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白鸟。”季庭双手合十:“得亏那段时间还常跟着他荒野求生。” 季庭收拾好自己,和伊莱森一起动手收帐篷。 “那也是个江州女人,刘姐,说话我能懂的。刚被拐走不久,家里人还在找,老家有对象,没嫌弃,过年还给我寄礼物。” 季庭戴好冰爪:“你听不懂这个,这是很好的结局。” 伊莱森吻了一下他的侧脸:“人也很好。” 季庭赞同:“是这样。” 两个虫凌晨出发,莽原的夜幕黑沉如同深海,明星闪耀,头上的猎户座和银河高远又清晰,覆雪的山峰与山脊在夜色下一片皎洁。 “乞力马扎罗乌呼鲁顶峰,有一段横切很艰难。” 黑夜寒冷无比,季庭咬着牙。他不该说话,可他想说。 “海拔攀升太快,落脚点塞不下半个冰爪。我拽着路绳挂在岩壁上,抬头看见流星雨。” 那天的流星雨像是散光的霓虹、垂落的烟花。任何遥远、冰冷又华美的景物都能借来形容它,又都比不上它。 它太盛大,季庭好像闯进暴雨里。 流星的尾迹锋利又流畅,方向明晰又坚定,无穷的光划破夜幕迸发出来,燃尽自己去往遥远的彼方。 宇宙中再微小再零落的碎片也有发光的那一天。季庭仰望它们,好像在仰望孤独的伟人。 “再没有比那更好看的。”季庭说:“那天的天是紫色的,没落的星星泛蓝,我觉得它们在哭。” 后来白鸟说那天根本没有流星雨,是季庭缺氧高反的出现了幻觉,季庭没否认这种判断。 但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 他想的是:或许流星只降落给我一个人看。 天空黑了很久,才做出一点泛白的样子。他们带着光源走过漫长的雪坡,好像两个披荆斩棘的流放者,一无所有地前行,开辟他们的道路和将来。 季庭悄无声息地开播。 虫族有着偌大的领地,各星球都有自己的时间,无论何时开播,总能有空闲的虫第一时间进入。 当然,也挡不住有不空闲的虫非要进入。 [!!!突然开播!!!] [星星那里还是凌晨啊……] [冲顶了吗冲顶了吗?] 刚刚下课,当睡倒的学生七七八八地爬起来时,温和的亚雌教授已经不知所踪。希望步履匆匆,下课铃声掩盖了他光脑发出一声轻响。 [陷光星的直播间:白凤飞降。] 季庭没有太多力气大声说话了,直播球挂在他身边,在寒风里飞得很是艰难。 直播间镜头里,夜视模式仍只能看清方寸,就好像攀登的季庭,只能看到他身前的一小片雪。 只缘身在此山中。 “登顶,带你们看日出的雪山。” 他简短道,吐字间带着克制的喘息,嗓音因为风雪的磨砺而微微沙哑,低沉如晨间絮语。 [闭嘴。] [不是,谁发言了!] [我知道没有,但先闭嘴。] 直播间奇妙的保持了缄默,没有一个虫的想法能够说得出口。 全都如此,全部错误,此刻直播间里没有清白之虫。 希望老师逆流而上:[前面有冰裂,小心。] 冰川运动中,冰层受应力作用的影响,形成的裂隙称为冰裂隙。 季庭看不见他的提醒,他没精力去看。 他在全神贯注地向上,冰川多冰裂,结组前进是安全度过冰裂区的有效方法,第一次双人结组,他在伊莱森前方。 天空的颜色渐渐泛浅了,浅的很迟缓,这不是太阳的本意。 它还没露面,就把夜色渲开了。 季庭的汗还没发出,就被奔逃的寒冷卷走,脚下的冰川像画卷寸寸展开,蔓延到想象之外的地方。 如此浩荡,滚滚洪流,波涛威严如怒,在永恒时间的极寒里凝固,土地被侵蚀,山岩被崩裂,冻结天地的声威犹在,细看晨光下的纹理却如初生花瓣般细腻的栩栩如生。 光芒一闪,季庭下意识地偏头躲避。 曲线横亘蜿蜒,洁白的冰川静静地躺在那里,并没有活过来。 神女在此长眠,神威不可直视。 侧面是高耸的锥形冰川,形状独特,高昂且锋芒毕露。 这是应该的,经过自然的鬼斧神工,应该像跳出道德天尊的炼丹炉一样宣告世界。 它宣告的是世界,而非任何人。因此对于路过的季庭和他的恋虫,冰川漠然置之。 远方的山体乌黑,光折射出令人胆寒的蓝。 长得聪明:[行,爷的寒假又有着落了。] 瓦特:[你还有钱?谁山海际域爬着回的?] 长得聪明:[?] 长得聪明:[我们只是网友,你越界了。] 天空骤然亮堂起来,是太阳跃出地平线。 那一刻,雪山等到它的情郎。 冰川与雪坡借着天边粉黛,在霞光下熠熠生辉。金色的米诺峰顶近在咫尺,斜晖脉脉,光线缓缓透过山脊,白雪寸寸化为金铜,它的全貌展露,竟如此窈窕修长,美艳如同王后。 光与影在它的身躯上谱写赞歌,旋律无声却悠扬。东升鸟振翅而起,盘旋的痕迹久久留在天边。 六千米飞雪霜花滚似绵,它是生机的大使。 这是冒险者追逐的丹霞,守财奴梦中的金山。 他们此刻登顶。 这是鲜为人知的影像。 飞雪扬起,空气中没有一丝微尘。今天的天气足够好,云层很薄,东升的太阳霞光万丈,伊莱森拉下面罩,山巅的空气清透珍稀。 季庭还是有点顶不住,拿出一个舒缓瓶补氧。 分化后他的身体素质直线上升,对雪峰的适应能力也变强了很多,这一整趟攀登下来,他几乎没有受到高反的阻碍。 想起自己第一次攀登时跟着白鸟那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季庭感慨万千,好像看到自己长大。 [星星高反了?舒缓瓶不管用,有氧气瓶吗?] 这是亚雌。 [高反?高反是什么?] 这是雌虫。 [谁的爪子!出去!] 这是恼怒的粉丝。 所以说雌虫跟怪物有什么区别?第一次攀雪峰的伊莱森吐息自然仿若无事发生,甚至可以帮季庭举舒缓瓶。 季庭深吸一大口,后仰示意离开舒缓瓶,随即赶紧关上调节阀防止浪费。 “往西,往西。”他指挥直播球。 直播球乖乖向西转去。 西面的天际,地平线还是幽深的蓝,雪峰的冷调并未在日光下完全消散,它的后背仍能荫蔽千里冰川。 向下俯瞰,优卡罗娜尽收眼底,西侧群峰清晰可见。 群山在侧,冰雪绵延如大河滔滔,浮光跃金,云雾游龙,极目远眺,金字塔型山影铺展直到天边,地影沉静,青蓝婉若衣带碧水。 初阳的辉光穿越云隙散射出来,投影到圆转的天空,曙光穿越天际,在太阳的对立面重新交汇,地影上十度,金粉交织,玫瑰色艳光延展,妖娆如同爱神的腰带,精美绝伦。 世界从何处诞生?在何处长大?它能这样雄伟,又这样娇媚。它把雄伟和娇媚藏到一处,唯恐颠倒众生。 什么辛苦都值得,什么困难都拦不住,什么绝望在此刻统统不值一提。 一无所有者也能生出勇气,因为在看到它前,已经赌上生命。 黑脊弯下,海子荡漾,山脚森林郁郁苍苍。 归途如虹,返回尘世的路同样可爱。 “维纳斯带,漂亮吧?”季庭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没没没!星星牛逼!] 季庭去牵伊莱森,让同样沉醉此间的他回过神来。 太阳升高,影影绰绰的美景如月下昙花不可久留。群山为证,霞光漫天,季庭在女神面前吻过他的爱虫。
第69章 季庭双倍价值(二合一) 从米诺峰上下撤到峰顶所见的海子边, 湖水墨蓝,波澜冷冽如同玉雕,伊莱森开始找他获得的宝藏。 季庭笑眯眯地帮他一起。 “日出的时候忘记宣布了!我们已经打败了邪恶的十三雪峰!但是很遗憾, 公主只是短暂地唤醒了雪山, 所以宝藏也只能拿到一半。” 伊莱森早有预料, 但还是问:“彻底唤醒雪山的方法是什么?” 季庭说:“唤醒雪山的重点在于融化寒冰呀!需要公主的真心。” 好抽象的东西, 伊莱森费解道:“真心要怎么拿出来?” 季庭挠头:“眼泪可以的, 但是效果没有真心好。” 他眼睛一转, 说:“真心最起码要说出来, 不说怎么会被察觉到呢?骑士就是这么做的。”季庭点点光脑上的故事。 伊莱森笑起来:“点我?” 季庭不承认:“没有。” 金色的阳光撒在飞扬的芦苇荡,冬日色彩的纯净的斑驳,枯黄浅绿正好补色, 一时丰韵如同晚秋。 季庭坐在草地上摇头晃脑, 伊莱森蹲下把他抱起来。 “!!!”季庭瞪大眼睛:“干什么!你要武装夺取政权?” 什么乱七八糟的。 伊莱森说:“我要表达真心。” 季庭端正态度:“请讲。” 伊莱森看着他有点紧张, 把立正的季庭摆弄出一个放松的样子。 他们面对面对视很久, 直到两个虫都笑出来。伊莱森投降一样叹气, 逃离季庭的视线把他带到怀里。 好像看不见季庭, 他才可以畅所欲言。 “我没有寒冰做的心。” 他好像想笑,季庭偷偷去攥他的腰。 “我擅长表达情绪,倒是擅长掩埋它, 或许曾经让你难过, 我以后改。” “我——” 季庭屏住呼吸, 他预感他又要收获惊喜。 伊莱森顿住之后, 不知道怎么,不动声色地把话倒回去说:“我从没有和只见过一面的虫私连, 也不会整晚看别的雄子直播。” “你看过别的雄子直播?” “当然没有。”伊莱森说。 “我破过很多例,变过很多次, 动了很多脑筋,帮你解决问题不是因为我天生就好。”他说:“我确实有私心,希望能帮到你。” “你是全霖珀最好的雄子。” “我早准备好独自走完一生,不承认自己有一天决策错误,找各种借口。” “是我的错,谢谢你坚持。” 伊莱森说不出话来,季庭就抱抱他。 于是他把脑子里纠结的东西通通忘掉,只剩下不擅长的承诺和心声。 “我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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