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宫殿有好几座,他不知殷长俞具体去的哪里,只能凭着感觉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走,直到走进最外围的一座宫殿。 阙音殿边缘的一圈本来就鲜少有人来,一进殿内林初便明显感到荒凉,石柱上的夜明珠损坏了也没有人来更换,人影更是一个没见着。 殷长俞应当不会在这种地方吧。林初转身想去其他宫殿寻找,却听到某处传来隐约的声响。 成为妖之后,林初的听力敏锐不少,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犹豫片刻朝着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找去。 现在四下又一片寂静,林初找了好几间屋子,终于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眼前的黑色木门紧闭,林初轻轻一推便打开了一条缝,有声音从下方传来,十分微弱,辨认不出是谁。 他不知道殷长俞是否真的在这里,有些胆怯。 不过先前那个小妖说的西殿有异动,大概率就是这里,林初没有纠结多久,化为原型溜进了木门。 木门之后是一截向下延伸的石阶,林初屏住呼吸,悄声向下走去。 殷长俞出了寝宫,沉着脸来到西殿。 关着白羽的地牢门依旧紧闭,没有被破开过的迹象,殷长俞脸色稍霁,打开门走了进去。 地牢的尽头,白羽靠在墙边坐着,看见殷长俞进来惊讶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他脖颈上的铁链已经不见,想必是自己取下了,只不过依旧十分虚弱。 殷长俞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还能有精力挣脱,看来恢复得不错。” 他话音刚落,白羽双手发出“咔嚓”的骨裂声,疼得他闷哼一声。 白羽额上渗出汗珠,疼得声线都开始颤抖,还笑道:“原来我没有出现幻觉,你真的来了。” 铁链重新绕上他的脖颈,将他拖回原处,殷长俞淡淡开口:“你弄出动静让人听见,不就是想让我过来。” “是啊,”白羽闭上眼,靠在墙边放平呼吸,双手无力地垂下,“你没死就好,若你想不开和阿初一起去了,我还……” 他的喉咙被铁链收紧,殷长俞用灵气拉扯着他的舌根,面色如坠冰窖:“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叫他的名字。” 白羽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知道他脸色涨红无法呼吸,殷长俞才将他松开。 经过这么一折腾,白羽差点昏死过去,他咬着牙仔细打量殷长俞的脸色,恍然明白过来:“他没有死。” 上次他以为殷长俞杀的那个少年就是林初,现在看来,应当不是。 也难怪殷长俞这么久都没有再来折磨他,一定忙着和林初重逢吧。 他脸上露出解脱的神色,喃喃自语:“那就好……” 殷长俞讥讽道:“莫非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他顺手在白羽身上下了禁制,让他不能自行了断,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说道:“我差点忘了,你为了保命东躲西藏这么多年,又怎么舍得自尽。” 白羽承受下禁制,吐出一口鲜血,无所谓地笑笑:“我既来,便早就想好了后果。” 殷长俞冷漠地看着他,转身要走。 “殿下这么着急离开……要去见谁?”另一边的角落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有人拖着铁链一点一点爬过来,浑身脏乱。 他头上发丝花白,面容如七八十岁的老者,浑浊的双眼死死看向殷长俞。 殷长俞似才想起这个人的存在,嗤笑道:“你还真像地沟里的老鼠,能茍活这么久。” 腾共喉中发出古怪的笑声,又朝殷长俞的方向爬近了一点,直到拉到铁链的尽头。 “我等身份卑贱,自然比不得殿下,”时隔这么久,腾共回想起殷长俞的原形,依旧会忍不住颤抖,“萤火之光,怎敢与皓月争辉。” 他见殷长俞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连忙道:“殿下……咳咳、我,我在这地牢待了这么久,也终于想通一件事。” 殷长俞没有接话,冷漠地看着他。 腾共自顾自说道:“当年,确实是我们的错,不该……” 他很有眼色,没有提林初,略过这一点:“而现在,不管我怎么做,您也不会饶过我,饶过我的族人。” 腾共神情悲凄,像是真正在担忧族人的未来,他仿佛下了决心,窸窸窣窣地爬起来行了一个跪礼,抬头道:“我知晓,只有一个方法能表明我对您的忠诚……” 忠诚?他说的话,殷长俞一个字都不信,林初还在寝宫中等他,他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正要离去。 他一转身,身后的腾共竟然引动内丹自曝,纵使他被关了这么久,体内灵气已是所剩无几,自曝的威力却不可小觑。 殷长俞一时不察,被内丹自曝的灵气震出一丈远,眉头微皱。 也正是在此时,远在寝宫的林初感受到了灵气的波动,屏障消散。 看见殷长俞吃瘪,白羽笑了几声,牵动身上的伤处又闭了嘴。 腾共已看不出人型,扭曲地瘫在地面,已经没了气息。 “是你给他解了禁制。” 殷长俞看向白羽,语气中已是肯定。 铁链微微响动,白羽无奈道:“他求了我好几天,我也想在临死前,再做点好事。” 殷长俞走近了一些,毫不犹豫地将他双脚也折断,让他半点都挪动不得。 白羽切身体会到腾共为何想要自曝,身上各处已疼到麻木,他忍不住嘲讽道:“你现在变成这样,林初知道吗?” 殷长俞双眸狠狠一眯,差点想直接给他个了断,又忍了下来,轻笑道:“想激我杀你?” 他用起以前的办法,向白羽使出治愈术,却点到即止,只是让他好受一点,断掉的四肢还耷拉再原处。 心思被戳破,白羽更加没了顾及:“你把我关在这里,林初应该还不知道吧?” “他不必记得你,”想到林初,殷长俞神色有一瞬间的柔和,“也不需要你的记挂。” 白羽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你配不上他。” 感受到周围空气的凝固与殷长俞的怒火,白羽还是住了嘴,殷长俞要是一生气,把他舌头割了就不好了。 留着还能以后气气他。 殷长俞不再接话,他似有所感地望向地牢出口。 有人进来了。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这地牢内的情形,转身向外走去。 若是别的小妖,打发走便是。殷长俞拐过一道弯角,看见耳尖有一抹红印的小白狐愣愣地站在不远处。 殷长俞没想到林初会出现在这里,不敢置信道“……阿初?” 林初听见他的声音,欣喜地跑过来化为人形,扑在他怀里:“你没事吧?” 他上下打量着殷长俞,没有发现异样才松了一口气,继而看向四周,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林初还闻到一股血腥味,往殷长俞怀中缩了缩。 “只是一间废弃的地牢,”殷长俞拥着他向外走去,“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林初乖巧点头,里面的白羽听见声音猜到几分,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林初!是你吗!” “这是……”林初顿住脚步,转头望去,“……是谁在叫我?” 殷长俞有些后悔刚才没直接杀了白羽,正想用别的搪塞过去,林初抓住他的手,茫然道:“好像是白羽的声音……” 白羽又喊了一声,声音比之前稍小:“我在这里……” 林初看向殷长俞,殷长俞沉默下来,林初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推开殷长俞要往里走,殷长俞死死抱住他:“别去,阿初……别去。” 他低声哀求,林初僵在原地,心下已猜到了几分。 殷长俞分明是将白羽关在了这里。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安抚道:“我已经知道了,没事的,带我去看看吧。” 殷长俞深深望向林初眼底,妥协道:“好。” 他带着林初向里走去,腾共的尸体还在原处,殷长俞轻轻遮住那个方向,轻声道:“别看。” 林初偏过头,他虽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见白羽的那一刻还是震惊无比。 单单看样貌,他简直认不出白羽,而他身上各处的伤也表明着经历了什么。 殷长俞面无表情,实际已是忐忑不已,他从未袒露过自己阴暗的一面,林初这样单纯,若是他因此厌恶自己…… 林初后退了一步,攥着殷长俞的袖口紧张道:“你刚才灵气有异,就是因为他吗?你有没有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冬至快乐~这章下面发10个小红包啦~ 谢谢阿澜的地雷!么么么么爱你! 谢谢溯洄和廊的营养液~么么哒!
第33章 殷长俞周身的低气压瞬间消失,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拉过林初的指尖捏在手心:“没有。” 腾共自曝时他的确受到影响,但已无大碍,至于灵气屏障的消散他并未料到。 幸好林初没出什么事,还因为担心他而找到了这里。 想起腾共,他目光微冷。这人还死得太简单了些。 林初确认他没事,这才把视线重新转回白羽身上,小声道:“他这是怎么了……” 白羽扯了扯嘴角,虚弱道:“看不出来吗,当然是你身边这位做的。” 他方才喊那两声,基本用尽了全力,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将死之气,林初偏过头不忍再看,问向殷长俞:“你一直把他关在这里吗,这是为何……” 地牢里常年脏乱,还有浓重的血腥味,殷长俞将周围一圈的异味隔绝在外,伸手环住林初腰间,没有说话。 他还没有想过要如何与林初开口提及此事,林初当年遇险,他也有错。 这些人寻仇的目标是他,最后却是受牵连的林初承受,也怪他太过自信,没能保护好林初。 殷长俞想先带林初离开这里,白羽却先出了声:“林初,是我对不住你。” 林初有些不解,神色疑惑又戒备地看着他,白羽叹道:“两百年前……是我迁怒于你,青丘再相遇也算有缘,还望你不要恨我。” 当年腾共被殷长俞当场生擒,而他四处躲藏这么多年,一直活在逃避与煎熬中。 这些事说多了便像惺惺作态,他也不指望林初能原谅他。他与腾共不同,那个蛇族临到死了还想阴人一把,而他只想做些好事。 只是这殷长俞也太狠了,腾共在他手下能活这么久也实属不易…… 林初瞪大了双眼,脑海中努力消化着他说的话。 所有的让人困惑的地方也都能说通了,白羽在青丘时只凭他的名字,和要去找殷长俞的想法便认出他来,还带他来扶桑。 白羽低垂的左手掌心朝上,上面满是血污,林初还记得曾在这只手上看见的厚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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