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惦记着500分呢?”傅今失笑。 看来还是得努努力。 这天最后两堂考试,心不在焉的人从傅今变成了安逸。 ——他不能走,他就剩下这两年时间了。 今天那一时之快逞得倒是爽快,这会儿也只能边写生物豌豆题边思考下策。 安静女士能靠,但是安逸更想直接打电话问贺晓峰,到底为什么非要把他俩分开,为什么要把傅今送走。 这些问题,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安逸想,总不能一直不知道原委。 晚上回家的时候,两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显然都在下午的考试里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安逸是在想怎么跟他爸battle。 傅今是在想,既然安逸知道了他的在乎,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那是不是,他能把贺晓峰握着的软肋,先贺晓峰一步送给安逸。 一部分是被逼无奈,他想。 但其实真心占比究竟多大,傅今自己心里门儿清。 贺晓峰估计也是没想到,自己威胁没成,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个晚上,两人严肃地洗漱完,又同样严肃地进了屋。 坐在沙发上的傅行畏眨了眨眼,心道这俩孩子闹矛盾了? 安逸坐在床边做了会儿思想准备,抿了抿唇,坚定地拨通了贺晓峰的电话,打算心平气和地跟他聊一聊。 电话依旧接得很快,安逸先发制人:“转学是不可能的。” 电话那头的贺晓峰挑了挑眉:“怎么?那边的环境能有三中好?” 安逸撒谎都不带打草稿:“是。” 那边的人默了一会儿,竟然主动提起了安逸要问的事:“你知道贺锦西为什么搬走吗?” “你逼的吧?”安逸笑得有些讽刺。 “嗯,算是。”贺晓峰毫无负担地耸了耸肩,“但是我逼他走,也是为了你啊。” “知道为什么吗?” 安逸简直要笑了:“什么逻辑?” “为了我逼走我哥?” “小逸,你觉得,我会放任一个心思不纯的人留在你身边吗?”贺晓峰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及时止损。 “心思不纯?”安逸第一反应,道:“他要我的财产?” 随即斩钉截铁:“不可能。” “何况我也不在乎。” 贺晓峰一噎,有些无语:“……” 他是没料到安逸都去了好几个月了,贺锦西愣是没漏出一点端倪。 倒也是,都一块儿生活了十来年,那小子不也照样瞒得密不透风。 何等深沉能忍的心思。 说起来,不过也就是胆子小罢了。 那贺晓峰就更不可能把事帮贺锦西抖出去了。 依他这些日子看来,这事儿似乎还不是贺锦西那小子剃头挑子一头热。 真叫亲爹心梗。 他也只能顺着安逸的猜测往下说:“我只有一你个儿子,凡事都该为你考虑。” “我认为贺锦西的存在会威胁到你。” “我认为十三中的条件差于三中太过。” “所以我让他走,所以你必须回来。” “只有我一个儿子?”安逸忽然冷笑一声。 他还记得自己躺ICU里看见的那小孩,估计这会儿都得有三四岁了。 他平静着,字字清晰:“你真当我不知道?” 贺晓峰猝然一怔,心虚的人总爱拔高音量:“你说什么?” 安逸顶了顶腮帮,徐徐叹了口气:“我转学的那天,就是你私生子信息发到爷爷手机的那一刻。” “你确定要拿自己的事业冒险?” 手机那头有什么东西被砸的声音,安逸只听见贺晓峰逐渐沉重的呼吸,男人游刃有余的套子终于被撕破,强忍着愤怒道:“好,好,好。” “很好。” “你不愧是我的儿子……” 安逸“啧”了一声,心道谁他妈想当你儿子。 “行,我不管你了。” “你就在钰市烂着吧……” 这次,贺晓峰主动挂了电话,看样子气得不轻。 安逸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其实他根本没空去查贺晓峰那私生子是谁,不过说出来确实能把贺晓峰吓够呛。 毕竟贺晓峰一个入赘安家的男人,要是敢出轨,安老爷子能把他肠子都刮干净。 他躺回床上,心情不错。 虽然一直知道他哥很在乎自己,原来已经在乎到了会被人拿来威胁的地步。 他哥这么念着自己的话,就算没考到五百分也没关系,安逸想着,一觉睡得很安心。 至于傅今那边,就有些焦躁伴随着激动了。 不过这点激动,第二天就被安逸一句“我搞定了”给按灭了。 还真被贺晓峰说中了,他现在胆子是真不够。 傅今对感情一窍不通,他怕安逸对自己只是弟弟对哥哥的感情,说出口,就什么都没了。 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傅今压着愈发躁动的情绪,每天依旧还是那张瘫着的脸,当真难看出端倪。 悬而未决的贺晓峰被安逸不知怎么解决了,两人的日子过得平静如水,只有在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有了一丝波动。 果不其然,某些人的裸分没上500。 但是拿到全年级一赋分,竟然堪堪还凑上了个502。 安逸对此感到惊奇。 傅今六十来分的生物,赋分过后竟然能有八十多,十三中真的好离谱。 班上不出意料又是一阵彩虹屁,王德奎笑得茶杯都端不稳。 傅今自己倒没借着这么点分到安逸面前刷存在感,毕竟跟安逸那七百多分比起来,他还是要脸。 高一下过得很快,枯燥乏味的学习没什么人喜欢,期末来的时候,十三中不像三中那样满是紧张的气息,只有野猪即将出栏的隐隐激动蔓延整座“猪圈”。 天气已经热起来,钰市的太阳终于变成了常客,安逸穿了件薄T恤,靠在墙上问他哥:“这次裸分能上五百不?” 傅今正转笔呢,闻言抬眼看向纯白的少年,也没给个保证,不画大饼道:“我尽力。” 安逸这些日子罕见地被养出来一点膘,巴掌大的脸上多了点肉,虽然下巴还是尖尖瘦瘦,看起来却是比刚来的时候多了好些健康的味道。 或许是气质变了,几个月前那双眼里还装着疲惫和冷漠,现在,更像一个十六七的少年了。 纯粹,干净,还有一星半点的朝气。 安逸自诩将死之人,却没想到枯木逢春,已经隐隐迸发出了一丝自己尚未察觉的生机。 ----
第35章 假期 六月末,暑假如期而至。 期末考完的当天下午,十三中就空了个彻底,被摧残了好几个月的祖国花朵们难得意气风发,在跑出校门的那一刻重拾活力。 安逸和傅今俩走读生,没有包袱一身轻,书包里堪堪装了几本暑假作业,重量聊胜于无。 下午五点的太阳依旧红火,斜斜地从大门的铁栏照到安逸脸上,把苍白干净的少年照得喜气洋洋。 傅今走在安逸斜后方,懒懒伸了只手托着安逸本就不重的书包,觑了两眼安逸看来不错的脸色,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暑假要回青市吗?” 安逸手里捧着手机,正在跟“心仪”发消息,感谢“心仪”偷偷拍来的三中期末试题,闻言头也没回地道:“不。” 傅今那点喜悦还没上眉梢,就见洒落在少年身上的垂阳只剩一半——被学校大门口外面停着的保时捷给挡住了。 他骤然停在原地。 安逸毫无所觉,还在捏着手机自顾自往前走,直到身后书包的重量陡然增大,才疑惑地转头去看自己任劳任怨的哥,眼神询问:“怎么?” 却见傅今狭长的眼垂着,目光定定地看着门口,脸上的表情介于熟悉和疏离之间。 他顺着傅今的目光再次转头,看见了他靠在保时捷上的亲妈安静女士。 安静女士一身洁白纱裙,不高的女人,怀里抱了两束巨大的向日葵花束,只能从两束花丛中间漏出一双眼,弯弯地看着安逸和傅今,开口是熟悉的喜悦:“暑假快乐!我的宝贝们!” 两人上前接过花束,安逸抱着花,有些懵然:“妈?” “你怎么来了?” 安静女士已经很自然地把安逸的书包接到手里,回答得理所当然:“接你回家过暑假啊,不然我吃饱了撑的开这么远来?” 话音未落,安静女士想起什么似的一顿:“哦,对了。” 她抬头看向傅今:“小西,你想跟着回安家吗?” “贺晓峰这两个月都在新加坡。”她意有所指地挤了挤眼,满是暗示。 安逸本来有些踌躇的神情陡然一变,凤眸晶亮地望着傅今。 傅今抱着花,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 “傅行……我爸那边,我得帮着点。” 安静女士了然地点点头,手上倒是不含糊,揪着安逸的衣服后摆就把人往副驾拎。 安逸不太能拒绝安静女士,只能乖乖被塞进车里,趴在车窗上看着他哥。 刚来的时候装出的一副冷淡模样,如今已经被捂回了最初依赖他哥的时候。 傅今其实也不太笑得出来,好在脸一直比较瘫,还能控制好语气跟安逸说:“回去好好休息,下学期见。” 安静女士已经坐起车里,引擎点燃,她往副驾凑了凑,冲傅今喊:“好!小西,高二见。” 眼见车要启动了,安逸也就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道:“嗯,高二见。” 学校周遭依旧是喧闹的,往外涌的人潮,接孩子的家长,傅今抱着那束巨大的向日葵,一个人看着轿车远去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越来越长,直到校门里冲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莫行远,一把揽住他今哥带着往老街走。 傅今看起来还是那副模样,非要说,大概也就是身上的柔和散了个七七八八,凶回了最初的他。 安逸那边,车里的氛围还好,主要是安静女士话比较密,一直在分享自己的旅行事宜,偶尔问一两句安逸在学校的生活。 等红绿灯的间隙,安静突然探身到副驾捏了捏安逸的脸,颇为惊奇道:“胖了啊?” “别说,从小到大似乎都是小西带你带得比较好……” “我嘛,本来也就是粗枝大叶一个人,我爸都不放心让我带你,所以你小的时候都是你爷爷拨来的保姆在带。” 她说着突然笑起来:“哎哟我想起来,有一次我母性泛滥,非要给你冲奶粉,结果烫得你哇哇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保姆抱着哄了好久。” 安逸:“……” 安静女士继续在回忆里翻翻找找:“你爸……太忙,更不会带孩子,在你面前那样子,跟要和你谈什么几百万的合作一样。” “小时候你发烧睡了一整天,你爸还以为你继承了他懂事的基因不哭不闹,要不是小西放学回来发现不对,估计早给你烧成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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