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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被子被当成垫子压在下面，送来的晚餐连碗都被舔得干干净净。 听到他声音的小人鱼睁开眼，见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像昨晚那样躲在角落，而是向他张了张嘴，不像在恐吓，反而像是在示意嘴里已经没有吃的了，然后又吧唧几口。 还想要。 见少年没动作，吧唧声音更响了，听起来像在催促。 “想要吃的？”少年问。 小人鱼不会说话，但听得懂人类的语言。 他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放着光的眼眸里，丝毫没了昨晚的警惕和防备。 在少年走过去时甚至还主动伸了手。 小人鱼太容易相信人类了。 少年知道自己昨晚的行为用冲动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他一直很好的伪装，不该在那个时候露出破绽。 这里的一条条鲜活生命，是中年男人用来对付他的手段。 然而那时滚落在脚边的珍珠，是那片人间炼狱里唯一的温度，一脚踩下去，是踩碎无数的希望。 哪怕知道把这条人鱼救下，要承担同样的风险，亦或者是，人鱼的报复。 可这条小人鱼朝他伸出了手。 在被人类伤害后还能选择相信他，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信任动作，让少年心中百感交集。 所有复杂情绪涌在一起，让他突然想保护这条在残忍的世界里，本性善良的小人鱼。 小人鱼如愿以偿，不仅吃到了美食，这次还吃到饱。 少年给他负责送来吃的后又离开，一样是被困在房间，可这里是安全的，有温暖垫子，有好吃的东西，还有少年身上好闻的气息。 就这样过去了几天。 每天少年进来送完餐，看着小人鱼狼吞虎咽吃下，若吃完还吧唧嘴，便会再准备一份，吃完露出满足的表情，便把被子替小人鱼盖上离开。 小人鱼始终没开口说话，他不会人类的语言，但通过肢体语言和眼神已经表达出的一切——他在渐渐依赖上少年。 小人鱼虽然安全了，可最底层的杀戮从没停止。 人鱼的尸体引来更多人鱼，他们不知道这是人类的陷阱，被本能支配着靠近，殊不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人鱼之间能感知到同类的情绪，虽然住在上面的安全领域，可这些天小人鱼从未入睡过。 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同类的求饶和痛苦呻吟，到最后生命迹象彻底消失。 小人鱼虽被救下了，但每天都在承受同样的煎熬。 一开始他抱着被子，上面少年的气息有种安心感。 可时间久了，这股气息渐渐淡去，小人鱼开始变得急躁不安。 想要更多少年的气息。 当少年再一次给小人鱼进来送餐时，发现之前都会等着自己的小人鱼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 以为自己又把小人鱼吓到，少年在刻意保持距离，放下东西刚准备离开，衣角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小人鱼不是第一次抓少年衣角，也不是第一次对着少年露出求助的眼神。 认为自己帮到这已经是极限的少年，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四目相接间，小人鱼一开始有些犹豫，见少年又准备离开，急得抓得更紧，甚至在收着力道。 少年看到小人鱼怯生生看着自己，那双澄澈蓝眸好像会说话，当那里面的赧然一闪而过，小人鱼又指着屁股下的床时，少年看懂了意思： “你想我留下来？” 小人鱼点头，随即垂下眼眸像是在问自己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忐忑着怕得到拒绝。 人鱼之间的情感很直接，虽然很多同类遭受到了虐待，可小人鱼感知得到，少年从未伤害过一条人鱼，更不会伤害自己。 提出这样的请求，意味着对少年的信赖。 少年想拒绝的。 留下来，意味着将和一条小人鱼同睡一张床，这对向来不爱与任何人靠近的少年来说是种挑战。 可在他脚步后退，抓着衣角的手更紧更不安，那双蓝眸眨眼间涌出泪花时，少年觉得自己的底线又一次被突破了。 少年僵硬地躺下，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出少年不似外人看到那样总是冷冰冰充满距离感，至少这一刻，敛不住自己的情绪。 特别是在小人鱼突然把脑袋靠进胸口后。 肢体变得更僵硬，不知是不适应，还是习惯了伪装怕露出破绽，少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下去。 仿佛这样，就不会暴露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 小人鱼似乎没察觉到少年异样，他想闻到更多令人安心的气息，整个人几乎埋进少年怀里。 一米八几的高个，把娇小的小人鱼彻底笼罩住。 小人鱼在找舒服的姿势，每动一下，少年呼吸乱一寸。 直到最后，怀里的动静渐渐安静下来。 少年一直盯着天花板的眼睛，在这时才缓缓回到小人鱼身上。 小人鱼眉头微皱，似乎还处在不安中，明明已经困得不行，可每次阖上眼又猛得睁开偷偷看他，就怕半夜他会突然离开。 抓着衣角的手掌心都是汗，也不舍得松开。 又一次看过来时，少年心跳声跟着加快，他有些不自然地抬手，在小人鱼白皙后背拍了拍：“睡吧，我在。”
第102章 怀抱很温暖，小人鱼很喜欢 这一夜，小人鱼终于睡着了。 隔天睁开眼，醒来发现充斥鼻尖的清香气息还在，甚至比昨晚入睡前更浓烈。 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少年抱在怀里。 怀抱很温暖，小人鱼很喜欢。 少年觉很浅，警惕性很强，小人鱼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扬起，少年已经睁开了眼睛。 意识到两人是什么姿势，少年猛得坐直了身，他脸上依旧是冷漠神色，小人鱼却看到那离去的步伐明显比往日急促。 救命恩人讨厌他了吗？ 少年再进来送餐时，平时狼吞虎咽的小人鱼却没急着吃饭，而是把美食重新推到少年面前。 小人鱼什么都没有，只能把最喜欢的送给少年，想和少年分享。 少年眸光微动，除了弟弟，他从没接过任何人送的东西，尽管这是他端来的饭，但少年知道，小人鱼在把最好的全送给他。 小人鱼眼巴巴看了半天，见少年还是不为所动，意识到少年不会接过，敛下眸底有几分失落，手拿起其中一块鸡排怏怏吃起来。 在准备拿起第二块时，旁边伸出一只手和他同时拿起。 少年看似面无表情，可在小人鱼惊讶看过去时，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咯咯——”小人鱼开心地笑出声。 这是少年第一次听到小人鱼的笑声，像海豚稚嫩的声音清脆又极富感染力，小人鱼笑起来眼睛像月牙里面藏着星星。 少年回头一眼，怔在这个笑容里，在心脏又一阵乱跳中，他听到自己问：“你会说话吗？” 少年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小人鱼又不会说话，这段时间两人之间话没超过几句，更没一次认真交流过。 这是少年第一次主动问起人鱼的事。 小人鱼听完摇头，又点头。 不会，但可以学会。 少年像是看懂了这个肢体语言的意思，又问：“走路呢？” 小人鱼想了想，这次是点头又摇头。 大部分人鱼会，但他第一次上岸，还不知道怎么掌握尾巴的力量。 少年想起第一天小人鱼脸朝地不停扑腾的样子，不知想到什么，说道：“你应该学会走路。” 小人鱼歪着脑袋认真听着，把少年的话默默记在心里。 虽然不会，但他可以学。 少年不知道小人鱼心里在想什么，等他再次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听到里面‘哐啷’一声。 推开门，正好看到从床上又一次脸朝地摔下来的小人鱼。 小人鱼懊恼地坐在地上，屋子有些凌乱，大部分东西散落在地，像是被什么当成支点，最后都一起滚到地上。 看到少年，小人鱼像是做错事小孩耷拉下脑袋。 把人从地上抱起时，少年才发现小人鱼裸露在外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都是刚撞出来的痕迹。 屁股刚碰到床上，又迫不及待要跳下去，尝试着用尾巴支撑起自己，然而小人鱼太低估自身重量，那柔软蓝色尾巴撑起来不到两秒又猛得向前倒。 身体力行告诉少年，自己那一身伤是怎么摔出来的。 少年手疾眼快把人扶住，得到帮助的小人鱼咬着下唇，眼里泛着泪花，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干涩的字： “听，话。” 咬字不清晰，但这是小人鱼第一次开口说话。 救命恩人的声音很好听，如果自己会说话，就可以听到救命恩人更多说话的声音。 救命恩人每天看起来很孤单，如果自己会说话，就可以陪救命恩人聊天，他想让对方开心。 所以一整天小人鱼很听话地学说话，学走路。 听话的小人鱼，总会让救命恩人露出笑容的那天。 少年这一刻像是从小人鱼的这份固执里读懂了什么，他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人鱼以为自己声音太难听把少年吓住了，见人半天没动，抿了抿唇想要乖乖退出距离，可下一秒，一只手扶住了他。 “把身体重量搭在我身上。” 小人鱼哪怕是尾巴支撑起来，也不过少年胸膛高，少年单只手轻松把人扶着，几乎撑住小人鱼所有重力。 意识到少年这是在教自己，小人鱼原本垂下去的眼眸瞬间亮起，又激动地发出‘咯咯’笑声，还没站稳便迫不及待要往前。 在摔倒前一秒又扑进少年怀里。 “慢点。”少年撑着小人鱼，一步步教他如何用尾巴力量，同时在小人鱼能承受的范围里一点点泄力。 小人鱼很聪明，少年只是稍微指导就学会，很快就不需要少年的搀扶。 少年没意识到的是，他的手始终悬在半空护在小人鱼周围，在即将摔倒前一秒总能及时把人扶住。 小人鱼靠着自己尝试走了两小圈，成功那一刻激动地挥动双手，却高估自己的平衡力，整个人又一次往前扑。 少年手疾眼快把人扶住。 可那颗脑袋还是撞进怀里，撞得少年心脏在那一刻彻底失去节奏。 低头，迎上小人鱼充满感染力的开心笑容。 在少年指导下，小人鱼用了短短一天时间就学会了走路。 而小人鱼不知道的是，少年之所以教他学会走路，是为了让他在未来某一天逃出这个人间地狱。
第103章 这是对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 中年男人不会做亏本生意，把小人鱼送给少年，是要后者拿出等价交换。 没有让人直接拿起解剖刀，但那之后，刻意安排一些观察数据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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