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的少年,在柔软的毯子上睁开眼睛,黑漆漆的眼眸里满是水雾,不知在梦里受了多少委屈。 男人坐在他身旁不远处,抿唇盯着他,喉结微微滑动。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素凝欲坠不坠的泪水,终于从脸颊旁滑过。 “你能不能……不要杀我?” 江临霜的杀意,是素凝品尝过最苦涩的烈酒。他的头脑是昏沉的,意志是消磨的,勉强能够吐露出的字句也是软弱的。 江临霜喉结再次滚动,沉声缓缓问: “你觉得呢?” 素凝心脏宛若被攥紧,哽咽着喊: “江临霜……” 江临霜疲惫地勾了勾唇: “我给你三息时间逃跑。” 素凝的泪水卡在半途,不知道要不要夺眶而出: “你刚刚在逗我玩?” 江临霜的声音带着笑意: “三。” 素凝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轻声抱怨男人的暴君行径: “我都没有衣服……” 江临霜: “二。” 少年转身拔腿就跑。 跑出冰霜的宫殿,素凝却迟迟没有听见最后一声倒数。 素凝停下了脚步。 他实在很好奇,江临霜在搞什么鬼。 在这里等等看吧,大不了等江临霜追上来了再跑。 有些不安的小花灵,为自己选择了最安全的处理方式。 然而一炷香时间过去,冰霜宫殿中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反而是宫殿下面积了一滩水。 江临霜的霜雪,没有他的允许,是不会融化的。除非是—— 除非是霜雪的主人出了什么问题。 素凝心中一紧,冲回了殿宇。 殿宇内,男人倒在素凝化形时用来稳固灵力的软毯上,唇角源源不断地渗出鲜血。 他为了帮助素凝化形,消耗了太多本源。毁去的道基从体内流出,就像是一块块捏碎他最为之骄傲的骨头。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那么难熬,曾经蚀骨的琼花香气,成为江临霜活命的唯一依仗。 再这样下去,新的道基很可能受到影响,但江临霜已不在意了。 他早就知道,在两人之间,无论素凝需不需要他,他总是需要素凝在的。 毕竟虚无的终点是灰飞烟灭,只有素凝能将他从那条死路上拉回来,无论用是的什么方式。 只是他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听见素凝的脚步声回响在耳边。 少年双手颤抖着,捧起江临霜的脸。 漂亮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红润的唇让人格外有亲吻的欲。望。 江临霜被鲜血染红的瞳孔中,透露出几分笑意。 是幻想吧。 是琼花的香气,给予他最甜美的,素凝没有离开他的梦境。 他该警惕自己的状态,可从身体到精神,已经置生死于不顾了。 他将素凝压在身下,用自己的鲜血,在素凝白皙的肌肤上画满了标记。 最后,他看向素凝的脸。 “这一幕,我在梦里见过。” 他总是在暴虐的痛苦里,寻找片刻的安乐。 “一千零一次。” 不管哪一次,总有两个坏结局。 梦中素凝的身死,与醒来身侧的冰冷。无论哪个都让江临霜痛苦万分,难以面对真实的素凝。 “这次,也该轮到我美梦成真。” 总是在沉溺。 总是无法拒绝。 每一次都骗自己,这一次会获得好结局。 所以,这次真的会吗? 对于江临霜温柔的钳制,身下清秀的少年显得有些愣怔,直盯着他的发顶看。 “江临霜……”素凝的声音带着哭腔,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却不再有泪水流出。 良久,素凝伸手,搂紧临霜仙尊的脖颈,轻轻咬住男人的唇瓣,让江临霜的未竟之语咽回了腹中。 · 男人捂住少年的口鼻,于是素凝的呼吸中只剩下江临霜的气味。 紧紧相贴直至窒息。 这是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 不是像针刺破皮肤,亦或是铁杵烫伤内脏,而是带有无尽的包容——江临霜的热度紧紧包覆了素凝的每一寸肌肤。 挣扎着探出的指尖,被男人握住,温柔地塞回囚笼。 肉身与灵体有着截然相反的回路。 从前只会让素凝感到恐惧的压迫感,如今让他的身体兴奋起来,战栗着迎接一切难以承受的乐趣。 没过多久,竟然是他主动握住江临霜的手臂,抱在身前久久不放。直至男人的手臂上,被他新生的指甲抓出五道长长的红痕。 “乖……”男人嗓音沙哑,即便在此时,依旧保持着基本的克制,不肯放纵真正的欲。望。 在沉默中,素凝的视野模糊了。 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回来时太害怕,忘了告诉江临霜,自己是带着必死的决心回来的。 所以,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与其让江临霜憋憋屈屈折磨自己,还不如放他大干一场。 然而呼吸已经被男人夺走,发声的权利,也已经全然被江临霜掌控。即便素凝再想弥补也已经错失了机会,张开的口反而成为了被侵略的另一入口,而后沉溺于危险的感知中。 在诱惑中步步走入死亡,素凝本该感到痛苦与挣扎,可在江临霜怀里,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少年的瞳孔一片空茫,失禁的泪水从眼眶里滚出,落在仿佛提线木偶般的身体上。 在欲。望的劲头,他看见了虚无。而身体仍旧停留在虚无前的坎。 江临霜俯身。 素凝盯着男人的眼睛,在其中看见了那道坎的名字。 ——极乐。 为什么…… 好像……不是死亡呢? · 这或许是个未解之谜了。 素凝在竹楼的废墟中缓缓睁开眼睛。 “二庄主……” 远处传来白鹤带着哭腔的喊声。 少年迟滞地眨了几下眼睛,在被白鹤哭着抱进怀里时,才怔怔地问: “江临霜呢?” 白鹤的身形凝滞了一下,恨铁不成钢: “仙尊……仙尊他看见你被风暴袭击,倒在这里,却没有出手救你。若非我斗胆询问,他连你的位置都不情愿告诉我!行色匆匆的,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大事……二庄主,你这一身伤,惦念他干什么?” 少年浑身的淤青,被伪装成了青青紫紫的擦伤,看起来骇人,实际上一点也不疼。 素凝先前连脑仁都差点被江临霜捅出去,思维迟滞着,搞不懂江临霜为什么会把自己放走。 有过过于紧密的关系后,素凝知道江临霜绝不是个会在乎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人。卧龙山庄二庄主的身份,绝不至于让他知难而退。 除非是……江临霜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 道基尽毁,实力大跌的仙尊,急着去凤凰族封印找死吗? 在被白鹤抱上马车时,素凝忽然紧紧拽住他的衣领: “带我去找江临霜。” 白鹤眼眶红红的,头一次忤逆素凝的命令,低声道: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二庄主。” 素凝气乐了: “现在回去,灵石怎么办?” 白鹤掏出花花绿绿的灵石: “附近的灵物给我们送了些,风暴之后我又偷偷去捡了点,应该够用了。二庄主,我们就回去吧。” 虽然白鹤一个字都没提,但素凝愣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对恋爱脑二庄主的苦口婆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素凝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说他想找江临霜说清楚?听着像是借口。说他和江临霜做了一场?不说是锦上添花,简直是火上浇油。 素凝敲了一下白鹤的脑壳: “我不管,我是二庄主,你得听我的。现在就去凤凰族封印找江临霜。” 白鹤捂着脑壳,神色有点复杂地看着素凝。 素凝: “?” 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鹤的手摸向怀中,他安静地取出一块正在发光的传讯石,递到素凝面前。 灵蚁王难得暴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现在就给我回来!不然就一辈子别回来了!”
第31章 存在(倒v结束) 素凝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对面传来朝尘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他旧伤又发作了?被自己要去找江临霜气的? 卧龙山庄中隐隐分为两派,愿意与人类和平共处的灵物们以素凝为首,而对仙盟有敌意的灵物则与朝尘共事。 素凝与朝尘在关于仙盟的问题上起争议,无疑是一个火药味充足的信号。 空气陷入宁静。 没过多久,朝尘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变得有些烦躁: “你回不回来?” 素凝忽然笑了: “你别急呀,朝尘哥哥,我又没说不回。” 传讯刹那间被切断,白鹤愣怔地看着素凝,一看就没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素凝伸了个懒腰: “我们走吧,还有马车或者骆驼吗?你别这么惊讶,朝尘没生气,他走得那么急,肯定是怕我听见他如释重负的叹气……” 白鹤跟在素凝身后,良久,闷闷道: “我只是觉得,我有点看不透二庄主。” “嗯?”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回去的。但我还是得劝你回去,因为我不能看你去送死。”白鹤吐了吐舌头。 素凝怔了一下,回头望向白鹤。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白鹤感觉有点不妙。 但很快,素凝只是笑了笑道: “因为我没得选。你以为是江临霜需要我,而朝尘劝我回去。实际上,是江临霜不想让我去找他,而朝尘宁愿我一意孤行。” 白鹤: “我不懂……” “你最好别懂。”素凝负手前行,阳光洒在他肩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辉。 娇气的小花灵在大漠中走了半天,累得腿都要断了。好不容易找到个驿站换了车马,素凝舒舒服服地脱了鞋袜坐进去,看着脏兮兮的鞋袜,忽然想起自己来得匆忙,化形时没有带衣物。 这还是江临霜帮他穿的衣服呢。仙尊给的肯定是好东西。 素凝拎着在沙砾中磋磨许久,沾满了汗水与脏污的鞋袜,扁了扁嘴。虽然是江临霜送的,但还是好嫌弃。丢掉丢掉。 素凝懒懒地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大漠旁的关卡。 想起上次和守关真人不愉快的告别,素凝准备了些礼物,下车亲自拜见守关真人。 守关真人面上带着礼貌的疏离,掩饰不住心底的戒备与恐惧。这反应与素凝所想大相径庭。 或许是因为仙尊积威太重了吧。 一想到独自闯入凤凰封印的江临霜,素凝就感到头痛……只能相信这人有分寸了。 告别守关真人,再次上了马车,素凝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原本化形后不应当有如此疲乏的表现,但或许是因为化形时和江临霜待在一起,精气该泄的全都泄完了,才如此疲惫。纵欲过度不可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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