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虫在床上厮闹了一阵,直到阿统在门外再一遍幽怨地催促道吃饭,他们才十指相扣着下楼吃饭。 没过几分钟,白榆接了一个电话: “恩,知道了。” “不用,我一会去取。” “好,多谢了。” 几句简短的话就结束了通话。 只是伊尔西发现了对面少年的眼睛蒙上了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握着筷子的手一紧,开口问道: “怎么了?” 白榆倒是没想瞒他,只是好像有些疲倦地摁了摁太阳穴: “是卡尔,蒙格利火化完了,骨灰问我怎么处理。” 再次听到蒙格利这个名字,伊尔西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因为白榆的出现,曾经那个代表屈辱与凌虐的噩梦已经再也不会出现。 但是…… 看着白榆并不像无所谓的样子,伊尔西略有些紧张地低声问道: “你想怎么处理?” 白榆顿了一下,手中的叉子泛着冷白色的光,映着少年复杂的眼神。 看着这样的白榆,伊尔西的心里一紧,他承认,他心底还是害怕白榆会后悔。 从蒙格利真正死亡的那一刻,他生命中的一颗地雷被彻底铲除,但同时另一颗地雷更加悄无声息地埋在了同一个地方。 毕竟他们还是存在斩不断的血缘。 伊尔西盯着自己的盘子,感觉心里闷闷的但还是开口说道: “星河集团在主星北部伊嘉尔密林附近开发了一处墓地,很适合安葬。” “您如果需要……”不适期的影响还在,他有些赌气地又重新用上了“您”。 但刚开了个头,就被白榆出声打断: “你在想什么呢?” 白榆从对面坐到了伊尔西的旁边,用手包裹住伊尔西有些发凉的手,眉头微蹙着说道: “怎么这么凉?” 伊尔西下意识想要抽回,却被白榆握得更紧,紧接着少年叹了口气说道: “不是因为蒙格利,你不要多想。” 伊尔西看过去,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写满了疑惑。 白榆好像有点累,仿佛被这个电话抽干了力气,他的额头抵在伊尔西的肩头静静说道: “今天,可以陪我出去一趟么?” “好。”伊尔西不会拒绝白榆的。 “主人,我也想去!”在一边当蘑菇的阿统突然出声,它好像猜到了白榆的目的地,机械声音带了少有的郑重再一次说道: “阿统也要去。” 白榆直起身看了阿统好一会,才静静说道: “好。” 伊尔西不解地看着一虫一统打着哑谜,但没有出声询问。毕竟如果真是他的不想听到的答案,他不确定自己在不适期会不会做出来其他事情。 * 白榆好像对这次出行格外重视,他穿上了黑色的西装,袖扣是黑曜石,就连头发也用摩丝细细地打理了一下。 伊尔西压下心底的不平静,他不知道白榆到底要去见谁,又是谁会让雄虫如此在意形象。 他们俩虫一统登上白榆的飞行器。 用白榆的话来说,星河集团总裁的飞行器满大街都认识,估计飞不出两里地就得被媒体围住。 还是他的比较好,好几年前的老款式,任谁都不会想到几年会载着如今风头最盛的A级雄虫和帝国首富。 白榆一路少有得沉默,就连一向最闹腾的阿统都默不作声地呆在角落。 飞行器十分低调地飞到了和卡尔定好的位置。卡尔派来的雌虫递给白榆一个简陋至极的盒子,里面就是嚣张了一辈子的蒙格利的骨灰。 白榆对雌虫道了声着谢谢,再对面惊慌的“不敢”声中回到了飞行器上。 “这是?”伊尔西看着被白榆扔在地上的盒子,心里其实有了猜测。 “蒙格利的骨灰。”白榆的语气有些冷,好像提到这个名字都是一种人格侮辱。 伊尔西抿了下唇,还是问出了他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 “为什么是火化?” 在虫族,只有罪大恶极或者无虫收敛的虫子才会送去火化,在他们的文化中,火化代表着挫骨扬灰,万劫不复,再次投胎也只会是没有神志的星兽。 “因为……”白榆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却没有直接回复伊尔西的问题: “8年前,我被你从126星救回来后在医院里昏迷了好久。” “等我恢复意识后……” 白榆停顿了一下,眼眶在瞬间竟泛起了红,他自嘲地说道: “蒙格利以没照顾好雄子为由,把雌父的骨翅活生生剥落。” 伊尔西呼吸一凝,他好像猜到了什么,但现实只会比他猜到的更加残酷。 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渐变到荒无人烟,从金属的光泽过渡到生机盎然的绿色,与此同时白榆的语气也从自嘲转变成了死寂: “我太弱小了,甚至都没有第一次觉醒。” 白榆想到了刚刚苏醒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躲过了医院的工作虫员,穿着病号服跌跌撞撞地跑回家。 然后就看见蒙格利拿着一把弯刀捅进了躺在地上,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尤利安的胸膛。 “你怎么回来了?”蒙格利都懒得掩饰,他扔了弯刀,踢了踢全身是血的尤利安毫不在意地说道: “看你雌父这个样子,真丑。” 小白榆僵在那里浑身止不住颤抖,嗡鸣声瞬间刺穿耳膜漫过头顶,他甚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逆流到心脏。 他的雌父,他两辈子唯一的亲人。 小白榆一步步走向蒙格利,捡起了那把弯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向了蒙格利。 但和他说的一样,他当时太弱小了,就算他是拥有上辈子记忆的科研天才,但此刻的他只是一个病重初愈,精神力还未觉醒的小虫崽。 蒙格利当时处于壮年,下意识竟然反应了过来,弯刀只是划破了他的肥厚肚囊的一层皮。他暴虐地拎起鞭子,就要向小白榆抽去。 然而就在这时,地上奄奄一息的尤利安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一下子冲过来将小白榆死死护在怀里。 小白榆想挣扎着出来,却听见雌父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 “别怕,小榆。” “闭上眼睛,别怕。” 尤安利口腔中流出的血滴滴落下,染红了白榆苍白的面孔,他甚至能看见被鞭子勾起来的碎肉。 “我错了。”小白榆哭着摇着头: “停下来,快停下来。” 他后悔了,他不该去126星,他不应该这样弱小。 最后还是医院发现小白榆偷跑出来想把他带回医院才找到蒙格利家中,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而他的雌父,永远地死在了那天。 医院的工作虫员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他,雄保会的成员也来安慰罪魁祸首蒙格利。只有他的雌父,像垃圾一样,躺在地上,彻底没了呼吸。 最后,在昏迷前他终于听了唯一一句关于尤安利的话: “还能挺到我们来,也是个奇迹。” …… 随着白榆话落,飞行器也达到主星西面一处小山附近。这里覆盖着郁郁葱葱的树,山间还有一道清澈湍急的瀑布。 飞行器停稳的瞬间,伊尔西一把抱住了白榆,他抱得很紧,仿佛怕白榆从眼前消失一样。 “不怪你的。” 伊尔西的声音很哑,他完全不敢想象当时的白榆是怎么渡过那段漆黑绝望的时光,他有些语无伦次: “白榆,真的不怪你,你的雌父也不会怪你的。” 白榆感受着伊尔西的拥抱,多年的委屈好像一瞬间有了可以宣泄的地方,他闭着眼,任由眼泪打湿睫毛,咬着牙说道: “伊尔西你知道么?我好恨,我真的好恨他。” “我知道,白榆。我知道的。” 阳光透过前窗玻璃洒在他们的身上,将孤独的影子合二为一,他们在这个畸形的世界遍体鳞伤,却依旧怀着希望在这里重逢。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白榆情绪总算平复,两虫一统来到了这座山腰处的一座坟茔,那里开满银白色的小花,林间风过,它们整齐地摇动着。 白榆将提前准备的白色鸢尾放在尤利安的碑前,他与伊尔西十指相扣,仿佛所有的力量与勇气都基于此处。 “雌父,蒙格利死了。” “然后这是伊尔西,是我的雌君。” “对不起,过了好久才来看您。” “但是,您再等等好么?等我研究出治愈精神海的药物以后您再投胎。” “那个时候,您可以展开骨翅,尽情地自由地翱翔在这个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写得我咧嘴笑,后面写得我心里闷闷的,希望平等自由。 还有就算白榆不去捅蒙格利,尤利安也救不活不了,因为白榆看出了,所以才开始发疯。 除了小情侣的腻腻歪歪,两个人也要携手搞事业啦! 我坑品贼好,求不攒
第27章 奇怪的虫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洒落,白榆看着那处静静立在那里的石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一些事情已经过去,他要和伊尔西一起迎接新的未来。 “雌父,放心吧,我会好好生活。” “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白榆和伊尔西牵着手,靠在一起往山下走去,他们迎着阳光,背影被拉得老长。 所以他们都没有看见,一直沉默的阿统在他们转身离去后用伸出机械手悄悄摸了摸石碑,它声音很轻很轻: “主人,放心吧,我会把小主人照顾好的。” 说完他咕噜着滑落追上了白榆和伊尔西。 “主人!先生!你们等等阿统!” 一个小小的影子立在两个颀长影子的旁边,像极了一家三口。 下山的路格外好走,不一会变看见停在原地的飞行器。 只不过白榆银白色的飞行器旁有停了一架比他款式还要老旧的飞行器。 一个虫子斜倚在上面,银灰色的头发在后脑勺扎了个小揪,带着墨镜,叼根烟,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脚边还有一捧含苞待放的花。 虫子看见从山上归来的“一家三口”后立马直起身,然后十分自然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你是谁?” 白榆停下脚步,挡在伊尔西面前,谨慎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虫子。 “哎呀!”奇怪的虫子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他向前挪了两步,来到白榆和伊尔西的正前方说道: “真巧,真巧,在这里能遇上你们。” 白榆眼中的警惕更甚,只不过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面前的虫子就继续说道: “我叫塞达,是边缘星57号的商人,这回来主星做些小生意,没想到能在这里能遇见你们。” 白榆和伊尔西对视了一眼,显然都发现了这段话的逻辑漏洞百出。 这座无名山离市区十万八千里,从边缘星刚来到主星的商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探查到他们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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