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床铺旁,两个女孩站在那,一个伤痛欲绝、一个满脸愧疚。 守在这里的,自然是梦秋和喻盼娣。 梦秋当然想把堂姐搬到楼下去掩埋,可是,第五葵尽管只是个女孩,可不算强壮的梦秋并不能将她抱起,而喻盼娣失去了双手,也没有办法和梦秋一起把人抬起来,两人有心无力。 其他本土玩家大多不想面对17号真的已经死了的事实,也不会过来。 至于外来的玩家们…… 虽说这样很残酷,可在他们绝大多数人眼里,这游戏里的人甚至都不能叫做人,它们只是一堆被设定好的程序罢了。 毕竟这群人早不知死了多少次、又重生了多少次,次数多到他们都快对学校里的几万人都一清二楚了。 死就死了,一堆数据而已。 谢礼顾念着梦秋的一水之恩,还是开了口:“老——” 梦秋朝他吼道:“不用你假好心!” 话一出口,梦秋觉得有些后悔,可她实在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如果昨晚上你和老黑给我堂姐投票!她说不定就不会死!” “现在她死了!你又假惺惺来做什么好人!” 谢礼沉默了一会,转身就要离开,只是离开前,他看了眼一直站在第五梦秋面前,似乎和她同仇敌忾的喻盼娣,提醒道:“36个人,108票,投出的票共有99张。你自己小心。”
第44章 疾病(9) 时间还没到12点, 谢礼和老黑一起上了天台,俯瞰楼下那茫无涯际、似与天接壤的向日葵花园。 他看着一片金黄的世界,神色平静:“我早该发现的。” 老黑跟着他一起抬头看了一会天, 以为他是因为梦秋的指责而感慨, 便问:“你可以。可为何、不救她?” 谢礼反应了一会, 才知道老黑说的谁:“你说17号?” 老黑点点头。 “没必要。不是她就是13号,总要死一个。”谢礼说,“我们救不了所有人,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来, 我听说你是个剑修, 何必抢佛修的生意。” 老黑对救不救人没兴趣,他摇头:“你不像、刚游戏、的人类。” “生死本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人生下来总要死的。”谢礼看着亘古不变的苍穹, “我对万事万物持有爱怜,但也仅止于此, 我不会为那一点的怜悯与不忍干扰自己的判断。情感和理智, 理智总要在前面的。当然, 有人把这叫做伪善。” 谢礼拿出卡册,将那张绿得冒光的生命卡夹在食指与中指间, 透过光在看着它:“这卡片……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限重来,是培养怯懦、怠惰的土壤, 它会摧毁一个人在绝境中挖掘生机的本能, 也会毁灭竭力向上的信念。如果我活着是为了一次又一次重复已做过的事情, 一切就没意义了。” 他畅然一笑, 挥出手去, 也松开了指间。 “生命从来只有一次。” 那与生命等同的绿色卡片闪烁着晶亮的光芒飞速旋转着坠往地面,谢礼却再没看一眼。 他收起卡册, 转身下楼了。 冥府中。 老烟鬼激动得蹦起,大叫了一声:“漂亮!” 然而,直播间的氛围远没有那么好—— 随着谢礼进入《疾病》,他的关注度直线上升,从他疑似正式开启《疾病》后,关注度又增长了一波,他那原先只有66个关注的粉丝数量,一度增长到了879,接近四位数,后面虽有掉落,却也在后续的增长中又重新回到了879,更在谢礼发现那间全是透明太阳的405时,关注度上到了四位数,虽然仅仅是1001。 人气值更是到了新高,数值已经以万来计算了—— 他最初那几个忠实观众,尽管他们也才看了谢礼一场直播,可或许很快就能被叫做老粉了,因为一旦主播的最高人气值上了千万,粉丝关注度上了千。 他的粉丝将不再局限于自己所出生的本土世界,可以拥有来自其他位面的粉丝。 当然,那些粉丝也和冥府的鬼众们一样,大多都是已经去世的。 老烟鬼咕噜咕噜地抽了几口烟筒平缓心情。 好苗子啊! 这可是好苗子啊! 哪里想到随便来看看就能遇上一棵苗子!多少年了,都多少年了! 他吐了几口烟,又不觉有些可惜。 好像到现在,除了他也没有一个冥府公务员们来关注谢礼——像他们这些永生的灵魂,可比普通小鬼的关注有用多了。 看来他得帮谢礼做个弊。 至少给其他鬼差们提一提谢礼,这样出去了外面,也才有人给谢礼维持直播间氛围,不会跌了他们这世界的面子。 他还在这感慨万分,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却吵起来了: 谢礼丢掉生命卡的画面出现后,马上又涌进来不少的鬼:“那些主播一个个拿着厚得能拿去造砖盖房子的生命卡冒险,我早都看腻味了!” “(ˉ▽ ̄~) 切~~!我倒要看这小子怎么玩,人大佬都要多备几张生命卡以防万一,就他要装这个比!我倒看看他能活多久!” 有鬼附和道:“我最烦这些装逼的,本来看他一个普通人,觉得直播风格会朴实一些,谁想到会这样,取关了取关了——” “取关你就赶紧走啊!别在这占位置了!”投了冥币那鬼为了自己的钱,可不希望大家在这里吵架,玩家们可是能实时看见自己的人气值和关注度的,吵起来之后取关的人多了,万一影响了谢礼的心态,他直接摆烂了怎么办?他死了没什么,可他那来之不易的冥币可就打水漂了! “取不取关不重要,重要的难道不是谢礼太虚伪了吗?一边说着生命只有一次,一边又见死不救。”有鬼问。 “人自己都说了自己伪善——” “感情他说自己伪善他就能肆无忌惮了?那是不是我说一句我是杀人犯我爱杀人我就能想杀谁杀谁而不受到谴责了!” “去你妈的!我们说的是同一个问题吗?一个是被动选择,一个是主动犯事好不好?!” “谁让你说我妈!啊!谁让你说我妈的!” 两只鬼扭打起来。 戴眼镜的女鬼忍受不了嘈杂的环境,终于吼道:“别吵了!再吵我直接叫维持秩序的鬼差了!” “这有什么好吵的!你们是不是忘了,他们是来通关,不是来救人的,看了这么多游戏,你们是第一次知道游戏里会死人吗?” “屏幕里的玩家不清楚,我们这些看了这么多直播的还不知道?这些名义上的副本,可都是真实发生过或者即将发生的事情,主播们如果不能在副本消失前解决问题,最终会导致多少人死亡——这个不用我说,大家都见过。” 投了冥币的新鬼弱弱地插嘴道:“我没见过……” “闭嘴!”女鬼凶恶地看了他一眼,“这次谢礼因为一句别人的请求救了一个人,下次她再请求,你要拒绝吗?不拒绝你就进入了无限的救人恶圈,正如谢礼所说,那是佛修的日常,不是他的。拒绝是必然的,除非不想活着离开副本。” “我再重申一次,每个玩家有每个玩家的玩法”女鬼额头正中央上金芒攒动,“喜欢平实无华风格的,去看生活玩家,喜欢杀戮的,去看杀人魔、去看战争副本——不要试图利用人气值和关注度去影响玩家,让玩家走你喜欢的风格!” 许多鬼心有不服,可看见那光芒时候,大多都重新沉默了下来。 只有投了冥币那新来的鬼不知道,还拉着身旁那穿着旗袍的女鬼问:“为什么她头上会冒金光啊?” 旗袍鬼翻了个白眼,还是回答了他:“那是冥府高阶官员的标志。” 冥币小鬼非常不会看脸色,又继续问:“高阶官员、有多高啊?” 旗袍鬼思考了一下:“最低也得是人间一省之长吧。” “这么厉害……”小鬼看着戴眼镜女鬼那枯燥无味的脸、还有那一副好像就是被人间的人吐槽最多的黑框眼镜,得出了一个结论:冥府的高层审美可能不咋地。 另一边。 平复下来的戴眼镜女鬼和一直给她使眼色的老烟鬼交换了一个喜悦的眼神:“他们这世界——可终于出一个种子了!” # 天台上。 老黑看着那“珍贵”的生命卡,见它稳稳落在松软湿润的土壤上。 一个正在种田的生活玩家见了,他一脸高兴地把卡片捡了起来,小心翼翼要将卡片放回自己的卡册。 可他想起什么似的,拿着那卡片抬起头,正好看见似乎正在天台上看风景的老黑,他全身陡然一凉,把卡片仔仔细细地吹干净了,用手捧着一路上了天台,将东西恭敬地递给了老黑。 老黑拿起那张透绿的卡,目光第一次那么轻松:“一次、只有一次。” 他倏然呼出一口气,第一次取出了自己的卡本,那是如他名字一般的黑色,他快速翻开卡册。 卡册中除了每一次通关纪念的卡片外,只孤零零放着三张生命卡。 他拿出了那三张生命卡,递给了送回卡片的26号生活玩家,又小心谨慎地,将那张被送回的生命卡装在了不属于“它”的位置,即卡本的封皮背面。 卡本的内页可以装任意的卡,可卡本封皮上的卡片,几乎都是被动装进去的,那是GM放置每一次通关后你所拿到的纪念卡或者船票的地方。 当然,你也可以用来置放其他的卡片,但一般人不会这样做。 因为卡片等级不一样。 封皮处能置放的卡片属于最高级别的,换在常用游戏的划分方式——那就是珍稀中的珍稀,六星里的六星,SSR里的SSR,即便是放在背包里,也是带特效一直会放光那种。 这样的卡,有它专属的位置,普通卡片一旦被放上这个位置,哪怕只是放上去再取下来,这张普通卡也只是徒有其形,再没有作用了。 老黑把这张生命卡“消了磁”,又重新取下,放在了卡册第一页,成为了他卡本内页里唯一一张卡。 收回卡册,老黑也平静地离开了天台。 徒留拿着三张生命卡的26号站在那思索了半天:老黑大哥这是干什么?让他帮忙收着这三张卡吗? # 中午十二点终于要来了。 为防有人先抢占了405,谢礼下了天台就守坐在了房间里。 十二点的铃声一响,他衣服背后的编号成了“405 3”,他松了一口气。 很快,老黑也走了进来。 谢礼礼貌地朝他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便坐在椅子旁开始沉浸式思考一个原本就居住在这间房里的人会做什么。 桌子上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书柜上,没有东西。衣柜,空的。 他们唯一拥有的,似乎只有一套洗漱用品(包含口杯、牙刷和牙膏)、一个塑料盆、一条毛巾,外加一个开水瓶,昨天喝水时他们用的都是漱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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