本都活不过三十岁。 就这么回到家里,鸠把能量本源拿出来,那颗莹绿色的晶石很小,只有花生米那么大,一口就能吞进去。 罗修告诉他,能量本源直接喂给乔秋吃就好了,吃完病就能好了,不会像现在那么孱弱。 鸠不懂看病,但乔秋这病蔫蔫的样子,看着就活不长。 能量本源能让乔秋活久一点吗? 他走进卧室,乔秋直到现在还没醒,大概是真的累了,身体又虚。 鸠不想打扰乔秋休息,但对方睡得太久了,到现在还没吃早饭。 “吃点东西再睡。”他把人摇醒,在对方还没完全清醒时,就把能量本源喂了进去。 那玩意入口即化,乔秋只觉得嘴里被塞了什么,还没等他细品,就融化流进了喉咙里。 关键是吃完之后,乔秋不困了,身上的酸痛感也随之消失了。 鸠捧着个装了肉的盆摆在榻旁的桌子上:“先吃点东西。” 乔秋感觉浑身暖呼呼的,还有点热,他刚睡醒一般是没什么胃口的,但或许是真的睡了太久,大脑不断传来肚子很饿的信号。 鸠就这么一脸错愕的看着乔秋吃完了盆里大半的肉。 他知道乔秋吃不了多少,但每次都会做很多,尽量劝对方多吃一点,实在吃不下了,再把剩下的解决掉。 这还是他遇到乔秋以来,对方吃的最多的一顿。
第38章 什么样的惩罚 鸠才出门没多久,乔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找,但眼下实在是有点不太方便去开门。 他身上好多印子,就算穿斜肩式的兽皮裙也遮不住胳膊和另外半边肩膀,还有脖子跟腿上也是。 乔秋怀疑鸠是故意的。 他在装衣服的木箱子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件遮雨挡风用的连帽斗篷,可以盖住他的脚,宽大的披风也能包裹住他的手和身体。 还没来得及披上,乔秋就听到那人似乎走进了院子里,正朝着屋里的方向走开。 他对部落里那些单身兽人印象不是很好,又因为对方没经过屋主同意直接进来的行为感到冒犯,乔秋当即找到鸠给他用来防身的匕首捏在手里。 对于身强力壮的兽人来说,乔秋单单拿着个匕首,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这样也只是图个心安罢了。 他靠近窗边,准备一有不对立马翻窗。 “乔秋。” 就在他精神极度紧绷时,那人已经来到大堂门口,冲卧室内喊了一声。 这是迟生的声音。 乔秋心下一惊,他三两步跑出卧室,跟迎面过来的迟生面面相觑。 “你……”迟生本来是想问你没事吧,但乔秋包裹的那么严实,身上的气味却是藏不住的,想也知道他走后发生了什么。 乔秋跟迟生实在是太熟悉了,或许他在别人面前会觉得窘迫,但看到迟生却下意识松了口气。 虽然有点害怕会被鸠看到迟生过来找他,但他好不容易在异世见到自己曾经的朋友,心里是欣喜大过于恐惧的。 “迟生!”乔秋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指尖用力到发白,他眼巴巴看着迟生,声音带着点期许和担忧:“我爸妈还好吗?” 迟生在这个世界见到乔秋第一眼时,下意识的反应是无法抑制的狂喜和庆幸,再就是震惊。 距离乔秋失踪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而眼前的乔秋看上去还跟刚离开时一样年轻,时间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 族长告诉过他,乔秋大约四个月前被鸠从部落外捡回来,在此之前,没人知道他来自于哪个部落。 乔秋听得直皱眉头:“你是说,我失踪八年了?” 可他来到这个世界才不到半年。 迟生猜测两个位面时间流速可能不一样。 乔家父母在儿子失踪的第七年,仍然没有放弃寻找乔秋,却在医院捡到个双亲车祸身亡,自己又有先天缺陷体弱的小孩,本想把人送去孤儿院,再捐点钱资助,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把那小孩抱回来了。 再后来迟生就辞掉了工作,准备回老家托关系继续找人,谁知道半路上就出了车祸。 听到最后,乔秋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眼泪,他想说什么,但面前只有迟生,他或许再也见不到他的父母了。 迟生默默地守着他,时不时抬手给他擦眼泪,他知道这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没有用,只有让乔秋自己慢慢走出来。 “他们如果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 乔秋既高兴又难过,因为他爸妈收养了一个小孩,以后有人可以代替他陪着他们了,难过的是小孩身体也不好,说不准他爸妈又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像是猜出了他心里的想法,迟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小孩情况其实还好,只要肯砸钱不作践身体,是可以正常活到老的。” 情况不好的是乔秋,乔秋的身体情况他再清楚不过,这里又是兽世,医疗条件也就这样。 他很担心乔秋撑不到三十岁。 乔秋破涕为笑:“那就好。” 终于了却了一桩心事,乔秋这才想到什么:“你什么时候来这的?” 乔秋昨天依稀听到他们说,部落里大多数人都知道迟生跟晏共用一个身体,虽说他有些震惊于这些兽人的接受程度,但总体来说这是件好事。 迟生是在乔秋逃跑那天穿过来的。 乔秋听完迟生这话,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他在想,如果那天他没跑,再等一段时间,说不准就能跟迟生相认。 他跟迟生是多年的好友,迟生一定会保护他的,而且他也不会纠缠晏,以免影响对方以后找伴侣。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乔秋,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迟生抓住他的肩膀,语气诚恳:“兽人不能强迫雌性,如果你指控他,他会被惩罚,我们也会保护你的,你可以找祭司解除伴侣关系。” 乔秋抬眼,他怔怔的问:“什么样的惩罚?” 迟生愣住了。 他没想到乔秋的第一反应,是问鸠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该是……他其实可以跟鸠解除伴侣关系吗? 乔秋一边排斥鸠的强势和控制欲,一边又不断回想起鸠对他那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 扪心自问,当初要不是鸠把他从部落外捡回来,他昏迷在森林里,估计没被病死也该被野兽吃了。 这份恩情他忘不掉,但乔秋不可能因为这个就对鸠死心塌地。 他不可否认自己内心的矛盾,他既害怕鸠,又忍不住依赖对方。 他垂着眼睫,小声的问:“如果解除了伴侣关系,会对鸠有什么影响吗?” 迟生瞳孔微微放大,他有点看不透眼下的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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