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阁下又救了我们!” “白榆阁下好强!” 居民们渐渐聚集在一起,他们仰着头,看着站在满天星辰下的雄虫。 他们看不清白榆的脸,也看不见几乎被鲜血淹没的身躯,他们只能看见那个单薄的身影仿佛降临的神祇,为他们又一次挡下劫难。 但伊尔西看得很清楚:猩红的血液从眼角,从鼻腔,从耳朵里流出,甚至从每一寸皮肤之下渗出。 伊尔西从开不知道原来雄虫也可以流这么多血。 “白榆,停下来,停下来好不好。”伊尔西颤抖着,一遍遍擦着白榆流下的鲜血。 他有一瞬间竟有了疯狂了念头:其他虫的死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只要白榆没有事情就可以。 他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但白榆…… 念头乍起的时刻,伊尔西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拉住。 白榆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的: “伊尔西,你抱抱我,我好疼。” 这是伊尔西第一次听见白榆如此虚弱的声音,他记忆中的白榆或伤心,或愤怒,或平静都是充满鲜活的生命了的,而不是像现在——宛若一张被碾碎的白纸。 他慌张地将少年抱在怀里,甚至害怕过于用力会弄疼白榆。 白榆支撑着保护罩,感觉身体每一处关节都剧痛无比,体内即将爆发的热潮与冰冷的肌肤不断对撞,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伊尔西,我坚持不住了,保护罩会缩小,把他们带到角楼脚下。”白榆脸色苍白,他还没有抱够伊尔西,但依旧做出了最理智的决定。 “不要了,不要了白榆。”伊尔西后悔了,他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 白榆比他的信仰,比他的生命更加重要。 “只有你能做到。” “伊尔西,我只相信你。” 白榆拉开伊尔西的手,对上那双蔚蓝色的溢满悲伤的眼睛,勾起一个很轻的笑容: “伊尔西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伊尔西看着那双糊满血迹却依旧很亮很干净的眼睛。 他懂了白榆的坚持,一只手搭在白榆的后脑勺,额头抵着白榆的额头说道: “等我。” “好。”白榆看着那双流光溢彩的骨翅落在喧闹无序的虫群中,他看见那胡乱冲撞的虫群渐渐有了秩序。 “不愧是我的雌君。我的雌君曾经可是军雌。”白榆苦中作乐地想着:觉得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他肯定还能夸几百字的小作文。 见到撤退至角楼底部的幸存者,白榆将保护罩缓缓缩小,控制在一个他还可以承受的范围。 只要坚持着,等到援军过来,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他可以和伊尔西回到家里,那里有柔软的沙发,宽大的实木床。阳光好的时候,实木地板映出的光晕更是温暖异常。 坚持住啊! 白榆这样一遍遍告诉自己,那安逸普通的生活是支撑他的动力。 就在所有虫,包括白榆都以为只要等到军队接管时,变故突然发生—— 丑陋狰狞的星兽突然齐齐停滞不动,然后在所有虫的注视下——疯狂变大,而后长出更加坚硬的躯壳和更加锋利的爪子。 它们好像在一瞬间收到了某种命令,遍布在各处的星兽对保护罩展开了疯狂的攻击,就算变成一滩滩肉泥,也要将保护罩凿出一个窟窿。 精神力逐渐干涸,白榆感觉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保护罩不受控制地再次缩小,有些地方竟也被撕开些口子。 伊尔西抬头摇摇欲坠的雄虫,一咬牙,继续指挥着青壮年雌虫抵挡从裂口中钻进来的星兽。 菲洛的骨翅扎进星兽的眼睛里,他的身体悬挂在星兽獠牙的正前方,千钧一发之际被从侧面杀出来的伊尔西救下。 颈侧喷涌出的血液溅了菲洛一脸,年轻的雌虫感觉自己骨翅都有些软, “老大,我们是不是会死啊。” “不会。”伊尔西一个漂亮的侧旋,挡住了最大口子处的星兽。 “我们都不会死!”伊尔西高声喊道。 “对,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对,杀死这些怪物!” “有白老大和伊老大,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绝境下,他们传递着勇气与希望,竖起一道名为信念的堡垒。 * 在所有虫都不知道的角落中, 56边缘星的信号渐渐恢复,一个雄虫藏在工厂的地下室接到了一个电话: “死了么?” “对不起达罗希阁下,但是我觉得他们马上应该坚持不住了。” “废物,军队随时都会到达,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没有解决他们……”达罗希声音阴恻恻,宛若雨林中斑斓的毒蛇。 雄虫被吓得冒了一身冷汗,他清楚地知道作为一颗弃子的下场,于是他双手握着星脑连声保证道: “阁下,阁下,您放心。”好像怕是达罗希不相信般,还急切地补充着: “那个白榆的精神力已经在崩溃边缘,军队到来前,星兽一定会把他们吞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达罗希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变挂了光脑。 主星上,他的指节扣着桌面,眼睛眯成一条缝隙自言自语道: “白榆啊,你明明也是雄虫,为什么偏偏要和我作对呢?” 雄虫被挂了星脑,心中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他都不敢告诉达罗希白榆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撑起直径数百米的精神力保护罩。 他吞咽了一口唾液,又拿高倍望远镜观察了此事的战况,那颗悬着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那个叫做白榆的雄虫浑身是血,单膝撑着地面,明显已经力竭。 数百米的防护罩也缩成了不到百米,并且破破烂烂,被星兽撕开了很多个口子。 那么多幸存者中也没有几个有对抗星兽经验的,更何况是变异般星兽。 一定能死,只要他们死了,自己就安全了。 这个时候,还是要再施加点压力,来保证万无一失。 于是,消失已久的广播在此时响起: “愚蠢的虫子们,这就是不听命令的下场。” “而代价就是死亡。” “还有白榆,你还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真的觉得你能救得了自己和他们?” “让我猜猜你这个破罩子还能坚持几分钟。” “明明在主星上乖乖地呆着,做一只和大家一样的雄虫不好么?” “你既然想做这个英雄,那就付出相应的代价吧。” “你看你这个破罩子又缩小了。” 一道道极具讽刺的声音一下下凿进白榆的耳朵里,他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透过漫天星兽仿佛看见了迷雾中那双搅弄风云的手。 无视生命,冷漠自私,残忍狂妄。 当愤怒到达顶点,就会归于出奇的平静,白榆感受着体内被压制的沸腾的热意,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凭什么。 凭什么,认真生活的虫子只配成为你们的实验品。 凭什么,高低贵贱要被你们这种玩意评判。 凭什么,我的生命,我的意志要被这种虫子操控。 我不服! 出离的愤怒盖过了尖锐的疼痛。他闭上眼,感受那股压制的热意中蕴含的蓬勃生机,他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觉醒会有什么后果。 但,有什么关系呢? 弯曲的膝盖渐渐恢复笔直,破碎的保护罩在瞬间修护完好。 白榆在所有虫的视线中缓缓起身。 站在黑夜深处,甚至与漫天星辰比肩。 他轻轻勾起嘴角,在睁眼的刹那,终于说出了那句压在心底最深处的话: “这个操蛋的社会,老子奉陪到底!” 瞬间,压抑的热意转化成更加磅礴浩瀚的精神力,并源源不断地从身体内喷涌而出。 白榆眸色深沉,甚至实体化成8条粗壮的精神力触手,抵住防护罩的各个顶角。 防护罩在瞬间扩大为无数倍,向着更远的边际蔓延。 所过之处,星兽连哀嚎的时间都没有,便化为世间的尘埃,就像那个顽固了上千年的畸形制度在无形中裂开了口子。 白榆立于高塔之上,满身鲜血,对着那无数次阻碍着他的所有东西说道: “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从来不是你们可以决定的!” 一颗硕大的里曼流星划过,带着闪耀的彗尾,拉开了天际暗沉沉的夜色。 黑夜竟在一瞬间破晓,这座残败的星球再也没了星兽的影子。 “轰——” “轰——” 一群整齐的军舰喷着蓝紫色的火焰,顺着天光极驰而来。 光洒在白榆的脸上,瞬间觉醒后爆发完全的精神力让他的四肢被抽空了力量。 幸好,他胜利了,所有虫已经安全了。 白榆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不受控制地晃动了两下,然后在所有虫的惊呼中自高塔坠落。 风声在耳边急促地走着,失重感与暴乱的精神力让他呕出一口鲜血,但是他看着散去云的天,露出了一个惬意的笑。 他是不怕的。 因为…… 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看,总有虫会接住他的。 “白榆!”这是意识消散前他听见的最后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叉腰! 嘿嘿,终于写到这里了!接下来将一路爽到结尾!
第49章 觉醒 “快点,上氧气面罩!” “精神力稳定仪也带上!” “主任!出血还是止不住。” “开始高热了!” “不对!主任,你,你,你快看!”医疗助手哆哆嗦嗦指着精神力仪器上的屏幕,一句话都没办法完整说出。 “怎么了?”米达尔皱着眉头,顺着助手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代表精神力强度的曲线正势如破竹地向上攀升,又在转瞬间骤降。 大起大落的指示线正在明晃晃地宣告——这只雄虫正在精神力觉醒。 并且因为之前长时间强行压制发热期,磅礴浩瀚的精神力已经有了微微溃散的趋势。 “靠!这是精神力觉醒!” 米达尔大惊失色,他虽然还没有搞清楚一只已经经历了两次觉醒的雄虫怎么会迎来第三次觉醒。 但是专业的医学素养让他第一时间就完成了最正确的解决方案: “伊尔西呢?快点把伊尔西叫过来!” 伊尔西不需要叫过来,他从一开始就在门口守着。 当时医疗兵抬着担架将满身是血的白榆从他的怀中匆忙接了过去,他甚至来不及再看一眼雄虫的脸,病房的合金门就“砰”地在他眼前严丝合缝。 门顶上方的红灯骤然闪烁,伊尔西抬头看着它,只感觉手脚发麻,大脑一阵眩晕,整只虫忍不住踉跄了一步。 单手撑住军舰内部的舱壁,冰冷的触感瞬着指尖蔓延到整个心脏。医疗虫匆匆来去,他只能从急切的对话中星蹦地听见“雄虫”, “危险”等字眼。
66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