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栎潇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还不算太笨。” “你既是羽氏的人,为什么要帮我?我虽是青楼女子,但也知道,羽寒月最是宠爱你这个弟弟,你为何要背叛于他?” 云栎潇直起腰,手肘搁在屈起的右膝上,修长的手指自然垂落,不答反问:“不如姐姐还是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哥哥到底是用了什么威胁你,竟然可以让你交出性命来为他办事?” 芷韵眼底泪光闪烁,低下头不发一言。 云栎潇跳下石头走过来,他虽未及弱冠,但站起来后比芷韵高出不少,压迫感十足,他低下头,对着芷韵展开手掌心,那枚黑漆漆的“鸟蛋”静静地躺在上面。 云栎潇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它,“鸟蛋”就开始伸展变形,顷刻之间,就变成了一只活生生黑漆漆的虫子:“你不愿意说,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说,你既已知道我是谁,应该也对我的那些手段,略知一二吧?” 芷韵手指死死揪紧沾满了泥灰的裙摆,在云栎潇将蛊虫更靠近后,看到那尖利的虫齿,终于崩溃:“是妹妹!他用我妹妹的性命威胁与我,让我主动承认因为私人恩怨下毒谋害宋公子。如果我不答应,他就把我妹妹的身世公之于众!” 云栎潇蹙着眉,追问:“你妹妹是谁?” 芷韵再次闭口不言,云栎潇耐心耗尽,捏住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脸,就要将蛊虫塞进她的眼睛,芷韵拼命挣扎:“是慕容沐瑶,宋音歌的新娘!” “女子名节最为重要,宋氏家主又如此厌恶风尘女子,如若知道她有我这样的姐姐,一定会让宋音歌休妻,那妹妹会被逼死的!” 云栎潇愣住了:“……慕容家是名门望族,她怎会是你的妹妹?” 芷韵的防线被全线击破,泣不成声,倒豆子一般的说起了未曾与任何人诉说的过往:“我和妹妹是家乡闹饥荒,逃难出来的,爹娘把最后半个馒头留给了我们,早都饿死了。” “我带着妹妹一路乞讨,途径慕容家时,才一岁的妹妹已经接连好几日高烧,就要病死了,可是没有一家医馆肯免费为她医治。” “我迫不得已只能赌一把,将妹妹放在了慕容家门口,敲响了门后躲到了一边去,幸运的是,慕容家出来开门的丫鬟,真将她抱了进去!后来还请来了医师诊治!” “我多方打听,才知道原来慕容家主和夫人特别喜欢孩子,可夫人生下少主以后就落下了病根,再也没能怀胎,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愿意收养我妹妹!” “我本想混入慕容家找个活计,待时机成熟后再去认妹妹,可却不幸遇到了人贩子,醒来时,已被卖到了这相隔万里的映天山,自此沦落风尘。” “天可怜见,没想到多年以后,妹妹竟然嫁来了这映天山谷,我本央着宋公子也给我一份喜帖,想要乔装成寻常宾客,可以去见见失散多年的妹妹,但宋氏家规肃正,宋氏家主尤为厌恶风尘之人,他未能答应我。” “于是我就只能自行潜入,远远望几眼,不巧撞上了一位公子,后来才知道他是羽寒月……” 云栎潇轻笑了一声,羽寒月确实最善于挖掘旁人的软肋,然后操控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又一直觊觎宋氏那些武学秘籍,宋氏继承人的新娘,他想必早就暗中把底细查了个清楚,知道这慕容沐瑶是抱养的,再见这芷韵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以他的聪慧,认定两人有所关联,发现真相是迟早的事。 云栎潇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心头一阵烦躁:“头发长见识短,姐姐当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芷韵:“……” 云栎潇冷声道:“旁人的眼光有何重要,值得为此丢了性命?还有你当真以为,掌握了宋氏那么大的一个笑话,羽寒月会因为你死了,就信守承诺死守这个秘密,绝不外泄吗?” “姐姐,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芷韵:“……” 云栎潇抿紧唇,半跪下来,再次摊开手里的蛊虫:“现在我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条,是接下这个蛊,和我建立血誓,受我控制,听我差遣,但我会尽量保证你和你妹妹安全无虞。” 云栎潇见芷韵面色犹疑,低低笑了声,又道:“当然,我一向很尊重别人的选择,姐姐你也可以拒绝。那这第二条路,就是被我毒死,重新躺回那个坑里,一了百了。” “毕竟我救你,也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万一被我哥哥发现了,我可就惨了……所以你若对我无用,那还是做一具尸体的好。” “不过我可以保证,让你死得不痛苦。” 云栎潇知道,芷韵一定会选择接受这个蛊。 她既有付出性命也想保全之人,若非是别无选择,怎肯轻易赴死? 现在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一定会不惜一切牢牢抓住。 哪怕,再痛苦,再煎熬,再生不如死。 果然,芷韵泪流满面,沉默半晌,再次抬眼望他的时候,狐狸眼里盛满了坚决:“我真的能相信公子吗?” 云栎潇温柔地笑了,像徐徐吹过的夜风:“姐姐不妨试一试,也许……会有惊喜呢?” 芷韵一咬牙,直接伸手抓过蛊虫,蛊虫顷刻就钻入了她的手心。 下一秒,她的脸就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整个人蜷在地上剧烈颤抖,直到蛊虫通过手臂经脉钻入了心脉后,痛苦才稍解。 她整个人都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急促地喘息着,就像在那短短几分钟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抽筋剥皮了一般。 云钰潇丢下一块刻着云朵的羊脂玉令牌,一包银钱和一个小药瓶:“你拿着我的令牌,去金陵城中的药材铺找掌柜的,他自会安顿你,小药瓶里的药丸是缓解蛊虫刚入体的不适,实在难受时再服用,每日最多服用三颗,切不可贪多。” “我回到金陵后,会再与你联络。” “还有,姐姐一会儿记得把那个坑填上再走,以免日后露马脚。”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已是将亮未亮,他还有其他事要办,等到天明羽寒月醒来,就来不及了。 于是起身急急离开,走了两步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补了句:“蛊虫躁动的痛苦,姐姐刚也体会了十中之一。” “所以乖乖听话,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会让你知道,活着,比死了更可怕。” 芷韵望着那道修长挺拔的背影,喊道:“公子要利用我,所以护我,为何还要保护我妹妹?” 云栎潇脚步一滞,正当芷韵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就听到少年清亮的声音,有一丝羡慕:“因为……你是个好姐姐。” * 觅音楼.寝殿。 宋音尘还在禁足之中,正心下烦闷,忽听到距离大门最远的窗户似有异动之声,刚想起身去看看,就见来人已经运着轻功飞到了床榻边,像蹁跹的蝴蝶一般,缓缓降落。 宋音尘:“……” 美则美矣,只是此情此景,吓人更甚。 云栎潇穿着一身夜行衣,风尘仆仆,眉宇间还有霜露,一看就是刚从野外赶回来。 和他对上眼以后,脸上就挂上一丝讥讽的笑,语气也是阴阳怪气:“音尘哥哥气色看上去不错,想必是恢复得差不多了。” 真心相待多年的朋友,白日刚死在自己面前,宋音尘此刻心情委实不佳,不想费心讨好这小孩儿,声音有些冷:“栎潇弟弟不走正门,反而翻窗而入,是有什么紧要事,要暗中同我商量?” 云栎潇身体还未恢复元气,又是锄了半天的地挖芷韵,又是一路轻功急赶回来,体力已是不济,绷着一张脸坐到床榻边上,才慢吞吞地回答:“你身上的梦寐不是我下的。” 宋音尘瞥了眼他漂亮的侧脸和那一身的夜行衣,只觉这少年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极度美丽又极度危险,不愿与他有过多牵扯,态度刻意疏离:“我的侍卫告诉我,你以身试毒为我解毒,我本打算解了禁足之后就登门道谢,还有,我并未怀疑过下毒之人是你……” 云栎潇勾起唇,俯下身,右臂撑在宋音尘枕边:“那恐怕我又要让哥哥失望了,梦寐确实不是我所下,但我在你身上,下了别的东西。” “是蛊。” “这东西探不出来,也只有我能解。” 宋音尘:“……” 云栎潇见宋音尘短短几秒内就精彩丰呈的表情,心情好似是真的愉快了,笑的很甜,像市集上小贩制作的白色棉花糖:“不过哥哥也不用太担心,只要你一直乖乖听我话,供我差遣,心甘情愿地被我利用,弟弟保证不让你受蛊虫折磨之苦……” 芷韵下毒害他又决绝自尽,父亲不留情面当众斥责,现在又冒出一个不过才见了三次面,就给他下蛊,还理所当然要把他当工具的臭小子…… 常言道泥人尚且有三分气,宋音尘平日嬉皮笑脸,好像任何事都不过心,但只要是人,总有失控的一刻。 就是在这一刻。 宋音尘英挺的剑眉拧起,板着脸,直接一手扣住云栎潇的腰,一手拉起云栎潇的胳膊。 云栎潇一个不察,就瞬间被他拉上床榻,两人的姿势瞬间倒转,宋音尘双手撑在他的两侧,桃花眼里冰冷一片,轻佻地笑道:“宋氏和羽氏暗地里早就势如水火,我凭什么信你?” 云栎潇猝不及防地被宋音尘这个废物压制住,心头火起,越火起越要刺激这个废物,于是微微眯起眼睛,薄唇抿起,笑得张扬艳丽:“不信我就只有死,所以哥哥,不妨还是信一信弟弟,如何?” “毕竟废物最好的生存法则,就是依附于强者,不是吗?” 宋音尘一腔火气正没地儿发,云栎潇还在火上浇油,于是双膝抵在他的腰两侧,抽了自己里衣的黑色腰带,抓住云栎潇的双手越过他的头顶,牢牢捆住,死死按在枕上,防止他放暗器,另一手狠狠掐住他的下巴,恶声恶气道:“栎潇弟弟,我好歹虚长你好几岁,你若是不收回刚才的话,我今日就代替羽寒月,好好揍你一顿,教你什么叫兄友弟恭……” 宋音尘平日里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毕竟也是身高马大的成年男子,再加上云栎潇此刻身子虚软,双手还被他摁住,无法摸暗器,下巴也被紧紧掐住,无法吹口哨唤幼蝎,一时竟拿这个废物束手无策,正瞪着眼睛恨不得吃了宋音尘之时…… 房门被猝不及防地推开了,宋音歌笑着道:“还要劳烦羽公子一大早来看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我这就叫他起来……” 向榻上望去以后…… 床榻上的人和床榻下的人面面相觑:“……”
第21章 宋音尘衣衫凌乱, 前襟完全敞开,露出流畅有力的胸腹,一手摁着云栎潇的手, 一手捏着他的下巴, 两人的脸还凑得极近,就快要贴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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