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均一犹豫了几息,元婴自爆的范围极大,他距离远,立刻逃离击碎留影石传送离开还有机会,但小师叔距离极近,怕是没有机会逃脱。 就在这时,自爆造成的灵力震荡戛然而止。 宿均一捏着留影珠的手顿住,诧异地看到剑尊突然出现将叶怀僖护着。 眼见天剑门仅剩的那个修士任不死心地朝他奔来,宿均一立刻捏碎留影珠离开。 按照规则,取得金铃的宗门便是魁首。 宿均一出现在白鹤峰的那一刻,本次的各宗门联合大比便宣告结束,清霄宗蝉联这一届的修真界第一宗门。 清霄宗弟子无不欢呼雀跃。 联合大比生死自负,各宗长老从未插手过,天剑门和丹鼎宗仅剩的那个弟子对于楚行舟的出现极为惊讶。 虽然不知此人是谁,但能强行压制元婴自爆的必是大能,何况还救了他们的性命。 两人朝着楚行舟恭敬地行了个礼,先后击碎留影珠离去。 此地只剩叶怀僖和楚行舟二人。 楚行舟:“你……” 叶怀僖后退两步,赶在楚行舟开口前抢先道:“我没受伤!” 楚行舟:“……”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更何况这次是他的疏忽险些威胁到怀僖的安危,哪里舍得再教训他。 楚行舟好气又好笑,明知危险还以身犯险,这会倒是心虚起来了。 “你先出去,我把这东西处置了就来。” * 叶怀僖被传送到白鹤峰广场上时,无数道目光落到他身上。 此前修真界众人看到他,想到的只会是剑尊弟子的身份,经过这次联合大比,则是被他自身强悍的实力和精妙的剑术折服。 叶怀僖被清霄宗众人欢欢喜喜地迎接,一声声小师叔满是与有荣焉。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天剑门掌门说着联合大比圆满结束的场面话,深刻意识到到自己的行为的不妥。 既然自身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就该自觉和楚行舟保持适当的距离,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跟他过于亲密,徒生误会。 还是继续保持师徒关系吧。叶怀僖呼出一口气,有些怅然。 散场的时候,楚行舟还没有出现,叶怀僖御剑下山,往住处去,半路被宿均一喊住。 “小师叔,天剑门的荀之毓办了场小宴,邀请我们赴宴,这是给您的请帖。” 这也是惯例了,联合大比结束后,刚刚展露头角的年轻人们借着这个机会拓展自己的交际圈,彼此结识,建立友好的人脉关系。 荀之毓?不就是天剑门的大师兄,在第一关的时候他们凑巧碰上,被他淘汰了。 叶怀僖好奇道:“都有谁去?” 宿均一:“各宗的大师兄大师姐,或是这次大比的领队。” 叶怀僖接过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的请帖,打开看了眼,时间就在今晚,随口问了句:“可以带人一起吗?” 宿均一点头:“自然可以。” 不过是多带个人,荀之毓既邀请了,便不会驳了客人的面子。 “……还是算了。”叶怀僖垂眸,又想到了楚行舟。 他曾经承诺过出去玩的时候都邀请楚行舟一起,那时候他还没有发现楚行舟的心思,如今知道了,却……叶怀僖忽然兴致寥寥。 “我不去……”叶怀僖正要拒绝,想起自己跟楚行舟住同一个房间,回去就要时时相对,他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不着痕迹地和楚行舟疏远。 不如就从单独出门开始。 想到这,叶怀僖顿时改了主意答应下来:“不,我去。” 宿均一也没有细究他短短时间内来回改了几次主意,见天色不早,便道:“小师叔若无其他事要做,不如我们同行?” 叶怀僖点头:“好。” * 因着这次联合大比,天剑门附近的坊市极为热闹,不少修士都会约在此处。 荀之毓举办的小宴就在坊市里一处酒楼内。 叶怀僖和宿均一到的时候,合欢宗的桑阙、丹鼎宗的王相宜等人已经在了,除了荀之毓外,还有那个在秘境中留到最后的天剑门修士,此人名为荀之彦,与荀之毓乃是同胞兄弟。 见叶怀僖来了,二人笑着迎上前,荀之彦笑道:“这回多亏了叶道友,若非剑尊相救,在下怕是凶多吉少。” 被剑尊所救却来感谢叶怀僖,听起来很没道理。 但荀之彦一出来就跟自家师尊打听了那个白衣修士的身份,得知剑尊进秘境是为了救自家徒弟,救他们不过是顺带的事。 真要对剑尊表示感谢,人家都未必知道他是谁,可不就只能向叶怀僖表示谢意了。 叶怀僖不难明白其中关窍,同他客气了几句。 此地说是酒楼,实际上安置了空间阵法,是个园林式的院子,很是宽敞。 叶怀僖没有多少兴致跟人交际,寻了个无人的位置坐下。 此处有一座假山,流水从假山中段落下,砸在石面叮咚作响,下边水面上飘着几个小巧的木托盘,盘上放着酒壶和酒杯,有几分曲水流觞的意味。 见叶怀僖独自一人坐在此处,桑阙想起自家师尊隐晦的暗示,眸光微闪,在他对面落座。 他没有开口,而是伸手自托盘上取了酒壶和青玉杯,一手提壶,一手挽袖,给叶怀僖和自己都倒了一杯。 叶怀僖撩起眼皮,淡淡地瞧了他一眼,视线落回清亮的酒液上,执起青玉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桑阙清越的嗓音响起:“不知叶道友有何困惑?可否说与我一听。” 叶怀僖未答。 桑阙也不恼,神情如常地取出袖中白玉笛,雅致地吹了一曲。 楚行舟寻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二人坐在一起,叶怀僖右手支着脑袋,左手端着酒杯凑在嘴边,嘴唇水润润的,似是垂眸仔细聆听着笛声。 不等他就算了,出门也不留个只言片语,还跟旁人坐得这么近,连他站在边上也看不到。 楚行舟醋意翻滚,整个人酸溜溜的。 桑阙被他冷眼一扫,心下一惊。 叶怀僖早就察觉一道幽幽注视着他的视线,只是心情欠佳,懒得搭理。 等到笛声骤然中断,他散漫地抬头,见桑阙神色警惕,这才奇怪望去,顺着桑阙的视线看到了楚行舟。 叶怀僖眼尾一弯,眸光明亮,下意识扬起嘴角。 楚行舟吃醋归吃醋,被他的反应安抚住,在他右侧落座。 这距离有些太近了。 叶怀僖稍稍往左挪了挪,就见楚行舟眉心微蹙,露出个疑惑且不大高兴的表情来。 叶怀僖:“……” 行吧。 他讪讪地往回挪了一点点,给楚行舟介绍:“这是合欢宗的道友桑阙。” 又对桑阙道:“这是我……” 叶怀僖犹豫了下,“这是我朋友。” 【如师如父如友。】 【新身份+1】 桑阙面上不显,笑呵呵地点头,来回看了他们几眼,对叶怀僖说的“朋友”二字存疑。 楚行舟轻声问道:“怎么不说一声?” 叶怀僖啜了口灵酒,含混道:“忘记了。” 楚行舟挑了下眉,显然并不相信,但也没有逼问的意思。 叶怀僖一改此前闭口不言的态度,主动找话题跟桑阙闲聊,时不时喝上几杯。 桑阙察觉到他的异样,意味不明地瞧了眼楚行舟,温温和和地接话。 楚行舟被晾在一边,有些惊奇——怀僖这是在跟他闹别扭? 他不过是将那团灵力扔到无人之地,又跟找上门的天剑门掌门交代了白阎之事,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灵酒里灵气充裕却不伤身,叶怀僖灵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楚行舟眯了眯眼,没阻止他。 直到他面色微醺,带着不明显的醉意。 叶怀僖喝醉前还有自制力不去瞧楚行舟,喝醉后的反应要直白得多。 他定定得看着楚行舟不说话,嘴角抿直,有些闷闷不乐。 有了上回的经验,楚行舟便知他已经醉得七七八八,不太清醒了,几不可察得叹了口气。 “过来。” 叶怀僖:“哦。”乖乖地过去挨着他坐了。 楚行舟瞥了眼斜对面看热闹的桑阙。 桑阙:“……” 他刚才就发现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一般,哪怕刚才叶怀僖还在单方面闹别扭。 此时顺利领会到了楚行舟的意思,摸了下鼻梁,自觉走人了。 “为什么不高兴?”楚行舟缓了缓神色,柔声问他。 叶怀僖慢吞吞地跟着重复了一遍,却没有回答,依旧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描摹着他的长相。 这会喝醉了,楚行舟听不出他的心声。 见他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楚行舟低下头颅凑近他,问他:“什么?” 叶怀僖却伸手抵在他唇上轻轻地按了下,吧唧一下亲在他的嘴角,露出一个傻笑,喃喃道:“好喜欢你啊。” 楚行舟动作蓦地顿住,眸中闪过意外。 一直有意无意关注着他们的桑阙见到这一幕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刚才这修士为何拿眼神杀他。 他怨啊! 楚行舟眉眼含笑,握住叶怀僖的手腕,牵引着原本抵在他唇上的食指在唇上点了点,声音低哑:“偏了,要亲这里。” 叶怀僖潜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偏偏醉得神志不清,狐疑地看他:“是吗?” 他挣扎着给出严厉的警告:“不许骗我。” 楚行舟一本正经地诱哄:“不骗你,就是这里。” 叶怀僖信了。 唇齿相接,触感温软,楚行舟尝到了清冽的酒香,眸中暗色闪过。 此处虽然安静,却随时有人过来。楚行舟闭了闭眼,按捺住进一步探索的冲动。 “回去吗?” “……回家,”叶怀僖过了几息后,又道,“……小白。” 楚行舟薄唇微弯,恍然发现出云峰对他来说不再只是一处居所,而是承载着他们共同记忆的,有温度的家了。 “我背你好不好?” 叶怀僖:“……背?好的。” 楚行舟对他黏黏糊糊的亲近很受用,弯腰让他上来,逗着他讲话。 叶怀僖皱了一会眉头,道:“说一声,再走。” “好。”楚行舟哑然失笑,责任心真强,都醉成这样还记得要和别人说一声自己走了。 他给宿均一传音,交代了一声。 宿均一听到楚行舟的声音一愣,下意识转头寻找剑尊在哪,就看到楚行舟将叶怀僖背在身后。 宿均一:“……?” * 楚行舟见叶怀僖还没有昏睡过去,就背着他慢慢走在街上。 暮色四合,坊市内灯火通明,街上人声鼎沸。 叶怀僖揽着楚行舟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耳边蹭了蹭,呼吸慢慢变得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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