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像是很久没人打理了似的。 但聂晟显然不会让阿念这么衣冠不整的走出来—— 他看着阿念周身萦绕着的黑雾将霜寒抵到阿念白皙的脖颈之上,月光映衬之下,她更像是个柔弱之人。 “你究竟意欲何为?” 阿念被逼退倚靠在树干上,一手支撑着从地里钻出来的树根,受惊般抬眸与他对视,只不过那张脸上仍没有丝毫波澜,如同一尊早就雕刻好的石像。 “一月郎君喜呀。” “二月新娘嫁成礼。” “三月妇为郎君意——” 尖锐刺耳的孩童声忽而转成哭丧的声音。 “咿呀呀,咿呀呀,郎知妾后弃。” 哭声不断在曲中交叠,阿念猛的握住了剑刃,但流淌而下的并非是血,反而是一堆乌黑的液体,夹杂着蠕动的白色驱虫不断坠下。 他知道阿念兴许有些不同,但没承想方才她说的那般真切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脚下被那槐树枝叶深深禁锢在泥土中,不断将他往下带。 “好饿。”祀幼突然活络起来,连带着他体内沉寂着的同源之力一并释放,“我想吃了它。” 祀幼不断重复着,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一般,温玉沉将体内稍有躁动的灵力压制片刻,顺着祀幼的力,将不断膨胀的同源之力集中在手心—— 灼烧感不停上升。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以及地面忽然裂出的大口子——他被吞噬其中,当然,阿念也在他方才那一击后没了踪迹。 黑暗笼罩着他,身体不知在下坠了多久,他觉着自己像是坐在了什么地方,眼前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 他似乎…坐在一辆马车里。 他数不清多久没做过马车了,他对于马车的印象还停留在自个儿年幼时,方才一睁眼,还被那映入眼帘的旧物晃得走了神。 车轱辘滚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将手探向遮挡着的帘子上时马车停了。 “公子,赶到了!!!” 帘子一掀,窗外车水马龙,行人喧嚷,他敢肯定这不是黄粱梦所致,但若不是黄粱梦…便是陷入了幻境,但说是幻境也过于牵强,因为他并没有失去触觉。 他瞥向窗外,马车正对着一处高楼,上面的牌匾写着“不须堂”三个大字。 不须堂… 温玉沉撂下帘子,大步踏出马车,耳畔炸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他头疼。 “公子,你咋下来的这么慢?咱好不容易避开老爷赶上的常姑娘初登台,怎么一到地方公子反倒掉了链子。” 温玉沉扫了他一眼,那人见势不对,闭上了嘴。 温玉沉拢了拢衣袖,这人的身份倒也不简单,光摸着衣服料子便与寻常官宦亲眷的不同,加之袖口处用金丝线绣了一圈的凤羽,不难看出这人跟官家沾亲带故。 “哎呀呀!这不是许公子吗!”门口拿着团扇半遮面的妇人一见他眼睛便亮了一亮。 “许公子,今儿可是要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那妇人抿嘴直笑。 不过这倒正常,若是她不笑才是怪呢! 这许鹤宁平日里挥金如土,只要哄得他高兴了,几百两几百两的往下赏银两!京中纨绔就属他最富贵。 “快去叫常姑娘登台!今个儿来了贵客,可不能怠慢了!” “闲杂人等即刻回避!”马蹄子直朝着温玉沉的脸踹,温玉沉倒没什么反应,但把他身边那小厮下了个半死,视死如归的挡在了他身前。 “公子!我要是死了你记得给我娘多发些补贴,我娘叫——” 不等他说完,温玉沉就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睁眼,那小厮把原本严丝合缝的双眼挤出一条缝。 “死不了。”温玉沉淡淡道。 马背上的人身着官服,腰牌上写着大大的衙门二字,旁边还挂了个短刀,修长的手搭在刀柄上,配上那冷清凌厉的脸实在养眼—— 但温玉沉却觉着两眼一黑。 这人还真是熟悉——他那宝贝徒弟又被牵扯进来了。 温玉沉一手搭在小厮肩上,勉强撑着不让自己被这富有震撼力的情景气晕,半晌,他指了指眼前人,问那小厮:“他是何人?” 小厮道:“哎呀公子你糊涂啦,这不是傅公子吗?” 温玉沉从善如流的问:“傅公子家住何处,父母何许人,如今的何官职?” 小厮目瞪口呆:“啊?” 温玉沉“啧”了一声:“别啊,说完再啊。” 小厮:“?” “傅公子是咱四舅姥爷的大房孙子的三姨的儿子啊。” 温玉沉:“?” “…什么?” 小厮又要重复一遍,但那马蹄突然冲向他俩,小厮一个腿软,瘫坐在地——只听那人冷声道:“许鹤宁,让开。” 温玉沉有点发蒙。 看这情形…华清棠好像没有带着记忆来。 “傅公子,你就饶了我这条小命吧,别再、别再扬马蹄子了。”小厮痛哭流涕,要不是怕被马踢死他都要抱着马蹄子哭了。 华清棠从马上一跃而下,有些不悦的看向他:“伯父伯母就是这么教你的?” 温玉沉看着自家乖徒弟变得这么六亲不认多少有点心塞。 华清棠见他不语,又问了一遍:“为何不去学堂。” 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现在的情形就被华清棠这么一通质问,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当场耍无赖。 “与你何干。” 华清棠的眼神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抬手,两个穿着一致的官兵就一左一右的在华清棠身侧等待着他发号施令。 “把他绑走。” 温玉沉不知这地方使了灵力或者同源之力会不会引起什么异常,只得以身相搏,好在他这一身功夫并非是寻常人能比的,那两个官兵又不能动刀动枪,没几下就被温玉沉打得落了下风。 温玉沉得心应手——脖子一凉。 很好,华清棠学到了他的精髓。 被烈阳晃得反光的剑刃直直抵在他的脖颈上,华清棠薄唇一动,淡然道:“把他绑到学堂。” 刚被温玉沉打了的俩官兵被华清棠扫了一眼。 只听那人低声说了句。 “丢人现眼,连个废物都打不过。” 温玉沉: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第93章 “等等。”温玉沉赶在自个儿被抓走前脱口而出, “今日学堂早了半日下学,我这不是刚巧来闲逛一圈么?” 他游刃有余,看着华清棠半信半疑的脸继续追加道:“你不信就去找人打听打听嘛。” 华清棠这会儿还穿着官服, 另一只手里还攥着个什么人的画像, 加之来时第一句话便是闲杂人等即刻回避,想来他并非是来抓自己的, 而是要来办案。 故而温玉沉不担心他真去学堂求证。 半晌,脖颈上的一片凉意消了个一干二净,华清棠只朝他道:“若被我发现你骗了我——” 温玉沉打断他的话:“不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华清棠不置可否, 抬脚就要往不须堂进—— “你跟着我干什么?”华清棠脚步一顿, 回头不解的看向他。 温玉沉耸肩,指了指门口只露了一双眼睛,整个身子都被挡在木门后头的妇人:“我本来是要看常姑娘登台的。” 华清棠听了这话倒也没说什么, 但面上表露出一丝不悦,随后道:“今日不行, 出了命案,你且先回家歇着。” 温玉沉死缠烂打:“那不成, 常姑娘登台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放一回假也不容易,错过了这次谁知道还要等多久。” 温玉沉一副纨绔子弟的嘴脸,他干这事可以说是专业对口, 毕竟早些年他的确经常这样, 这会儿重操旧业还是对着自个儿徒弟,也算是收敛了不少。 华清棠并不与他多言, 只朝身侧手下递了几个眼神,眼看着那官兵又要上来, 温玉沉率先抬脚进了不须堂。 还回头朝华清棠喊了一句:“你办你的案,我看我的常姑娘,我俩井水不犯河水。” 华清棠额角青筋暴起。 身侧的人低声问他:“头儿,要不要把许公子给抓回去?” 华清棠摇了摇头:“罢了,抓了他也无济于事,他还会重新找法子进来的,倒不如把他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的好。” 那妇人见温玉沉进来一把将他拽了过来,赔笑道:“许公子,这傅大人他是来干嘛的啊?” “要是来抓您的…您就先跟傅大人回去罢,我这儿生意不容易,傅大人一来,谁还敢往我这进了?” 妇人笑得勉强,这不须堂是她一个人开的,若出了什么事亏损最大的就是她。 不等温玉沉回话,这位“傅大人”就干脆利落的拽着温玉沉一道走了。 温玉沉:“?” 傅大人对此的解释是省的他被什么东西给伤了。 温玉沉也没继续坚持去看常姑娘,毕竟他本意也是想名正言顺的跟在华清棠身侧,看顾着他。 “头儿,这儿好像有人写了个什么字。” “写了什么?”华清棠捻了捻指尖落下的灰,抬眼望去。 那官兵支支吾吾半天,愣是一个字儿也没说出来,最终求助般看向他:“头儿,这字儿被人抹烂了,认不出来。” 这字儿是血抹出来的,故而稍微一蹭就瞧不出个所以然。 温玉沉也上前仔细看了半天,层层抹痕下,他终于辨认出这字儿是个什么了——是被抹了一半的良。 良?一个良字能有什么意思? “你看出什么了?” 温玉沉摇头,光凭个良他想不出这字跟华清棠说的命案有什么关联,最大的关联或许就是这字儿是血画出来的。 华清棠淡淡瞥了他一眼:“那还在这杵着干什么?” 温玉沉:“……” 这血字看样子干了很长时间,华清棠隔着一层白色丝布剐蹭下来一层血渍,后完好叠起,揣进了怀里。 温玉沉攥住了他的手腕,眸光盯着他手中叠好的丝布:“你就这么直接接触这东西?” 华清棠觉得莫名其妙,想要将手抽回来,但不知为何这人力气变得如此之大。 他抬眼,恰好对上了温玉沉那双深邃的乌黑的眸子,一时发愣,总觉着这人跟平日里有些不同:“许鹤宁,松手。” 僵持片刻,温玉沉松了手——但他在松手时把那丝布从华清棠手里夺了下来。 “帮你保管,等你用的时候我再还你。” 华清棠张了张唇,看着他这张笑脸又不好说他什么,只能退了一步,一板一眼的朝他道:“若是这血里有毒,毒死了…” 温玉沉道:“毒死了算我自己的,跟你没关系。” 华清棠仍是不放心,又从袖口里拿出了个拇指打小的白玉瓶子,从里头倒出了个棕色药丸。 “许鹤宁。”华清棠唤了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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