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经习惯这种高强度工作,黎柏劭脸上没有丝毫倦意,那身白大褂依旧一丝不苟。 小助理佩服地五体投地,打工人一刻都不愿加班,可刚溜出去,又折了回来,小声提醒:“黎教授,那位送花的小帅哥还在。” 背对着小助理的人浑身微怔,面对十个小时压力都能沉稳冷静,这一刻脸上却闪过了紧张。 可最后想到对方的身体,没有在研究室里过多停留。 走出去时,男人还是保持最开始的姿势倚在研究室的外面,容易让人联想这是不是用最靠近的方式默默陪伴。 男人垂着眼眸,长长睫毛遮住眼睑,被病气萦绕的周身透着阴翳低沉,可见到黎柏劭,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又变回了明亮。 黎柏劭挪开视线,提醒傅闵郁现在凌晨几点。 这个点,不该是一个病人还待在这里的时间。 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手已经被拉住。 此刻研究室隔壁亮起的灯,意味着值夜班的人很有可能经过这里,却不妨碍男人的肆无忌惮。 把人抵在墙上,困在逼仄空间,笑声里调侃多了几分开心:“哥哥是在关心我吗?” 黎柏劭不置可否,“你该离开了。” 男人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染上失望之色:“我等了哥哥这么久,不是为了让你赶我走的。” 黎柏劭深吸口气,提醒道:“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是干什么。” 把人送过来时,就该做好可能随时会死在实验台的准备。 “我知道啊,那又如何?”傅闵郁轻笑一声,用最轻松语气说出最无情的话:“左右不过是条贱命,哥哥喜欢,当然乐意奉上。” 黎柏劭抬头看着男人的脸,没有一丝玩笑之意。 他喜欢,就会毫不犹豫给。 可这不是黎柏劭想要的。 看着那始终染不起血色的脸,黎柏劭沉默几秒,打开两人之间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当初你不该把他留下。” 那个人留下的一切,就应该随着那场海难彻底消失,否则就会成为后患。 引起轰动的人鱼新闻,接连出现被控制的人鱼,预示着一切有了开始的苗头。 男人原本噙在嘴角的笑意凝固住:“所以你跟我哥一样,觉得我做错了吗?” 这句话点燃黎柏劭一直抑制的情绪,“傅闵郁,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第一次听到对方喊出自己全名的男人怔在原地,眸底笑意被阴霾覆盖,里面滚着一片阴沉像被激怒到了。 可最后只是静静看着被困在怀里的人,直到被推开。 这次没再抓住离开的人,待那抹身影离开,还保持着侧身被推开的姿势,悬在半空的手落下之际,迟到的一句在寂静下去走廊缓缓响起:“我没有错……” 黑夜笼罩整片大地。 坐落在半山腰的别墅,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忘,孤独地矗立。 男人坐在沙发上,独享这份寂寞任由黑暗吞噬也无动于衷。 不知过了多久,一簇火苗伴随着烟云缓缓升起。 燃着的烟在黑暗里泛出猩猩微光,把深藏在心中的记忆一并勾起点燃。 “不要跟他玩,他生病了,会传染给我们。” “好可怕,那到时候我们是不是会像他一样,天天咳个不停啊。” “咳咳咳,像这样吗?” “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一个小孩的模仿,周围爆出一声声嘲笑。 被孤立在角落的小少年憋得满脸通红,最后憋出了眼泪还是没忍住咳出声,顿时又引起哄然大笑。 “他好像个小丑啊。” 小丑在最后落寞转身离开。 他努力避开人群,只有在两个哥哥面前才会露出笑容,可不同龄的哥哥们陪伴也只有片刻。 被安排到另一个班上,躲不掉的还是那群人。 有一次小丑终于忍不住,难受地蜷缩在地痛苦呻吟。 “脸这么白,他是不是要死了啊。” “死了吧,天天老吵我们,真烦。” “不要管他,他是个短命鬼,死了好。” “滚开!” 尽管在最后高出一个头的小少年跑过来,把人从地上背起,小小年纪眼里的凌厉吓退了同龄人,把小丑保护在身后。 可失去意识前,那一个个鄙夷又嘲讽的笑,还是深深映入小丑眼里。 手里的烟逐渐熄灭,过去随着最后一截掉落的烟灰落幕。 男人把烟摁进烟灰缸里,发出轻嗤自嘲的笑。 他没有错。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 * 接下去几天,黎柏劭这边成为伍柒每天的打卡之地。 床上的小七双眼紧闭没有苏醒迹象,可脸上明显恢复血色。 黎教授说人已经很早就脱离危险,也恢复了意识,但至于为什么迟迟未醒,怕是潜意识里在逃避什么。 伍柒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一开始看着小七这样心疼,可很快,心疼只存在几秒。 人昏迷但不妨碍两人之间用人鱼的某种感应交流。 一开始相处十分愉快,可时间久了,小学鸡凑一起又开始少起来了。 还解锁了新的斗嘴方式。 似乎感受到他的靠近,原本沉睡着的人眼皮微动,伍柒听到小七跟自己打招呼。 已经长出来的鳞片闪了闪,像在跟伍柒炫耀。 说会筑巢的话没有骗人。 伍柒:“那也没有我的好看。”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不甘示弱,鳞片闪得更耀眼。 伍柒又说:“我的更亮。” 那鳞片在努力变得更湛蓝。 “我的更好看。”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说不定就要互相露出尾巴比一番。 一大一小凑一起,连昏迷中都能靠人鱼之间的情绪感知斗起来。 似乎努力想向小伙伴展露出自己尾巴赢回一次。 被子下抬起尾巴拱起微小弧度。 旁边少年不知想到什么,促狭地掀开被子。 里面露出赤裸的全身,目光毫不客气在上面扫了一圈,发出无情嘲笑:“果然毛没长齐啊。” 那小尾巴气得直拍床。
第93章 老公哄睡觉 两人每天都在找新的一种陪伴乐趣。 小七心里无法接受,那伍柒便不勉强,每天雷打不动往这边跑陪他消磨时间。 全然忘了,隔壁紧锁的另一间实验室里,还有个奄奄一息的同类。 外面的灯火似乎与这间禁闭的实验室无关,躺在实验台上的少年胸口微弱起伏,很久之前被注入药物而失去大部分人鱼特征的他,连伤口都无法加快愈合。 挂在旁边的药水,在勉强替他延续生命,让他苟延残喘毫无尊严躺在这,想死也死不了。 这是人类对他的折磨,又给他的施舍。 可更让他恨的,是那时男人冷血无情的眼神。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当初为了救男人的命,祈求对方与自己缔结契约愿意以血献命,最后只换来男人厌恶的警告。 哪怕最后他心甘情愿与另一个肮脏的人缔结契约,可血男人要了,他这个人却从不在范围里。 知道男人想要人鱼,所以他孤注一掷把那些人鱼送上,可他想把所有心血献上,男人却亲自送他上断头台,哪怕丢下所有尊严苦苦哀求也无济于事。 对他残忍又狠心,扭头却把所有温柔给了另一个人。 把他一次次践踏,他就再像一条狗那样乞怜又有何用。 实验室里,传来失心疯般的笑,笑声叠过一层又一层,盖住嵌入心头的恨意。 既然丢了整个世界,何不再疯彻底,让自己变强大,让那些践踏他,负他的人后悔。 献上的一切不要,那他就亲手毁掉。 顺便,让把他变成这样的所有人,一起陪葬。 * 伍柒现在成了研究所常客。 傅易埕这次没跟小病号抢人,白天见不着,只能在晚上把白天的想念都补回来。 小人鱼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了男人,格外地自觉。 这天晚上洗完澡出来,男人还靠在床头边工作,屏幕亮光照在镜片上,只有晚上工作时候才会戴上的金丝框眼镜,在此刻柔和灯光映射下,抹去男人白天生人勿近的疏离冷漠感,多了几分儒雅。 伍柒最喜欢爬到男人身上,替他摘下眼镜,不管男人哪一面,都是他的一个人的。 突然露出的脑袋挡住屏幕,工作永远不如小朋友重要,傅易埕笑着把屏幕合上:“宝贝怎么了?” 伍柒贴上去:“老公哄睡觉。” 以前都是自己主动,小朋友不会提这个要求。 知道小朋友这是怕冷落自己,傅易埕心融化成一团,把人搂进怀里:“宝贝累了?” “不累。” 现在只是换另一种方式陪小七,而且他相信小七会想起一切,勇敢迈过去的。 伍柒伸手圈住男人脖子,“我想听老公讲睡前故事。” “好,想听什么?” 伍柒想了想:“想听老公小时候的故事可以吗?” 似乎没料到小朋友想听的是这个,关于过去一切,与其说没有什么可以说的,倒不如说没有值得回忆的。 但既然他家小朋友想听,他不介意说出来:“小时候的故事,印象最深应该就是第一次打架了。” “打架?”伍柒惊讶地瞪大眼睛满是好奇。 毕竟这个粗鲁的词与男人成熟稳重的气质完全不符。 “嗯,那时候闵郁身体不好被很多人欺负,怕给我和黎柏劭惹麻烦不敢说,后来有一次被我们看到了,我和黎柏劭就冲上去打了。” “那打赢了吗?” “没有,他们人多。” “不过后来那群人也不敢再惹闵郁。” “为什么?” “因为他趁着换洗时间,把那些人的裤裆都剪空,让他们光着屁股一整天。” 似乎陷在过去回忆里,男人嘴角笑容逐渐上扬:“从小不吃亏。” “再后来,我和黎柏劭把把落单的挨个收拾一遍,从那以后,那群人见了都绕道走。” “结果闵郁以为是被他吓跑的,觉得自己很厉害,整个人自信起来,怕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再被打散,从那以后,只要有人再欺负闵郁,我和黎柏劭就会在背后把人揍一顿,揍到见了闵郁就跑。” 伍柒听到最后,开口道:“老公以前很疼爱弟弟。”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小人鱼对情绪总是敏感的。 虽然不知道弟弟做错了什么,但在那之前,两人的感情很好。 老公很喜欢,也很护着这个唯一的弟弟。 傅易埕没有否认,轻笑着在伍柒额头落下一吻:“睡吧,宝贝。” 小人鱼蜷缩成一团窝在男人怀里,“老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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