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你自己啊,”他蹲在杀手跟前,双手握住匕首对准杀手的胸口,浑身都在发抖,“下辈子一定要记得,反派死于话多——” 柳白真闭上眼用力往下,一只冰冷的手狠狠地抓住了他。 “啊——”他吓得大喊,一睁眼对上杀手凶狠的眼睛。 我命休矣! 柳白真绝望地想。 这时候他又开始怀念果男了,系统真抠门啊,多留一分钟怎么了? 他的求生欲占了上风,这会儿还讲究什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死命握住剑使劲往下摁,刃尖硬是压进皮肤,血液涌出。 杀手重伤,只有一只手能动。他死命钳住柳白真的手腕,死死地瞪着柳白真,表情狰狞额角青筋绽出,喘一声,就要吐出一口血沫。 两个人一个求生一个杀人,半个时辰前的形势完全逆转。 “真哥儿……” 柳杰沙哑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杀手似是预感不好,眼球暴突,绝望中迸发大力,柳白真就像被一道猛然甩上的钢质防盗门狠狠地夹住手腕,剧痛之下就要松手。一把剑就那么从杀手上下齿列之间直插而入,血液喷溅。 柳白真大叫着挣脱开,对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长大的嘴巴中间插着雪亮的剑刃。 他猛地扑到一旁呕吐。 “真哥儿!”柳杰挣扎着扑过来,“你怎么了?!” 柳白真哪儿顾上他?径自吐得天昏地暗,差点把一肚子五脏六腑都呕出来。等到好容易缓过来,已经是满脸涕泪。 柳杰捂住伤口,看着他,半晌叹气:“真哥儿……人是我杀的,你莫要想太多。” “我没事儿,就是——就是有点吓到了。”柳白真胡乱擦着脸。 柳杰一脸怜惜,也没去拆穿他。 柳白真吐干净了,心里倒是畅快许多。他真没说谎,刚才反应那么大,确实是因为被杀手的死相吓到。 毕竟有几个现代人直面过凶杀现场?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不由咋舌。右手手腕已经肿了整两圈,上面的指痕清晰可见,乌黑发紫。 足见那杀手求生欲之强烈了。 “我真没事,”他摇摇头,认真地说,“一个助纣为虐的杀手,杀了又有什么可惜?”他站起来环顾四周,“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杀手。” 柳杰看看自己的伤口,咬牙道:“真哥儿,我这伤口一动就要淌血。若是咱们一道走,岂不是明摆着给人指路?” “你自己先走,是我无能,义父交给我唯一的任务我竟失手……” 他下定决心,一抬头,却见少年拿着一段白绸布站在跟前。 柳白真对他笑:“这不正好给你包扎么?这么长一截,裹个五六圈,正好还能帮你固定伤口。” 两人互相搀扶,终于能继续顺着密道往前走。 柳杰边走边迷糊:“我先前昏过去,绝望得很,心道咱们怕是一个也活不了……怎么一醒来,那人已经半死不活?” 他左手摸了摸缠得结实的腰腹,这么长一段白绸又是哪儿来的? 柳白真没法解释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仿佛是他自个儿跟中了毒似的,突然就吐血倒在地上了。”他胡编乱造,“我看话本子,这些人擅长那些旁门左道,八成是反噬!” 柳杰立刻信了。 他方才一剑戳过去,见那杀手面如金纸,口吐血沫,而且动弹不得,明显伤到了筋脉和内府。无论是他还是小真,都没这个能力。 总不能是老天开眼吧? 柳杰忆起柳家堡烟柳台一别,心中不由一痛。 老天就是不开眼,义父义母如此善良忠义的人,就为了一幅图,遭遇如此横祸。他们从密道逃脱都九死一生,烟柳台又会是什么情形? 他揽着少年的手更加用力。 若是……若是烟柳台已是永别,小真就是柳家独剩的那一个了。 他眼中含泪,更加坚定了心里那个念头。 先前在密道里,那样的生死关头,小真明明不敌对手却依然挡在他前头。他是知道的,小真平时懒散顽劣,可他终究是柳家人。 他一定要保住柳家这最后一丝血脉。 两人在黑暗里行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看到了一线天光。 密道的出口被大块的岩石挡住,上头还垂挂了许多藤蔓。柳杰挡住柳白真,侧耳细听,直到确定外头只有一匹马来回踱步的声音,才示意可以出去。 柳白真面带喜悦,跟在他后头钻出去。 他们在密道里不能见天日,出来后才发现这时正是天光破晓的前夕,天色晦暗不明。两人还来不及打量四周,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气。 柳杰抬起头看向远处,面色大变。
第3章 前面说到,此时正是黎明破晓之前,最是暗无天光的时候。 可当二人从西边密道钻出来,回头看向位于山头南面的柳家堡时,却看见冲天的火光! “义父!兄长!”柳杰失声大喊,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柳白真怔怔地看着大火,心里一阵阵难过。 虽然他不是原身,可原身的大部分记忆他都有,柳家人的音容笑貌尚在眼前,而他还一个都没见过。 既然要他来,怎么不能再早一点? 柳杰哭得脸色涨红,强撑着伤痛磕了头。 前日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时,除了还没归家的真哥儿,他们一家子还聚在一起吃饭。义父朗声大笑,说的话他还记得清楚。 ‘还是玄真子给的主意好啊!等展画结束,老夫便把这画直接献给朝廷,这便朝野都不得罪,咱家也算把这大麻烦彻底出脱啦!’ 他一头磕下去,眼泪一滴滴砸进地里。 真哥儿归家后,第二天就要展出那副山河图,他们一家子都忙个不停。谁料突然有十几匹马无人驱使径自往柳家堡来,被家仆拦在坞堡外。 领头的马匹背着一行囊,囊里又藏有一卷油布,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子时盗图! 义父百思不解。 还有几个时辰,这幅图就要公布于世,他柳家堡内高手如云,各路豪杰眼看就要纷纷到来,什么人会选在这时候冒险盗图? 没想到他们防的根本不是贼,而是杀手! “杰,杰哥,”柳白真轻轻说,“我们该走了。” 柳杰回神,狠狠擦了眼泪,被他搀扶着起身。 “是,我们是得赶紧走,”他忍不住又回头看向柳家堡,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安慰柳白真,“你三哥被柳灵儿带着走东边了,那条道家里没几个人知道,他们定然无恙。” 柳白真自然知道,如果一切按照剧情走,这会儿柳家恐怕只剩他和柳杰两个人了。 他不忍告诉柳杰,只能沉默地点头。 两人走到马边上,这是一头驽马,毛色暗淡,看起来灰不溜秋的。马背上有些干粮和一个水囊,还有一些散碎银两。 “听闻天魔六阁的杀人防不胜防,看他连匹马都这么不打眼,看来是真的。”柳杰拍拍马背,转头看向他,“小真,你把怀里的匣子拿出来。” 柳白真愣住,他低头摸索,衣襟里还真塞了个薄薄的匣子。不过这匣子更像皮质的笔袋,没什么存在感。 “你打开它,”柳杰脸色青白,捂着小腹指点,“我们得去附近村子里躲一躲,但得做些遮掩。” 柳白真想到密道里那具尸体,有点不安:“我们运气好才解决那人,但只怕拖不了许久,为什么不尽快赶路离开此地?” 以他的想法当然逃得越远越好,恨不得坐飞机飞到地球另一边去。 “这叫灯下黑,”柳杰冷笑一声,“这帮人既然放了火,说明……说明堡里没有活口了,等找到那人尸体,必然会从山这里往外搜。但他们肯定是沿着官道一路朝外,你想快点走,他们自然也想得到。” 他伸手拿过那匣子打开,只见里头叠着几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还有些眉黛眉笔。 “咱们要易容?”柳白真一下反应过来。 “不错,”柳杰取出一张面具往他脸上比划,“附近的几个村子他们也会搜,不过换做是我,也不信你还敢躲在山脚下,稍微小心些应该能避过去。” 柳白真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柳杰一番操作。 他原想武侠小说里的易容就是一张人皮面具盖上去,没想到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柳杰将那面具剪下部分,还填充了些东西作为假体贴合在脸上,他就多了个鹰钩鼻,再加上稍微妆点些暗黄的妆粉,他竟然凭白老了十来岁。 至于柳杰自己,则把自己弄成个病秧子,他一佝偻腰背,明明身材高壮,看着也外强中干,正好不用掩盖苍白的脸色了。 两人将衣服换了,才骑马离开。 “咳咳——”柳杰抓着缰绳,马背颠簸,伤口疼得厉害。 柳白真坐在他后头,总觉得又闻到血腥味。 大约一刻钟,他们停在了路边,柳杰松开缰绳,差点从马上滚下去。 “杰哥!” 柳白真慌忙抓着马鞍滑下来,紧紧扶住他。 这时候柳杰要是晕了,他俩保管完蛋。 “别慌……”柳杰靠着他,安抚道,“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好人! 柳白真感动地抓着他的手。 “这里穿过林子有个柳家庄,和咱们也算同宗,”柳杰勉力站直,“你扶我过去,咱们就去那儿避一避。” 他看向马匹,“至于马,就让它继续沿着官道往前跑,能引走那些人也好。” 他灌力往马臀一拍,马匹吃痛,嘶鸣一声便头也不回地往前奔去。 柳白真低头看了一眼,蹲下去把地上凌乱的马蹄扫去,只留下往前方的痕迹。 “小真果然聪明。”柳杰赞赏道,就跟哄小孩儿似的。 天色微亮,还没看到村子,远远就听到公鸡高昂的打鸣声。缕缕炊烟升起,在昏暗的天幕里有种水墨画的质感。 柳白真穿来前,他的世界刚刚入夏,而这个世界似乎也差不多,还不到五更天就快破晓。 他们沿着田埂小路走,终于看到前方的村庄。 小路尽头也种着一排榆树,再后面就是错落有致的低矮土坯房。家家户户带着前院后院,十几户围成了一个小村落。 村落的最中间种着一棵大树,树下一口井。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比起不久前的刀光剑影,这里平静的令人恍惚。 “走到最远那家。”柳杰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声音也愈发虚弱。 柳白真更用力撑着他,两人悄无声息地趁着残余一抹夜色穿过村落,一直走到最远处一家。 这家的院落远离村子其余人家,更靠近河流和山林,而且还有两间青砖房,前院里还晾晒着不少动物皮毛。
90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