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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吃吧，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就跟本尊苛待你似得。” 林听澜一双大杏眼里立马装满了亮闪闪的星辰，忙不迭地夹了块鸡翅，先是恭恭敬敬放到慕衡面前的餐碟里，才又缩回手慢吞吞吃剩下的几块。 慕衡看着林听澜这副模样，又是别扭的移开眼。 就这么点破东西，能把人哄得如此开心，以前得吃的有多差啊？ 这种口味的膳食，过去在魔界，别说他这个魔尊了，就是拘魂大使这个嘴叼的都不一定愿意下咽。 . 远在修真界赤荒之地的魔窟里，拘魂大使嘴里叼着根草杆子嚼了又嚼，然后苦着脸将嘴里的一股草腥味吐掉，扑到魔尊大人肉身前扯开嗓子哭诉： “大人啊，您快点来救我们，我实在是受够这种苦日子了，我想吃肉，我现在做梦都馋肉，哪怕丢给我块骨头我都乐意啃啊……” 万魔在一旁听得悲从中来，从小声附和到义愤填膺，从抱怨哀嚎到扯开嗓子继续骂修真界那群臭修士。 从几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一直骂到如今的血祭封印。 平静好几日的魔窟里，在一声声尖锐吼破音的震耳欲聋怒嗥中，彻底将拘魂大使的细碎呜咽湮没在一片骂声里。 * 林听澜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等到一顿风卷残云后，才从脑袋的角落里想起结账这件事。 他眨了眨眼睛，以希翼的眼神看向对面正在斯斯文文擦嘴角的慕衡。 “那个……魔尊大人，这账怎么结？” 慕衡将手中的餐巾纸以最优雅的姿态丢到垃圾桶里。 “你不是有银行卡吗？往神器里一碰不就行了？” “我卡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钱了？” 慕衡脸上挂着的高傲微微有些崩裂，“那卡里的银钱不是无限用的？” 林听澜吃惊地张大嘴，以看傻子的眼神望向面前一统魔界三百余年的魔尊大人。 “里头的钱，是挣多少才能花多少！” “那还剩多少？” “够咱俩吃一个月馒头。” 周遭空气冷凝下来，慕衡搓了搓裸露的双臂，只觉得这间食肆仿佛被人凝了个寒冰球丢进来。 冷得不像话。 林听澜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再回警察局问问那俩倒霉蛋还招不招男公关。 眼下他与慕衡最快的来钱方式，就是去当男公关了…… 三百多岁的魔尊大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一副做错事的羞愧，低垂着脑袋跟随生无可恋的林听澜去了收银台。 林听澜在心里计算了下卡里的余额，然后捏着只剩一千二百块的银行卡，小声对收银的姑娘道： “您好，结账……” “您那桌一共消费了2199，给您抹零凑整，收2200块就行，请问刷卡还是刷脸？” “要不……刷碗吧……”
第15章 刷碗买单 豪华的西餐厅后厨里，多出一个狂拽吊炸天的刷碗工和一个996社畜。 油腻挂满酱汁的餐盘摞得山高，动作稍微慢一点，一旁的后厨总管就扯开嗓子大吼： “干活麻利点！多大个人了，还不要脸的来吃霸王餐！” 林听澜赶紧碰了碰处在发怒边缘的慕衡一脚，提醒他干活手脚快些，省得老挨训。 慕衡咬着牙将面前一大堆放在手里打滑的餐碟，一股脑全丢到水槽里。 总管见状哼着小曲离去，与用餐处的豪华奢侈形成鲜明对比，后厨一片脏乱不堪。 角落里的洗洁精被拿起来，挤出半瓶撒到水槽里，很快，水面上形成一层绵密的泡泡，均匀地裹在杯盏上。 慕衡一脸嫌弃地拿海绵清洁擦，一点点将这堆油脂漫天飞的杯盏擦洗干净。 不过才一个多小时，就累得人腰背直不起来。 在没什么人的僻静后厨清洁室，慕衡越忙越恼，最终忍不住心里憋闷的怒火，将手中的海绵擦重重往水里一丢，然后扯开嗓子对着一旁身穿白色围裙、正蹲在地上忙忙碌碌洗碗的林听澜吼道： “林听澜！我乃堂堂魔界魔尊，一统魔界三百余年，何时干过这等下贱的活儿？” “现在干也不迟啊，凡事总有第一次。” “本尊绝不可能任人差遣！” “哦……魔尊大人，麻烦您帮忙递一下洗洁精。” 慕衡乖乖将剩余的半瓶洗洁精递过去，然后看着林听澜挤出一堆丢到水盆，继续与里面几十个碗作斗争。 动作熟练，丝毫不拖泥带水。 慕衡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林听澜忙碌的身影越看眸色越深，一双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旁人看不清的情绪。 唇线抿成僵硬的一条直线，脸上肌肉抖动。 突然，慕衡上前伸手抓住林听澜的手腕，包裹着洗洁精的手就这么滑溜溜地使劲攥住，力气大的仿佛捏碎眼前这只卑微社畜的腕骨。 气吞山河的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林听澜，你怎么堕落成这样了？你在修真界那股子傲气劲儿呢？你当年追杀本尊时那一身的铮铮傲骨呢？” 林听澜轻松地挣脱了布满洗洁精的钳制，然后耐下性子给慕衡算了笔账。 “魔尊大人，我的银行卡里还剩一千二百块，距离结账还差一千，咱俩刷两天的碗正好可以抵债。” “今天莫说是您在这里，就是太上宗祖师爷离鸿仙尊来了，也得搓三大盆衣裳才能走。” 说完，林听澜又忙不迭的低下头继续与面前的碗做斗争。 这里是现代，不是修真界。 容不得他这只社畜有什么骨气。 修真界可以比拼修为，但北上广从不相信眼泪。 慕衡恨恨地将一只高脚杯丢到水槽里，水面下传来闷闷的玻璃杯撞击碗碟的声音。 林听澜头都没抬，心平气和提醒了句： “魔尊大人，一只高脚杯五十块钱。” 慕衡的动作不自觉地就轻了很多，阴着脸加快动作应对源源不断送来的油腻餐盘。 本是透明的清水，不过片刻，就变成浑浊一片，慕衡一边仔细擦拭着餐盘，一边随意问了句： “林听澜，你在修真界以身血祭封印，可曾想过太上宗的人怎么看你吗？” 林听澜微微停了停动作，扁扁唇自嘲一笑后，又继续拿着钢丝球打磨碗上沾着的一小块干涸菜叶。 “魔尊大人，我在太上宗是万人嫌，我死了，他们大概要好好庆祝一番吧。” 慕衡手里的动作凝滞，缓缓将海绵擦放在水里，使劲一挤。 里面的绵密泡泡全部钻入水中。 “林听澜，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个人还如此自卑呢。以身殒命血祭封印这么轰动修真界的事儿，你真认为太上宗会好好庆祝一番？” “难道不是吗？” 慕衡挑了挑眉，神色倨傲微微一笑， “你说……假如你暴露了一直追杀我的那位天之骄子，就是太上宗玄水峰莫峰主座下大弟子，咱们不妨猜猜——” “宗门一直避如蛇蝎的大师兄，就是他们私下苦苦寻找的不世之材，该是怎样一种复杂心情？” 林听澜被吓了一跳，心想自己肯定把小马甲捂得很好，绝对没有人会知道。 他继续干手里的活儿，顺便想了想在修真界相处了十年的师尊。 从第一日到修真界，林听澜就发现，自己的师尊似乎很是讨厌他。 确切来说，是讨厌原主。 他穿过去的第一日，原主就死在了师尊的蚀骨鞭下，不过才十七岁的年纪，就堪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时眼里一片绝寂。 回忆被拽回，林听澜连头都未曾抬起，而是一边刷碗一边试探回了一句： “可能……还是觉得我死得好吧，毕竟宗门上上下下都讨厌我……” 慕衡：……这人没救了。
第16章 思念我的修真界 修真界太上宗。 悲云笼罩在门派上上下下每一名修士身上，距离血祭封印已经过去两日，宗门所有峰主长老皆聚在议事厅，面色沉重，气氛压抑到极致。 离鸿仙尊这两日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茶盏，平日里打理整齐的一头银色发丝已有了枯败之相，脸上的每一条里沟沟壑壑都藏着无尽忧愁。 “哎……” 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苍老又腐朽，充斥着衰败的气息。 坐在下首处的玄水峰峰主莫子修抿唇低头，手指死死抓着一块银色面具，骨节泛白僵硬，心头沉甸的厉害，哪里还有往常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峰主模样？ 一双剑眉此刻失了凌厉，眼里的光彩不复存在。 离鸿祖师爷瞥了一眼颓废的莫峰主，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幽幽开口： “诸位长老峰主想必都知晓，咱们太上宗第一大宗门的位子早在多年前就岌岌可危，已经近一百年没有出过什么好苗子的徒弟了。” 这句‘好苗子’让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莫子修身上，眼里皆是惆怅。 这样怜悯的眼神，让莫峰主更是如坠冰窟，浑身透不过气来。 离鸿祖师爷收回了审视的目光，继续在空旷的大厅里讲道： “听澜在拿命血祭封印后，本尊查探遗留面具上的残魂发现，他，就是一直追杀魔尊近十年的那位修士。” “可能有件事大家还不知晓，残魂里所残留的修为，证明听澜已到化神之境！而听澜十五岁入门，不过才堪堪修炼了十二年的时间！”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十七岁就能修炼到化神修为，修真界怕是万年都再也不会出第二个这样的修士。 离鸿祖师爷突然一阵怒火涌上心头，重重将茶盏一摔，指着莫子修吼道： “莫峰主，本尊听闻你平日里颇为讨厌这个大徒弟，自从听澜入门没几年，你就对他各种动辄打骂罚禁闭，就连蚀骨鞭都打断了好几根。” “血祭的前三个月，本尊还听闻你将人关进霜寒崖里，足足三个月才放出来。” “本尊倒是想知道，听澜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让你这般不顾师徒情谊？” 霜寒崖是太上宗北山一处常年寒风肆虐的苦寒之地，灵气稀薄，严寒无处遮挡躲避，修士在崖上无法利用灵力取暖，要无时无刻忍受彻骨寒意。 莫子修浑身一凛，颤巍巍的起身往大殿中间一跪，低垂着脑袋半天才小声磕绊出一句： “林听澜他……他与同门比试……为了赢得第一名，在背后偷偷下毒……” 砰—— 离鸿祖师爷狠狠将手拍到身旁桌子上，指着跪在下方的的莫子修大吼道： “莫峰主，与听澜比试的弟子是谁？” “是……是移舟……” 离鸿敏锐的捕捉到莫子修对两位徒弟的称呼，这细微的区别，将内心的偏爱展露无疑。 眼神愈发冷冽，嘴里吐出的话几乎快要凝结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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