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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林苏找的地方，位于两个院落间隔的小巷深处。 刚刚他大致打量了一番，邺都城看起来还算正常，只不过整体都有一种灰扑扑的既视感，荒凉又破败。 从那些残破的亭台楼阁，还能隐约窥见这座城池昔日的繁华热闹。 但如今，繁华落尽，只余凄凉。 街上人烟稀少，人们似乎都待在家中，家家户户闭门落窗，只偷偷从暗处打量着他们这群外来的不速之客。 几人刚走过拐角，却冷不丁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 老翁穿得十分破旧，鬓发也乱糟糟的，如同蛛丝般凌乱的散在肩头。 他双眼空洞无神，眼袋很重，眼下泛着一片乌青，直勾勾的盯着众人，神情呆滞如木偶。 洛可可走在最前面，差点和他撞上。 “呼，吓死我了。”洛可可心有余悸，按住了自己举起来的手。 差点就一拳过去了。 按照她的力气，一拳头下去，这孱弱的老头很可能就下九泉了。 “走吧。”纪林苏瞄了老翁一眼，发现对方只是静静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宛如一樽雕塑。 众人绕过老翁，准备离开。 蓦地，老翁嘴唇动了动，苍老沙哑的嗓音随即响起。 “你们要去城西，乘船离开邺都城？” 几人心下一凛。 刚刚他们的谈话被老翁偷听了？ 可是，按照这么远的距离，老翁应该听不到清晰的对话才对。 只有一种可能，他早就知道城西有离开的方法。 “为什么？会遇到危险么？”纪林苏来了兴趣，笑眯眯的凑过去问。 老翁眼珠子僵硬的动了动，目光落到了纪林苏的身上，忽的桀桀桀的怪笑了起来。 “姑娘，你生得很好看，有一种英气的美，你这副模样，和寻常女子气质不同，一定会博得河伯的喜爱，成为他的新娘，桀桀桀……” 纪林苏：“……” 他如今并没有刻意去模仿伪装成女子的神态，所以落到外人眼中，便是一副英气美人的既视感。 “谢谢老伯的夸赞，不过……”纪林苏还想从老翁嘴里撬出一点有用信息。 话没说话，就被对方打断了。 “不要出城，不要逃离……背弃神明，会被惩罚……” 老翁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说着，眼中渐渐聚起了泪光。 “河伯是邺都的守护神，每年都需要娶一位妻子，方能庇佑众人，保邺都城风调雨顺。 若不向河伯献上妻子，则会触怒神祇，引发天灾，淹没整座邺都城。” 他不停念叨着，颤巍巍的迈开步子，一步三晃，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摇晃着身体，蹒跚离开。 纪林苏望着他的背影，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无奈。 得，又一个神神叨叨的NPC，朕要他何用！ 吱呀—— 旁边小院子的门忽然打开了，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大婶探出头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对几人小声道： “外乡人，既来之，则安之，听婶子一句劝，不要做无畏的挣扎，有时候反抗的下场只会更惨。” 纪林苏终于见到了一个神智正常的NPC，当即眼睛一亮。 他把之前准备给守卫的进城费银子摸了出来，递给了那位大婶。 “婶子，方便跟我们说说，刚才那个老伯为何会变成这样么？” 大婶见钱眼开，迫不及待的把钱一把薅了过去，财迷的笑开了花。 “哎呀，那个李老头，自从女儿被献祭给河伯后，就得了失心疯，变得疯疯癫癫的，不用理他。” 温谨言眉头微拧，“献祭？不是嫁给河伯么？” “嗐！”大婶叹了一口气，“本来是嫁，但是李老头的女儿不愿意，她背弃了神明，最后被抓了回来，好好的神仙妃子不当，最终沦为祭品，哎……” 城中众人都在传，女子嫁给河伯为妻，日后能带着家人一同飞升。 可除了回家省亲的那位新娘，其他百姓从未候到女儿归家。 又有人传，河伯并非神明，而是住在河底的一个大妖怪，专门吃漂亮女子的心，吞噬她们的三魂七魄，以此修炼。 众说纷纭之下，有小部分人家不愿意让女儿成为河伯的新娘。 但只要她们在城中一天，就会面临被选中的风险。 他们只能拖家带口的逃离邺都城。 李老头一家便是这样的情况。 城门被赵官老爷死死掌控着，他们只能走水路逃离。 然而他们已经逃到了邺都城外，可几天后还是被抓了回来。 巫祝婆说，他们背弃神明，会受到天谴。 李老头倒是活了下来，可他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浑身燃起了熊熊烈焰，而后落入了清漳河中。 哪怕到水里，她身上的火焰依旧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将整个河面烧得一片通红。 水火不相容，但如今水中却能起火。 这种奇异矛盾、违背常理的事，却活生生展现在众人的眼前，除了河伯发威，不会有其他的解释。 城中所有亲眼见到那骇人一幕的百姓，无一不惶恐，对于河伯的存在更加深信不疑。 有了前车之鉴，剩下的百姓们再不敢逃离。 纪林苏觉得自己有以下六点想说：…… 在城中百姓看来，水中起火，像是天降异象，不祥征兆。 可只要学好数理化，就知道，这并非什么稀奇事。
第371章 河伯的新娘7 水能燃烧，一定是因为其中混合了某种可燃烧的气体。 更何况，在某种条件下，水能分解成氢气和氧气，氧气对于火来讲，是绝佳的助燃物。 有一种非常规的天然气，名为页岩气，从河底裂缝泄露到河水中，久而久之，河水被污染，混杂了页岩气，自然可以引燃。 这一切都有据可依。 但普通百姓哪能知道这么多，只能被同流合污的巫祝婆等人愚弄，对“神”越发虔诚敬畏。 “这么说，虽然有离开的方法，但是我们不能走这条路？”安然心中有些郁闷。 她最讨厌这种封建愚昧的副本。 什么河伯娶妻，不外乎是封建社会对女性的残害罢了。 令人作呕。 为什么没有神女娶夫呢？ 杀杀杀，杀光这些愚民！ 安然浑身都散发着杀气。 洛可可疑惑挠头，“为什么不能走水路离开，因为规则么，呃，规则说什么来着？” 纪林苏想到了第一条规则。 【1、举头三尺有神明，河伯庇佑着邺都城的每一位百姓。 请务必相信河伯的存在，心怀敬畏，虔诚供奉。 若是背弃神明，则会遭受神罚，永堕入阿鼻地狱。】 这是警告。 逃离邺都城，则被视为背弃神明。 所谓的神罚，则是在水中遭受残酷的火刑。 用这种唬人的方式来进行惩罚背弃神明的人，无疑能取得杀鸡儆猴的显著成效。 但纪林苏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神罚，而是幕后有人在装神弄鬼。 “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 相信河神的存在，背弃神明，会被规则惩罚，很可能会落得和李老头女儿同样的下场。 但是，若是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河伯的存在，那么所有约束都成了不作数的废规。 “也是。”听纪林苏这么说，安然也释然了。 不论乘坐小船离开邺都城的方法是否安全，总之，他们终归是多了一种选择。 “多谢大婶提醒。”纪林苏向大婶告辞。 大婶上下打量了纪林苏一眼，忍不住提醒道： “你们几个姑娘最好把脸遮起来，白天也不要到城中到处乱晃，尤其不要被巫祝婆、赵官老爷还有李乡绅发现，否则很可能要被河伯娶走，现在河伯一个月就要娶一回妻，城中正缺妙龄少女哩……” 洛可可满口答应，“好的好的。” 其实，她觉得完全不需要慌。 有苏神在，换作她是河神，她肯定会选苏神当老婆，因为类型不同，够味。 如果苏神被选中，那该担心的不是苏神，而是河神了。 不管这个河神存不存在，敢跟高冷面瘫哥抢老婆？ 找死！ 所以洛可可丝毫不慌。 虽说她背规则不行，脑瓜子却转得很快，一番利弊分析下来，她依旧能安心躺平抱大腿。 安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万事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万一他们三个都被选中，则只能自救了。 纪林苏还是决定先去城西小院看看情况。 更何况，他们如今也需要地方落脚。 一行人往城西走去。 根据他们一路上看到的亭台楼阁来看，城中最繁华的地方无疑是城东。 越往城西走，房屋就越发低矮破败。 站在修得四通八达的城中大道上，可以遥遥望到城东恢宏华丽的建筑，一片繁荣之景。 而平整的道路到了城西便中断了，这边荒凉得像是贫民窟，一间间土房逼仄矮小，像是一位弓腰驼背的老翁，看得令人揪心。 平坦大道变成了崎岖不平的土路，偶尔路上会出现几块青石板，石板边缘泛着一圈青苔。 城西的小院交错复杂，大家一边走，一面逡巡着四周，企图找到一间门口挂着红灯笼的小院。 经过一处僻静的树林时，树丛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个穿着粗布短衣的男人匆匆忙忙的走出来，突然撞到纪林苏一行人，他不由得愣了愣。 他下意识想要往后看一眼，似乎想到什么，他又生生止住了动作，低着头快速从纪林苏几人身边经过。 纪林苏面色不变，慢悠悠的继续往前走。 他感觉到身后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走过拐角，纪林苏摆了摆手示意队友们先停下，自己则贴着墙面，偷偷往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瞧。 那个男人果然还没有走，他也从拐角后走了出来，左右警惕的张望一番，这才对着树林里小声的喊： “云娘，快出来吧，我先回去了。” 一道柔美的嗓音从树丛里飘了出来：“好。李郎你放心，你先走吧，当心别让人瞧见。” 被唤做李郎的男人这才放下心来，又是一番巡视，确认周围无人后，这才放心的走了。 不多时，一位穿着素净罗裙的女人也从树丛里出来了。 她鬓发略有些散乱，双颊飘着两团红晕，眼波盈盈，欲语还休，是一位十分清丽的美人，气质干净。 女人将耳侧的碎发别到耳后，左右看了看，也匆匆离开了。 洛可可蹲在墙角，探出一点点脑袋，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懂了，他们这是小年轻在约会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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