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笛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主张,说得潸然泪下。 江卿漫冷冷打量了一番地上的雄虫,忽然开口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对你很失望。” 刘东笛不明所以。 江卿漫面容凛冽,转过身,正好和傅南桀对上眼。傅南桀脸都笑僵了,鞋都要抠烂了。 他抬手向内指着自己,啊?你是说我?对我认不出你很失望?傅南桀舔了舔唇,舌尖乍现, "其实——" 江卿漫错愕了一瞬 ,不动声色地暗暗摇头,往左错开一步,看向傅南桀的身后。 傅南桀收口,神色不变,继续微笑,抠着脚趾转过身,沿着江卿漫的视线,发现了不知何时在外旁观的向日葵。 向日葵站在虫群的末尾,陡然被所有的虫注视着,无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向日葵迎着众虫的视线走到江卿漫面前,摘下了头套。顾衡左手抱着头套,右手五指并拢微屈,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抿了抿唇, "元帅。" 声音酸涩,似乎很久未曾开口。 又或者是这简单的两个字太重了,沉甸甸地压在舌根,苦味蔓延。 【这个虫好眼熟,一时想不起来了!】【好几年前见过我感觉,到底是在哪儿呢?】 【顾衡啊顾衡啊!虫友们!是传闻中元帅的尽心栽培的顾衡!】【对对,以前一直跟在元帅身边的,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 【哦,被颁过勋章的军雌,难怪感觉见过,听说他婚后退役了,原来是刘东笛的雌君啊!】【哇噻,那顾衡和元帅不是好几年没见了?没想到在娃综重逢。】 顾衡没想到,在这里再次遇见江卿漫。 如果可以,他宁可一辈子消失在元帅的面前,也不想被江卿漫看见现在的自己,不想令他失望。顾衡咬住腮帮的肉,努力让自己清醒, "我愧对您的栽培。" 江卿漫静静地看着曾经的下属,半响,摇头道, "是对不起你自己。" 顾衡猛地闭了下眼,是的,他已经做错了太多了。 迅速冷静下来的军雌做出了决断,走到刘东笛面前。 刘东笛面带笑容,欣喜地望着顾衡。 他胸有成竹,顾衡这么爱他,绝对不会背叛他。 顾衡面色隐忍,指尖扣着掌心,逼迫自己直视雄主的眼睛,痛苦道, "你认罪吧。"刘东笛上扬的嘴角凝固在脸上。 “你一直都是个顽固的基因论份子,从来看不起别的虫,更加看不起傅南桀。 "你并不爱我,只是需要我的A级精神力,生出下一代的优质幼虫。 "你也不爱杉杉,他只是你用 来要挟我的借口。 "你用杉杉威胁我离开,并且给你的实验保密,我照做了。 “每一天,我都带着愧疚和悔恨过日子,睡前闭上眼睛都在忏悔,我对不起被你拐到家里做实验的那些学生,我对不起无辜的虫。" 顾衡的字字句句都无比沉重,但随着公布刘东笛的罪行和自我坦诚,身体愈发轻盈,停滞已久的心也重新开始跳动。 说到最后,他合上双眼,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些黑暗时日的郁气都吐尽了。 再次睁开眼时,顾衡脸上的沉郁一扫而光,坚毅如同被海浪拍打了千百次的岩石,眼底重新有了光。 他吐字清晰,有力道, “我们离婚吧。” 这五个字,就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刘东笛的心口,拍在他的脸上,打破了他的美梦,抽走了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nbs-->> p;刘东笛脖子僵硬,眼睛不太顺畅转动,看了圈周围的虫。 从顾衡绝决的面容,到围观群众的鄙夷神色,再到江卿漫漠然的表情,以及,他最最看不上的傅南桀,怜悯的眼神。 傅南桀居然在可怜他? 哈,笑话,没有精神力的F级废物居然在可怜他? 刘东笛嘴角抽了抽,随后爆出一连串的笑声,几乎要把脏器都笑吐了, "哈哈哈哈哈!"霎时,他回想起傅南桀从三楼一跃而下踹他之前,手臂被拗到背后的那股莫名的力量。刘东笛的笑声忽地凝滞,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他的眼睛慢慢放大,五官扭曲,原本称得上儒雅的脸,此时此刻丑陋至极。那难道是……傅南桀的精神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雄虫似乎疯了,形容癫狂。然而在场的警虫可不会管他疯没疯,直接拖起来铐走。 【天啊,爱崽和爱雌君的虫设也崩塌了,刘东笛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虫渣。】【表面上是个温和教授,其实就是个死变态。】 【早就知道刘东笛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之前亚蓝星做鱼那一次,他居然不给杉杉挑鱼刺!杉杉才多大!】 【我居然粉上了这么一个虫,崩溃了,我现在哭得停不下来,怎么办?】【太恶心了,一想到我把这种败类当作职业理想,我就想吐。】【呜呜 ,我还要过他的签名,赶紧烧掉跨火盆!】 【……我们学校的雌虫学生,究竟有多少被刘东笛害过?请彻查,给他们的家虫和学校师生一个交代,谢谢。】 【如果他真的爱雌君,肯定会和雌虫保持距离,还和雌虫学生不清不楚,哕。】【就是利用教师和雄虫的身份,故意引诱学生去做实验吧?太恐怖了。】 刘东笛的真面目暴露,从学生爱戴的温润教授、雌虫憧憬的完美雄虫、幼虫的好雄父,成为了虫嫌狗厌的阴沟老鼠。 他在学校里张贴的海报被学生画了大大的叉,写上“杀虫犯”;他的办公室砸得乱七八糟,泼了难以清除的红漆。 学校立即辞退刘东笛,严正声明,与刘东笛划开关系,表示自己监管不力,居然任由作风败坏、虫品失德的虫担任教师,毁了学生的一生。 基因学德高望重的前辈也公然发声,称此虫只是利用基因学的名头,实现自己罪恶的想法,而不是真正热爱学问,请不要因此而污名化基因学。 短短一天之内,刘东笛从天上掉到了泥沼里,而他越想踩,却越踩不着的傅南桀,走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 刘东笛被带走后,在场的虫也——撤退。 警虫已经登记了所有虫的信息,后续会再次联系。 顾衡踟蹰地站在江卿漫面前,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 他索性直挺挺地立在曾经的长官面前,低头铿锵道, "属下有罪,听命责罚。" 话是这么说,雌虫的睫毛却忍不住颤抖。 他的内心深处还在渴望江卿漫的认可,认可自己还是个有价值的虫,尽管曾经走错了路。 如果元帅愿意降下惩罚,他甘之如饴。 江卿漫开口,语气淡淡,就像他们是陌生虫, "你不是我的属下了。" 顾衡心一沉,如坠深渊。 也对,是他让元帅失望了.. 江卿漫皱眉,继续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带幼虫回家?"顾衡心中大落大起,反应过来后惊喜地看着江卿漫, "遵命。" 他迅速转身跑了几步,又回头郑重地行了个最高级别的礼仪,才离开运动馆。江卿漫目 送着顾衡的背影,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叹息。 是傅南桀。 他侧头,疑惑地看着雄主。 傅南桀耸了耸肩, "没什么。" 只是觉得你的嘴太硬了,和面上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他的眼睛从雌虫的柔软双唇上一扫而过。 江卿漫点头,从别虫敬畏的元帅秒变顺从体贴的伴侣, "雄主,我们也开始回程吗?"傅南桀为江卿漫的变化感到咂舌, "嘶,对,去找洛洛吧。"他们走到运动馆外,此时只剩下三个崽,刘杉被顾衡接走了。 江千洛左边是安星乔,右边是徐卯卯,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兴奋地探讨剧情。 徐寅虎扯着安翎墨摇晃,言辞激烈得像是被骗财骗色的失足少雄。 "你居然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刘东笛的雌君居然是顾衡!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是不是!" 安翎墨被晃得头晕,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快点放开我!" 徐寅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趁火打劫, "下半年能不能少收我五个点的税?" 安翎墨瞬间清醒,"不可能。" 徐寅虎当然不可能狮子大开口,他只是为真正的目的做遮掩, "那就一个点,加上一块地皮。"安翎墨无情道, "你做梦。" 徐寅虎继续掐住安翎墨,正待讨价还价,却被身后一道声音打断了。江卿漫问道, "你知道顾衡的下落?" 徐寅虎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回过头,看见江卿漫,和江卿漫旁边的傅南桀。傅南桀微微一笑。 徐寅虎的视线从傅南桀和江卿漫身上来回转,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傅南桀笑得如沐春风,徐寅虎却觉得恐怖如斯。 震惊,傅南桀真的和江卿漫结婚了! 徐寅虎喃喃道, "傅南桀和江卿漫结婚了?粉红猪是江卿漫?" 傅南桀怜惜地看着徐寅虎,是啊,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呢。 /> 玩玩就算了,怎么还来真的了。 安翎墨娴熟地反制住徐寅虎,不甚优雅地咳了几声, "不如我们先回家吃饭吧。" 江卿漫没有追问,继续往前走到幼崽们的面前。 江千洛发现屏幕下方出现了一对粉红色的大长腿。 幼崽抬起头,看见江卿漫的脸,又惊又喜,快乐地奔向雌父,抱着他的腿又跳又叫, “是雌父!你怎么来了!原来咪咪是雌父!" 直到这一刻,小孩才完完全抛却了今日的噩梦。 江卿漫看着蹦跳的小团子,就像冰山缓缓融化, "嗯,我们回家吧。"安翎墨连连摇头,谁想得到元帅也有慈祥的时候? 安星乔看见江卿漫,立刻站起身,双手握拳,像个小战士。乔米笑眯眯地看着安星乔,幻想孩子长大以后的样子。 徐卯卯的眼睛还跟着江千洛手上的光脑移动,脑袋扭来扭去, "哎呀,都看不清了。"张跃在自己的光脑上打开动画片,递给徐卯卯。徐寅虎突然间好像就明白了,徐卯卯的脱线性格是从何而来。 三家虫就此告别,分别坐上回家的星舰。 傅南桀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慢慢跟在江卿漫和江千洛身后,眉头紧锁。 到底是什么呢? 傅南桀快要踏上星舰时,后脑勺突然被砸了一下。 “咚!“ 熟悉的力度,熟悉的硬物大小,熟悉的咚咚声。 傅南桀缓缓回头,看见熟悉的马喽,和它手里全新的香蕉。 它被注视着,啃下半截香蕉。 这下,就连香蕉都是熟悉的半截。 紧接着,马喽熟练地举起啃了半截的香蕉,张开嘴—— “喂,你好。” 傅南桀微笑,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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