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姜朝眠垂首。 姜万信一离开望星峰,姜朝眠立刻把丹药胡乱往怀里一塞,跑到潭边痴心妄想地要抢救他的烤鱼。 结果当然只捞出两坨泡得稀烂发白的肉絮絮。 姜朝眠:“……” 姜朝眠发出一声惨烈的干嚎:“我的鱼!!!” 修仙界人人辟谷,不重口腹之欲。 姜朝眠穿到这里已三月有余,天天不是在喝药就是在吃草,就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 今天好容易想偷摸改善一下伙食,还被人糟蹋得七七八八,他第一回有种想哭的冲动。 没错,姜朝眠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他根本不是姜万信的原装儿子。 虽然他们同名同姓,这具十九岁的身体也和他十九岁时一模一样,但壳子里,的的确确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姜朝眠原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996社畜人,因为心肌梗塞,猝死于某个加班的深夜。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就已经躺在了望星峰上。 作为一个长期接受网文网剧熏陶的现代人,初来乍到的姜朝眠本来还挺兴奋。 修仙诶,听起来就比当打工人带劲! 谁知等了两三天,既没等来给他布置任务开外挂的系统,也没有从天而降的小说剧情供他未卜先知,全靠自己小心演戏,艰难摸索。 这一摸索才知道—— 原身这倒霉孩子爹不疼娘不爱,多半还是练功时被活活累死的…… 那这跟前世他的命有什么区别啊! 而且,他之前好歹是个孤儿,拼命挣钱都是为了自己,才没有这种为了光宗耀祖狠心逼死儿子的爹! 姜朝眠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心情悲痛地挖了个坑,把鱼肉埋起来。 原身即便被姜万信当成工具,仍把清风门和家族的担子背在身上,生生将自己逼得没了活路。 而姜朝眠对此的看法是: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像清风门这种哪哪都不出挑的仙门,老老实实过好小日子就行了,拥有实力配不上的野心,纯粹是在找死。 反正,他好容易来了一个山清水秀人人长寿的世界,绝对不要再像上辈子一样,当个累死累活的劳碌命。 他得躺平,好好养生,长命几百岁。 姜朝眠起身准备回自己院落,余光忽然瞟到山石后露出的半片衣角。 “大师兄。”姜朝眠淡定地打招呼。 林汀这才从石头后面走出来,看着自家小师弟苍白的脸色和袖口未干的血迹,犹犹豫豫:“你没事吧?” “没事,还要多谢师兄提醒,”姜朝眠晃了晃手中的传讯石。 要不是提前收到林汀的消息,他也不会有那么快的反应,说不定这会儿被抓了个现行,还要被严刑拷打一番。 林汀很鲁直:“是师父听说你没打赢我,生了气。” 言外之意,这把算是他害的。 姜朝眠不在意地摆摆手:“爹就是那个性子,师兄说不说都一样,不碍事。” 林汀快走两步跟上他道:“其实师父是看重你,所以才处处严厉。毕竟师弟是我们这一代里天赋最好,最有出息的了。” “嗯嗯嗯,是是是,”姜朝眠胡乱答了几句。 他这大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一根筋,被姜万信洗脑得厉害。 林汀还在一丝不苟地向姜朝眠分析复盘昨日过招时他的不足之处,殊不知此人的思绪已经飞远了。 方才姜万信说的那什么试炼大会,听着跟面试似的,感觉不是什么好差事。 姜朝眠臊眉耷眼地想,可躲又躲不过。 他现在无力反抗姜万信,也不可能一走了之,若是叫人发现这身体里换了芯子,只怕会立刻没命…… 那怎么办呢? 这可不是自己那个世界的面试,打两句嘴炮就能讨面试官欢心,肯定要动刀动剑的。 这身体里的灵力就是把双刃剑,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他得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才能废物得既浑然天成,又不失尊严。 “大师兄,”姜朝眠打断喋喋不休的林汀。 林汀被他严肃的神色一震,停下来:“怎么了?” “你可知道,这种面……试炼大会一般都有什么内容?” 先给孩子漏点题吧。 林汀沉思半晌,郑重其事地说:“听说,今年与往年不同。” 姜朝眠:“……”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第002章 三月初八,修仙界五年一度的试炼大会在金鳞陂正式拉开序幕。 自大学毕业后投身打工事业三四载,姜朝眠的节假日都忙得像狗,几乎从没出去旅游过。太清山景色倒是美,但久看也难免会腻。 如今第一回下山,见到金鳞陂四周嶙峋奇石环绕,山谷间一泓湖泊宛如镜面,反射出粼粼金光,他简直欢快得像小学生春游。 边走边观光,恨不得再嗑点瓜子,喝杯奶茶。 前往试炼大会的仙门弟子众多,金鳞陂又不许御剑御器飞行,一路上不断有人越过慢悠悠的姜朝眠,攀山而上。 蜗行的姜朝眠就很显眼。 有人见这少年郎生得俊逸端秀,又有种莫名招人疼惜的柔弱之感,便好心问他:“这位公子可是哪里不适?需要帮忙吗?” 姜朝眠连忙客气:“不用不用,我就是想多看看。” 那人一脸疑惑,不懂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还劝他:“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公子还是早些到好,切莫误了时辰。” 姜朝眠想了想,问:“上面已经有很多人到了吗?” 那人道:“应当至少到了大半。”他出门耽搁了,现下也得赶路。 姜朝眠点点头:“那是要快点了。” 要想不起眼,即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就要夹在人群中,悄无声息的中间位置。 中庸嘛,他们华国人最会这个。 此次来参加试炼大会的,都是从三大书院麾下仙门中挑出来的精英弟子。 人虽然没多到像姜朝眠预想的那样,一整个中学参加升旗仪式,但也有百数之众了。 之前姜朝眠就听林汀提过,这是他第一次代表清风门出山,他也不担心撞上哪个熟人认不出,只管缩在人群后方,偷偷转着眼珠子,欣赏周围这些仙气飘飘的修仙人士。 不得不说,修仙这事儿果然对健康是大有好处的,看这些仙门弟子们就知道。 瞧瞧那身段,那皮肤,那头发……噢那人均茂密的头发! 这生发秘方要是带回去,成为世界首富指日可待啊! 姜朝眠就像第一次近距离追星的人,观赏得津津有味。 至于台上那三大书院的人,他草草扫了两眼,听了点耳边风,并没什么重要内容。 无非是告诉各大仙门,书院的资源人脉如何富有,又将如何全心全意培养人才,只要你们一颗红心向明月,一定会有丰厚回报云云。 像招生宣传外加考前动员,又像极了某些大厂hr开出的空头支票,没劲得很。 参观完众人的头发,姜朝眠正百无聊赖地数前方那名青年发冠上究竟镶了几粒宝石,忽听四周人群轰然发出惊呼。 “什么什么?怎么了怎么了?” 姜朝眠下意识想抓个没开小差的人问两句,才反应过来身边并不是他开早会的同事,而是陌生冷淡的仙门弟子。 人人交头接耳,但没人理他。 好在头顶珠光宝气的青年听见,转过身来:“今年试炼的最后一项是与那只梁渠过招!!” 姜朝眠见他一脸的惊恐中还带点兴奋,小心而茫然地试探:“娘……什么?” 青年:“……” 青年怒道:“你故意嘲笑我口音是不是!你哪家的!是不是想决斗!” 姜朝眠还来不及解释,一旁认识青年的弟子先嗤笑出声:“就凭你?怎么,想用你端木家的灵石砸死人家吗?” “你!!” 姜朝眠见势不妙,忙将这面红耳赤的青年拉到旁边无人处,连声道歉。 一番解释之下,青年才带着未消的余怒看向他,狐疑道:“你该不是在骗我吧?你是哪个山旮旯来的仙门……不对,就算再偏僻,也不该有人不知道梁渠啊。” 姜朝眠心道什么凉渠热渠的,这么火,修仙界的周杰伦吗? 一面诚恳道:“我身体不好,前些日子练功伤了脑子,浑浑噩噩,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青年长了一张单纯的娃娃脸,心性也诚朴如斯,一看就没经历过社会毒打,轻易地相信了姜朝眠这套漏洞百出的说辞。 在得知姜朝眠来自太清山后,更是卸下了全部戒心。 “哦,清风门啊!我知道,你们也挺有钱的!”名叫端木华的娃娃脸两眼放光,露出他乡遇故知的兴奋表情。 也,挺有钱。 “一般一般,”姜朝眠谦虚道,笑容亲切地攀上这位同富相怜的二代,“那烦请端木兄待会同我细说说?” …… 人群的哗然转瞬即逝,大家对考试的内容虽然有点意外,但接受良好,甚至还有种期待大展身手的兴奋。 因为试炼明天才正式开始,众人纷纷散去,在侍者的带领下回到住处。 难得在外无人管束,姜朝眠早早便在床上躺下,思索着方才打听到的消息。 据端木华说,这梁渠是有名的上古凶兽,真正横行出没的年代距离现在已经很久远了,至少也在几千甚至上万年前。 梁渠天生强大好战,嗜杀暴戾,只要他们出现的地方,无不战乱四起,生灵涂炭,是一种只会带来灾厄与腥风血雨的不祥凶神。 千年前,当时修仙界的大能们忍无可忍,决意联手除掉梁渠一族,还人间和修仙界一个太平。 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梁渠一族几乎被全数诛灭,只剩下一只幼崽,也就是如今被三大书院共同镇压在金鳞陂下的这只。 “为什么?”姜朝眠问端木华。 “什么为什么?” “既然它们这么危险,多的都杀光了,也不会杀不掉这只小的吧?那为什么还要把它留下呢?”姜朝眠表示不解。 总不能是修仙界还讲死刑和无期徒刑的区别吧? 端木华道:“听说是因为几位上仙仁慈,念他年幼还未作恶,不忍赶尽杀绝。” 姜朝眠更奇怪了:“那既没作过恶,干嘛又要把人家关起来呢?” “这……因为他是梁渠,天生就会作恶?” 社会主义好青年姜朝眠听得直摇头,那你们这上仙仁慈个屁,哪有为人家还没犯下的错误提前惩罚的道理,简直目无法纪! 凶兽梁渠在修仙界向来人人畏惧厌恶,端木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观点,震惊之余不忘提醒姜朝眠慎言。 毕竟他们现在就在上仙的地盘——当年合力绞杀梁渠的大能,就是后来创立三大书院的老祖宗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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