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你前男友?初恋?还是仇人?”他问。 “像个屁,”郑瑾又坐了回去,皱着眉答道,“一种类型我不谈两次。” 他有些正经地说:“我不谈恋爱。” 郑瑾就一把抢回来玻璃杯,又倒了半杯酒,然后在桌面给他推了过来。 “没关系,相处就只求一个感觉,不需要什么关系来定义。”垂眼说话的时候,又有几分冷冽,有点像一个人,楚泽没心思去想到底像谁。 但这种“关系不定义论”,他倒是很喜欢。 自己和裴家的关系也是如此。 “喝吧?”郑瑾抬眼看他。 他鬼使神差就仰头喝了两口,之后问道:“那你下毒了吗?” 郑瑾笑了笑,仿佛觉得他是小孩子开玩笑。 “原本我也只是打算玩玩,你不愿意搭理就算了。但我现在改主意了,如果你真是裴家的私生子。” “什么主意?” “帮你上位啊,让一个私生子在我帮助下成功上位,多好玩的事。你很想搅黄这桩婚事,对吧?” 楚泽再一次感到意外。 他问道:“你想要裴家的资源?” “随你怎么想,我无所谓,反正实话已经给你撂这儿了。”郑瑾继续看向窗外,悠悠道,“人生多无聊啊,有钱没钱有权没权的,我就想多玩玩,玩够了再死。” 又是一段沉默。 楚泽放下玻璃杯,抬头望着郑瑾:“夫人邀请你去裴家做客,明天。” 郑瑾似是觉得好笑,笑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他。 “我要是没通过你们家的测试,就死在你刀下,通过了,明天就去当你们家的座上宾?” 他点头,也笑得灿烂:“是啊,我想夫人会喜欢你的。” 郑瑾笑着瞥了他一眼:“那裴家还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 楚泽喝了两杯酒就走了。 裴令却一直没睡。 有担心垃圾崽子杀个回马枪的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根本没有睡意。 又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了很久,才起身慢悠悠把玻璃杯拿到楼下,扔进了水池。 接着又开始洗手。 整个岛上都太安静了,裴令莫名就像找个人说说话。 于是主动叫了系统出来。 “干什么?”系统不太想搭理他。 “裴予质最近没回裴家吧?”他问。 “没有,跟父母关系不对付,又没撕破脸,所以一直忙着工作,也住在公寓里。” “那就好。” 没有被迫和父母融洽相处,他稍微放心一些。 而且裴予质不在裴家是最好的,这不是一个合适的见面时机。 裴令又不说话了,系统反而要来刺激他:“手快洗破皮了吧,有洁癖就不要干勾引反派的事啊,宿主。” 水声哗哗,他在脑海中说:“我还没勾引过裴予质,真可惜。” 系统无语到安静了一会儿,才说:“裴予质好像也不需要你勾引,但凡他还记得你,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哪怕你要滚床单,他也能立刻脱衣服跟你大战三百回合。跟你当情人当床伴当朋友,都取决于你。” 裴令终于关了水,似乎有点支撑不住醉意,双手撑住了台面。 “也是,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喃喃说出了声,“他和我的关系也不需要定义。” 之前对楚泽说出这句话时,裴令只是想唤起楚泽对自己身份的介怀,可现在仔细一想,他也挺赞成的。 系统反驳道:“我怀疑你在嘴硬,其实心底在意得很吧?” 裴令丝毫不像被说中的样子,难得坦率地笑了笑。 “你懂个屁。” 擦干手,裴令跑到屋后的庭院里坐着,瘫在躺椅上继续发呆。 这里正好对着城堡的方向,房间的灯都是熄灭的,亮着的只有走廊。 “楚泽跟沈然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裴令问。 “探听不到。”系统答得非常冷酷。 “废物。”裴令也冷酷地评价。 系统一下就急了:“我的能力如何还不是看你本事多大!你要是现在把世界搅得彻底天翻地覆,我马上就能给你变出一百个裴予质!至于像现在一样能力时好时坏的,现在连一场谈话都探听不到吗!” 裴令不说话了,像是被系统骂呆了。 然而几分钟之后,裴令非常冷静地说:“如果真有一百个裴予质,那每天说的话加起来会很多吧,岂不是等于得到了一个话唠版裴予质。” 说完把自己逗乐了,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神经,建议你去检查一下。”系统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屋里突然传来一声破碎的轻响,但随即又归于寂静。 怪了,这时间不该有人来。 裴令起身,摸到兜里那把被他收为己用的折叠匕首,走进屋子。灯一开,他就看见了厨房地面的玻璃碎片。 水池里原本该有两个玻璃杯,现在只剩下一个。 就好像,白日被他不慎掉落在地却没碎的杯子,现在终于碎了。 “啊哦,”系统在他脑中出声,“世界开始出bug了。” * 第二天清晨,昨夜的风已经停了,又是一个晴天。 一行人回到码头那边,但楚泽没有现身。 裴令一夜没睡但一口气吊着,精神还行,但小少爷困得格外明显,整个人都蔫哒哒的。 “城堡里闹鬼?”裴令随口问了一句。 沈然没理他,只装作没听见,上了船。 过了湖,有两辆车等着。其中一辆后排车窗降了条缝,没露脸,但伸出一只手对裴令挥了挥,应该是楚泽。 “我就不跟你回去了。”裴令说着就往那辆车走。 沈然回头匆匆扫了一眼,然而视线扫到那辆车的车牌号时,脸色忽地一变。 “裴家的车?”沈然警觉地问,“你要去裴家?” 眼下裴令跟小少爷暂时没有利益牵扯,也不打算在这时候对沈然做什么,但前提是对方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裴令回头就道:“以后少出来,你都晒黑了。” 白得发光的小少爷突然局促起来,气鼓鼓地上车走了。 裴令上了裴家的车。 楚泽已经换了身装扮,板板正正穿上了正装,连头发都打理过。从阳光开朗大学生,变成了豪门接班人。 但脸上过分洋溢的笑容还是没变。 “昨晚睡得怎么样?” 他坐在后排另一边,开始闭目养神:“酒挺好喝。” “知道今天要去裴家,怎么还喝那么多?”楚泽问。 裴令察觉出一点荒谬,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看过去:“你是妈妈的乖宝宝吗?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再这样我就对你没兴趣了。” 说罢将扣好的衬衣又扯开一颗纽扣,这才呼吸顺畅地重新闭上眼。 “到了叫我。”他道。 不过是见裴先和楚风荷而已,别说喝酒了,这两个人甚至不值得他系领带。 闭上眼睛,是为了不看见通往裴家老宅那条熟悉的路。 他担心自己会流露出一些控制不住的眼神,被楚泽发现端倪。 过了二十分钟,他感觉到车速变缓。楚泽一声“到了”,他才逐渐睁开眼。 他们刚进入最外面的门,行驶在一条曲折僻静的林荫路上。在树林掩映的深处,依稀可见一栋暗灰色的建筑,那是裴家的主楼。 降下车窗,裴令感受着从百年老树间穿拂而过的风,轻声道:“有些年头了。” “是挺老,”楚泽的语气满不在乎,“我想过把这里推平,然后修一个游乐园。” 裴令没说话,心想裴先怎么不一早弄死你。 敢在裴家司机的面前说这种话,看来是真的不害怕,背后有楚风荷撑腰,说话就是硬气。 车停在主楼前的喷泉广场上,有人来为他们开门。 裴家的待客之道是没什么可挑剔的,有客人来,主人都会出来迎接。没来得及细看,他只瞥见台阶上站着好几个人。 下车站定后,裴令刚好站在阳光底下,迎着刺眼的光线看过去,迟迟没能看清楚。眼睛刺痛,只好先垂下视线。 他被楚泽领着走上台阶,听见垃圾崽子玩味着说了句“难得”。 随即语气不佳道:“这是郑瑾,夫人请来的客人。” 裴令刚垂眼踏进建筑的阴影中,听见这话,一股感知到危险的恐慌感席卷了整个身体,脑子里就像被敲响了一口钟似的嗡鸣。 “初次见面,”他哥的声音很冷淡,“我是裴予质。” 作者有话说: 见面啦。
第84章 见面礼 裴令抬眼时嘴角是上扬的,非常礼貌的社交性微笑。 再怎么不想见面,也还是见到了。 这算是什么孽缘? 他索性直接看向裴予质的眼睛:“你好,久闻大名。” 几天不见而已,他和裴予质之间却像隔了数年。不是分开了八年的重逢,而是完全变成了陌生人,见面不识,前面二十多年的人生都一笔勾销。 明明他心里还坠着很多关于裴予质的秘密,可说不出来了,就算说出来也只会变成一堆废话。 可在这一瞬间,裴令还是对自己说了句“算了”。 求仁得仁。 裴予质表情没什么变化,依然是不带感情地审视一瞬,然后将他请了进去。 称呼他时,说的是“郑先生”。 裴令笑了笑,迈步走进了裴家。 他装作第一次来,却对这里每个地方都无比熟悉。 八年过去了,这个宅子竟然毫无变化。就连那些花束的品种和摆放位置都如以前一模一样,仿佛与他最后一次看见的是同一束,长开不败。 看方向是要往会客室去,裴令是客人,与裴予质几乎并肩而行。 “听沈照玄提起过你。”他哥忽然开口。 裴令正走神,想着他哥是不是正在忍受脑中的痛苦,被猛然一问,又不得不切换回郑瑾的立场。 “最近认识的新朋友,”他道,“算是一见如故。” 裴予质反问道:“与沈照玄一见如故?” 他不得不转头看过去:“很奇怪吗?” “很奇妙,”他哥用词还挺委婉,“你与楚泽也一见如故吗?” 今天裴予质话有点多了,看来他的名声传得很广,连裴予质都得问上两句。 楚泽跟在他们后面,一路上都没说话。 裴令转头看了眼楚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打量着裴宅的各处装修,似乎真打算将这里给推平。 他收回视线,回头答道:“不是吧,大概是一拍即合?” 楚泽在后面说:“那叫臭味相投。” 他扯了扯嘴角,没能笑成功,一看裴予质,同样没笑。 气氛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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