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在心里又是道谢又是鼓励了77号,把系统哄得晕乎乎地下线了。 李跃青偷觑水鹊一眼。 说实话,要是水鹊不说,谁也猜不出来旁边那个青年人和他是兄弟。 两个人的眉眼并不肖似,甚至可以说是大相径庭。 水川五官轮廓峻深,肌肤呈现出小麦色,周身透露冷酷守序的锐气,像是出鞘的剑。 李跃青看第一下就觉得对方不顺眼,哪怕对方和搭档刚刚救援了他们。 虽说心存感激,但是李跃青直觉自己无法和对方和平共处。 至于水鹊,那就大不一样了,眉眼鲜亮柔和,唇红齿白,完全就是水灵灵的纯然长相,像是带着清露的山茶花。 说话软声绵语,做事情又很认真。 除了有点儿太爱撒娇之外,好像没有缺点。 谁都能和他相处得舒心吧? 李跃青认为,虽然自己刚开始对水鹊的态度不大好,但应该没有人会舍得持续恶劣地对待水鹊。 ……像王二流子那样的烂根畜生除外。 经过李跃青方才的问题一提醒,水鹊才想起来要介绍彼此认识。 他简短地左看右看,介绍了对方。 出于礼貌,毕竟是水鹊的家人,李跃青淡声道:“你好。” 水川只是一压低下颌,点头示意了。 水鹊夹在两个人中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到尴尬,小声提问:“那个,你们不需要握手吗?” 新朋友见面,应该都是要握手的吧? 两人的视线隔着水鹊对上,又同步皱眉地迅疾转移开眼神。 水川低声而快速地对水鹊说了一句,“不大方便。” 水鹊哑然,“这、这样吗?” ……… 冲锋舟一路上又救了几个人。 水川忙中还有空隙询问水鹊的近况,以及为什么发洪水还留在低缓的学校内,没有往高处撤离。 水鹊为了不让家人担心,省略了又省略地解释清楚。 水川和搭档把落难者送到后山的高地上,这一次动员得早,而且军方力量和公社反应都很迅速,后山上高地的临时避难营已经搭建起来。 因为谷莲塘人口众多,加上离县城远,人员转移困难,县里政府的会议室、办公室和县委大院里已经安置满了周边离得近的村庄灾民,没有额外的空间能够让这边的村民转移居住了。 所以大家只能暂时住在临时搭起来的大棚和帐篷里,高地上人来人往。 这一次的洪灾涉及了上下游二十多个公社,灾情险峻,军方出动了飞机和船只抢险救灾、运输物资。 水鹊刚上来,其余正在等候的知青匆忙围上来,神色焦急,问他刚刚去哪儿了。 背后的小孩高兴地跑远喊了一声妈妈,母女俩抱在一起。 水鹊抿唇笑了一下,对同伴们道:“对不起,我忘记要留字条了,让你们担心了。” 兰听寒见到水川,神色微不可察地一顿,双方点头致意。 水川和兰听寒彼此的态度很生疏,毕竟只是名义上的养兄弟,毫无血缘和亲情基础,水川询问兰听寒:“临时的疫苗站在哪?” 兰听寒指向了最大的那顶帐篷,“处理伤口和接种疫苗都在那里。” 洪水是最大的病原体的媒介,当下又是夏季,获救后要尽快接种疫苗,防止出现感染性疾病的流行。 水川转头,“哥哥,走吧。” 他带着水鹊到中央那顶大帐篷里。 李观梁忙里忙外,火急火燎地运着物资赶回来。 见了安然无恙的李跃青,立即询问水鹊的去处,脚不沾地大步流星往疫苗接种点去。 李观梁撩起帐篷帘子,步伐倏然顿住。 帮忙接种疫苗的医生仍旧是梁湛生,只是对面的人换了,确切地说,水鹊依旧很害怕地让人捂住了眼睛,只是帮忙捂眼安慰的换做了另外一个青年人。 李观梁似乎知道,为什么当初在卫生所里,水鹊会躲到他怀里,自然而然地寻求帮助了。 后方的李跃青走上来,拍了拍李观梁的肩膀,“对,是的,水鹊是有一个双胞胎弟弟。” 疫苗注射结束。 水川松开手,垂下视线,把棉球递给水鹊用来按住针眼,“再观察一下吧。” 他们到旁边的位置坐下。 水川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和水鹊见过面了。 他们父母离异分开的时候,两兄弟还是在小学,好在后来上的是同一所初中,再后来水川被父亲安排进了军校,只能偶尔翻墙出去找高中生的哥哥吃饭,顺便把死皮赖脸纠缠哥哥的男生们扯进巷子里打一顿,然后回军校被逮住挨罚。 等到水川毕业进军队,就更加难以和水鹊见上一面了。 听母亲说哥哥下乡插队当知青了,水川好不容易才申请调动到这边的91集团军服役。 水川问:“最近几个月还有像以前那样犯哮喘吗?几次?” 水鹊扣了扣手指,他怕水川太担心,专门往轻松了说,“没有,没有以前那么严重,就一两次吧。” 水川皱紧眉心,严肃的神情和父亲如出一辙,“真的吗?” 水鹊点点头,“嗯!” 水川又问:“有人欺负你吗?在这边习不习惯?” 水鹊摇摇头,反问:“怎么会有人欺负我?” 水川这才松一口气。 他总觉得,没有他,身体虚弱的哥哥会受欺负。 毕竟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水鹊就发育得缓慢,水川认为是胎儿时期的自己争夺了大部分的营养,才让哥哥出生的时候像早产儿一样又轻又小。 从小父母就教育他要照顾爱护体弱的哥哥。 水川也觉得本当如此。 他们在同一片羊水里发育,在同一个摇篮里待哺,从小到大的玩具零嘴都是共享,血脉相连,他生来就是要守护着哥哥的。 看到水鹊平安无事,他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神情缓和不少。 这时候,李跃青从外面进来,坐到水鹊身侧。 李观梁是队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确认了水鹊平安后,又去清点物资了。 李跃青从他手里顺来了一壶热好的水,以及一包压缩干粮,递给水鹊,像是随口问:“饿不饿?” 水川逐渐皱起眉。 因为水鹊从小就很受欢迎,小学都是孩子就还好,初中起周围桃花不断,相当大一部分还是男生,那种人脸皮厚,很难解决。 水川为了保护哥哥,已经训练出来一种犬类般的警觉。 他抬手,有些想阻止水鹊接受陌生人递来的东西,但是仔细一看,压缩干粮是军队发放的物资,对方又是水鹊在这里的朋友,他好像没有理由和立场阻拦水鹊。 水川的手收回,搭在大腿上。 李跃青似乎是随口感慨,“你们居然是兄弟,真是没想到,光从外表上不多相像。” 他继续没话找话一般,“听说异卵双胞胎是越长大越不像的,你们小时候长得像吗?” 水鹊回忆了一下,“小时候可能会相像一些吧,毕竟小孩子没有长开。” 水川沉默无言地从胸口的衬袋里拿出一块帕巾,是叠得相当方正的,铺展开,里头是一张黑白老相片。 他递出去。 是一家四口的合影。 男人和女人长相年轻般配,孩子七八岁大的样子。 李跃青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男人抱起来的小男孩是水鹊。 眼睛乌亮,嘴唇翘翘,玉雪可爱,简直是樱桃桑葚儿。 一看就是家里捧在手上的心尖子、眼珠子、肺叶子。 而站在女人旁边的另一个小男孩,端正严肃地盯着镜头,少年老成。 一看就是李跃青会讨厌的那种类型的小孩。 李跃青指了指照片上的小水鹊,水川却紧皱眉头,把照片重新裹起来,不愿再分享。 李跃青暗地里咬了咬后槽牙。 对着水鹊说话的时候,又重新摆出一副好脸色。 “小时候的你看起来……”李跃青微微停顿一下,“有点儿像是,会被家里人逼着穿小花兜肚,扮成女孩儿避免阎王爷勾魂索命的娇哥儿。” 水鹊怔了怔,也不会掩饰,直白而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他说:“小时候我身体太差,妈妈给我到寺庙寄名,扮女孩儿也有一段时间吧。” “好像是三岁到上小学以前都是……?” 水鹊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他转头用眼神询问水川。 水川点了点头。 “小时候大院里玩过家家。”水川被勾起了回忆,脸色不算太好地说,“哥哥一直是被要求扮新娘子的。” 那会儿军区大院里有很多同龄的小孩。 水鹊小时候作的是女孩儿装扮,没长开,模样秀气得很,也没人怀疑。 那群小男孩为了抢新郎的角色争得头破血流,哇哇大哭,等水鹊上学了,他们才知道人家是男孩,那时候闹了好一会儿别扭。 水川每次都烦得很。 过家家是他小时候最讨厌的游戏。 他还是更喜欢和哥哥在家里画小人,或者看图画书,什么都好。 李跃青闻言,半撑着下巴看向水鹊,“我还好奇你那时候的照片的,扮新娘是不是要头上戴花?” 水鹊面露难色,犹豫道:“我记不太清楚了,那时候大院里确实有几棵白兰花树。” 水川收起回忆,突然声线冷淡地说:“过家家倒是没什么所谓,扮新郎新娘都是无聊的游戏而已。” 他眼底情绪翻滚,有隐忍和厌烦。 “我希望哥哥不要太早考虑对象和谈婚论嫁的事情。” 水川说着,视线扫过李跃青,“毕竟外面有很多坏人。” 他说话意有所指。 李跃青坐直了身体,脸上已然没什么表情。 下颌线条凌厉抬起弧度,冷声质问:“虽然是亲兄弟,但毕竟是弟弟,兄长的婚事恐怕不应当干预吧?” 水鹊坐在两个人中间,完全状况外的茫然。 不明白为什么弟弟突然话里像是有酸枣刺儿一样。 而李跃青语气里像是吞了火药粉末,一点就要炸了。 气氛突然剑拔弩张起来。 可能这就是当弟弟的彼此之间独特的交流方式? 水鹊想。 他说:“我还是去外面找观梁哥吧。” 给两个弟弟留出空间,交流当弟心得体会。
第182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23) 水川当然不可能留在帐篷里和李跃青唠家常,只过了没多久,他就从帐篷里出来。 目光扫视过帐篷外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天空仍旧下着雨,但是对比起上午的来已经算是细雨斜风。 水川终于从人影憧憧里寻找到他的藕荷色的哥哥。 半透明藕荷色雨衣兜上帽子,仅露出雪嫩的脸,像是雨雾里打湿的小花,朦朦胧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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