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心脏经不起这种折腾了! 莫子修将疑惑的眼神投向林听澜。 他的徒弟浑身僵硬地坐在床榻上,身后一堆锦被乱得不像话,犹记得方才离开之时,还没有这么乱。 但这些小事并没有引起注意,莫子修又开口直截了当切入正题: “听澜,你还是像以前那样乖巧多好,这样咱们师徒二人,也能再续昔日情意。” 林听澜崩溃得更加厉害,伸手拽过床边搭着的一条锦被,将那团快要暴走的魔气盖得愈发厚实,指着莫子修鼻尖骂道: “我对你何时有过情意?莫子修你今日少含血喷人,我劝你说话经过大脑些!” 现在屋子里明面上是两个人,实际上是五个人,药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莫子修慢条斯理的拖过一张凳子坐定,微微蜷缩的手指轻叩桌面,似乎想帮林听澜回忆十年前的情景: “十年前,你亲自跪在本尊面前,说爱慕本尊,这些话你如今都不承认了吗?” 承认? 莫说这话本就是原主说的,就算是他当年真的大脑一抽,说出这种活该挖三辈子野菜的话,那今天也不能承认! 林听澜眼看着床榻上的魔气又要开始暴走,迅速张嘴吼了句: “你胡说,十年前,我明明跪在你面前,说爱慕魔界的魔尊大人,望师尊理解,怎么到你嘴里,变成爱慕于你了?”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从抖动的褥单以及锦被下,林听澜可以感觉到,那三位爷有些激动。 就是不知道在激动些什么。 莫子修脸色登时煞白一片,他并没有活到老糊涂的年纪,但是林听澜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出这么一句,让他不禁也怀疑当年难道自己听漏了“魔尊”二字? 不可能,这一定是林听澜胡诌出来骗人的。 “不可能,十年前的事,本尊记得清清楚楚!” “没见过这么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 “你——” 剑拔弩张的小小厢房里,恼怒与激动,狂喜与看戏交汇扭曲成一团团诡异到极致的气氛,厢房外不远处,云景这个识时务的大救星扯开嗓子嚷嚷了句: “师尊,又有魔气,您快来瞧瞧啊!” 莫子修脸色一沉,再一次急匆匆跑了出去。 林听澜已经不知松了多少口气,刚打算喊那三位爷出来,谁知窗棂处猝然钻进来一缕魔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幻化成人形,伸手掐住了林听澜的脖子。 一个略显苍老浑厚的声音传来: “别动,再动本尊拧断你脖子。” 林听澜:…… 麻烦你直接拧断吧,谢谢。 他连头都未回,往日一双湿漉漉的杏仁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毫无感情的冷漠声音回了句: “虺影毒师,您要不要看看自己挟持的谁,顺便再回头看看身后是不是多了三个人?” 虺影后背陡然窜起一股凉气。 燥热夏日的空气涌动,冬日冰冷的体温感受。 这声音他记得,用他前几日看的话本子来说,此人就是魔尊大人的落跑小甜心。 玄水峰上能隐匿的地方并不多,他方才差点被发现行踪,情急之下看到间厢房便赶紧钻进来,想好好藏一藏。没想到,就这么巧,把魔尊大人的心尖尖给挟持了。 身后,已经有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虺影,你再不放手,本尊就剁了你一条手臂!” 虺影哆哆嗦嗦地放下手臂,转身一看,一张皱纹遍布的脸更显沧桑,硬是挤出一副笑脸,原地打了个招呼: “原来是魔尊大人和拘魂大使啊,哎呦,宋鬼王也在,今儿是什么风把大家都吹来了,我方才与魔尊大人在玄水峰走散了,就想出来找找……哎呦,别打脸……” . 慕衡狠狠踹了几脚方才起身解恨,起身整整自己凌乱的衣衫,保持身为魔尊的威严,又将半死不活的虺影拖起来,嚷了句: “让你研制的药呢?” 虺影这才赶紧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堆花花绿绿的药丸子,谄媚地捧到手中,对林听澜道: “那个……魔后大人,师徒契分很多种,您先详细说说您属于哪一种,我好挑合适的药给您吃。” 林听澜将方才那顿殴打从脑海中抹去,并忽视了对方的称呼,认认真真回答: “我这个师徒契并不是内部束缚,好像是外力有什么东西在控制。” “这……这不是融于血脉的契,不能吃丹药,只要将外物找出来便可。” “但是我一时想不到究竟是什么。” “这个好说,”虺影大喇喇地手一挥,七百多岁的年纪宛如个老顽童似得,瞬间想到解决办法,“魔后大人您把衣服全脱了,身上赤条条一丝不挂,这样绝对不会有师徒契来制约您的修为。” 说完还得意洋洋补充一句:“亵衣什么都要脱,储物戒也不要带,总之光溜溜一个人,什么外物都没有,那还怕什么师徒契啊,我真是聪明啊!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脱吧哈哈哈——” 感受到周围危险降临,笑声猝然收了回去,然后人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 另外三人的眼神着实不对劲。 特别是魔尊大人,感觉那双凌厉凤目要吃人似得,有无数冷箭嗖嗖直冒。 下一秒,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身上,还伴随着一声声压低的咒骂声: “本尊的爱人,你也配看?” “这可是我们日后的魔后大人,虺影你这个老不要脸的,少看些闲书不行吗?” “本尊潜入那么多宗门,可是只认这么一个修为高深的大师兄,你少打我大师兄的主意。” “救命啊……你们三个欺负老人家……” 雨点般的拳头骤然暂停。 虺影以为倚老卖老管用,刚想再强调下自己七百多岁的年纪,就算是魔界也得尊老爱幼,只见宋鬼王搂着宿拘魂,麻利地滚到了床榻底下。 往日威武霸气的魔尊大人,猝然化形钻进了床榻上的一堆凌乱被褥里,还不忘出声提醒句: “有人来了,赶紧躲起来。” 虺影一个头两个大。 这厢房就这么点儿,他一个大活人往哪里藏? “宋鬼王,要不,床榻下咱们仨挤一挤?” “滚!” “魔尊大人,要不——” “滚!” 虺影灰溜溜地变成一团黑雾,钻进了衣橱角落里,尽量将身形笼成小小一团,不被旁人发现。 林听澜使劲揉搓了把僵硬的脸,又端端正正的坐到了床榻中间。 他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原来一间小小的屋子能藏这么多人。 人, 全是人, 全他妈是人, 一整屋子都是人, 这间房子谁爱待谁待, 他真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床上床下衣橱里全装满了男人。 林听澜用尽全身力气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放松身体,将这口气分三段吐了出去。 在他极其不想相见的眼神了,莫子修又重新出现在面前。
第80章 弑师 (一)解开师徒契 林听澜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发自肺腑地说了句: “莫峰主,有些时候,师徒契,是用来保护你的。” 在这间屋子里,如果不是因为大家怕你利用师徒契对我不利,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你挫骨扬灰。 而不是两个偷家高手窝在床底下,一百层魔功的魔尊大人躲在被褥里,鼻青脸肿的毒师虺影将自己团成个球缩在衣橱。 要知道,就算是并不精通修炼之道的虺影,也能轻松虐杀元婴初期的修士。 莫子修显然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倨傲地一张脸仍是不减分毫高高在上的睥睨,他冷漠地哼了一声: “林听澜,你这辈子注定是我徒弟,永永远远都是我的徒弟,你最好的选择,就是乖乖留在玄水峰继续为宗门争脸面,若是能再续曾经的爱慕之情,本尊也勉为其难接受你的爱意。” 林听澜又跳了起来。 现在隐藏的人数在慢慢增加,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更是不能乱讲了。 他细细回忆了一番魔尊大人往常怼人的本事,活学活用回敬道: “莫峰主,人的自恋最好是有个限度,像您这样日日编排我对您有爱慕之心,怕不是魔怔了吧。” “林听澜,你当年的话,居然不敢认!” 林听澜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回敬道: “没有的事儿,你让我认什么?” 这里是修真界,没有摄像头,没有录音笔,没有测谎仪,我怕你做什么? 声音回得铿锵有力,连缩在衣橱里的虺影都被吓得哆嗦一下,差点没从橱子里滚落出来。 莫子修被气得脸色涨红,好半天才平复下心境,恼怒道: “行了,本尊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 林听澜迅速借坡下驴,打算将这尊不要脸的佛给请走。 “天色已晚,我有些累了,莫峰主不如早些离去吧。” 莫子修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而是转而扯起了闲话家常。 “你如果喜欢云景这间厢房,那便日后住在这里便可,为师让云景再另择一处。” “玄水峰厢房没有多少,莫峰主这是让云景再去搭一处茅草屋住吗?” “听澜这是在埋怨当年云景烧了你的厢房,你在后山住茅屋足足住了七年吗?这事儿你也有错,不过是一块成色普通的玉佩而已,何必如此看重呢?” 林听澜恼羞成怒,愤而开口:“这块玉佩,可是原——”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是原主的东西,不是他的。 林听澜乍然一惊,大脑里一片清明,仿佛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 他手忙脚乱地从脖颈里掏出一直挂着的玉佩细细观察。 这实在是一块普通到寻不出任何可取之处的玉,放在颇有家底的云家眼里,怕是下人带的玉佩成色也比这块要强几分。 云景要这块玉,无非就是不满他这个孤儿大师兄的身份,想给个下马威而已。 玉佩是最简单的镂空雕刻,花纹粗糙,但内里仿佛蕴含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淡金色流纹,在玉佩中缓缓移动,像极了—— 师徒契。 林听澜眉心一跳。 是这块玉。 原主唯一留下的东西,居然成了他的制约? 这块普普通通的玉,只要轻轻一摔,就会四分五裂,内里蕴含的师徒契,也会随着玉佩的分崩离析而彻底烟消云散。 林听澜捏着这块玉,不可置信般在识海问了句 【统子,我摔碎这块玉,是不是就代表师徒契彻底解除?】 系统难得用极其认真机械的声音回道 【是的,摔掉这块玉,你便是你,从此以后不会是任何人的替补与影子,修真界,只有一个天之骄子林听澜,再无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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